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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三叶草的第四片叶子

1.

才四月,教室窗台上的海棠花就开了,一小朵一小朵的,英语课的时候,居然引来一只小蜜蜂绕着窗子嗡嗡嗡地飞来飞去,老师在黑板上写啊写的时候,冉飞就卷起英语书去拍那只吵死人的小蜜蜂,小蜜蜂还真是机灵,左飞右飞,就在冉飞的英语书再一次落下来的时候,老师突然回过头来,冉飞一紧张,蜜蜂便飞出去了,他手里的英语书也飞出去了,落到了楼下。老师说:“冉飞你在干吗,你站起来把书翻到72页,把课文朗读一遍。”教室里哄堂大笑,冉飞尴尬死了,不停偷偷朝楼下看。

楼下,一个女生正拿着一本书,遮着四月刺眼的阳光朝楼上张望着,真是奇怪,她刚路过这里,教学楼上就飞下来一本英语书,不偏不倚刚好砸中了她的脑袋。她看见三楼左边第一个窗口,一个男生正站在窗前,还偷偷朝楼下张望,挤着眼睛。那个女生赶紧抱着书朝三楼跑。

老师还在训斥冉飞,冉飞装做很难过的样子说:“老师对不起,早上我忘记带书了。”可是他刚说完,就看见那个女生站在教室门口,朝他挥着手里的英语书。冉飞又说:“老师,我表妹帮我把书送过来了。”冉飞蹬蹬蹬地跑过去接过那个女生手里的书,还特别热情朝她挥着手说:“小表妹再见。”教室里的同学都笑翻了,只有那个女生一脸茫然地看着冉飞。本来老师还准备让冉飞继续朗读课文的,可是下课铃响了,冉飞嘴都乐歪了。

第二节课还是英语课,老师气呼呼地跑过来,后面居然还跟着上一节课拣到冉飞英语书的那个女生。老师说:“这是我们班刚转来的新生,她叫妍朵,以后大家要互相帮助……”老师还没说完,冉飞脸上的汗已经下来了,坐在这靠窗的位置还真是倒霉。老师又说:“冉飞同学,下课之后到老师办公室来一下。”教室里已经成了笑的海洋,好几个男生笑得捂着肚子钻到了桌子底下。

2.

学校大扫除,一个男生配一个女生去操场抬垃圾,生活委员安排人员的时候,突然说:“冉飞,你和妍朵一组,刚好照顾你的小表妹。”冉飞瞪了生活委员一眼,不肯去。到是妍朵一个人跑去领了工具,然后站在教室门口等冉飞。是图书馆后面大草坪,冉飞在前面拣上面的纸屑和垃圾,妍朵就抱着小筐跟在后面。

四月末,草坪的一角长满了密密的三叶草,绿油油的一片,有好多还开出了白色的小绒球一样的花,只是上面落满了高年级学生毕业的时候撕碎的试卷和作业,都褪色了。冉飞过去拣,可是他刚跑过去,妍朵突然在后面大声地喊:“站住。”冉飞立刻就站住了,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妍朵。妍朵赶紧跑过来,要冉飞抬起脚,然后摘下一片叶子难过地说:“四片叶子的三叶草,可是被你踩烂了。”冉飞说:“四片叶子的三叶草怎么了?”妍朵说:“传说中,找到四片叶子的三叶草,就找到幸福了。”

于是一整个下午,冉飞和妍朵就都蹲在那片绿油油的草地里,找啊找啊,却再也找不到长四片叶子的三叶草了。冉飞泄气地躺在草地里喊:“不找了,不找了,我已经很幸福了,不需要什么三叶草四叶草。”可是妍朵还在找,冉飞问她:“妍朵,你不幸福吗?”妍朵难过地点点头。她说:“我爸爸和我妈妈离婚了,我跟着我妈妈,她到哪里工作,就把我带到哪里,所以我老是换学校,借读。我想有个家。”冉飞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妍朵,就站起来继续帮她找四片叶子的三叶草。妍朵又说:“不过老是换学校,我就可以认识很多朋友,可是我每次再转校,我都舍不得她们。”

那么一大片的三叶草地,却再找不到一片四片叶子的三叶草。回教室的时候,妍朵拎着小筐在前面走,冉飞远远地跟在后面,走着走着,他突然追上去,拎着筐另一边说:“太重了,我们一起抬。”妍朵笑了,她说:“冉飞,你也是我的好朋友。”

3.

学校为了保护学生的视力,每两个星期就会调一次座位,冉飞就会从窗子边上调到中间去,刚好妍朵也从另一边的窗子调到中间来,这样他们就是邻桌了。有一次,上课的时候,一个男生悄悄给妍朵传字条,可是扔过来的时候,却落在了冉飞的桌上,他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妍朵,放学后我在老师办公室隔壁的走廊等你。冉飞赶紧举手,然后指着那个男生说:“报告老师,他拿纸团砸我。”老师接过纸条看了看说:“那位同学,你放学后不用去老师办公室隔壁的走廊了,直接到老师办公室来吧。”

那个男生是学校有名的恶霸,星期六放学,他就领着好几个男生在路上堵到冉飞了,抓着冉飞的车把不让他走。冉飞跨在车上说:“有本事我们单挑。”那个男生说:“行啊,单挑,你挑我们一群。”

妍朵刚好路过,看见冉飞站在那里,就跑过去说:“冉飞,我们走。”她去拽冉飞的单车,可是那个大男生不肯松手,冉飞也拽,那个男生就甩了冉飞一个嘴巴,冉飞楞了一下,来不及还手,妍朵已经跳起来,也甩了那个男生一个嘴巴,然后拉着冉飞就走。两个人踩着单车,越踩越快,越踩越快,一直跑出去好远,确定那帮男生没有追过来,才停下车。妍朵问冉飞:“疼吗?”冉飞摇摇头。他问妍朵:“你怎么有那么大的勇气呀,居然敢打男生,还打那么重。”妍朵也摇摇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那以后,冉飞和妍朵每天放学都要一起回家,冉飞是怕那个男生会在路上报复妍朵,妍朵也怕那个男生会再在路上堵冉飞。那个坏男生再没出现过,冉飞和妍朵也再没分开过,每天都那样快乐地骑来骑去。

4.

初秋的时候,冉飞听隔壁班的女生说,在农科所后面的大院子里有好大一片三叶草地,听说那里的三叶草都变异了,好多人都找到过四片叶子的三叶草,还有一个人曾经找到过五片叶子的,学校里很多同学都去那里找,只是那个大院子里的保安好凶,因为三叶草又叫苜蓿,是农科所培育出来的优良牧草。

冉飞和妍朵跑过去的时候,是黄昏,农科所已经下班了,她们绕去大院子的后面,是最矮的那段墙,冉飞轻易就爬上去,看见里面有两个男生正蹲在草地里呢,他小声地问:“有保安吗?”一个男生伸出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冉飞便回过来,拉着妍朵往上爬。忽然就听见嘶啦一声,是妍朵的裤子破了,好长的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白色碎花的内裤,冉飞看见了,妍朵也看见冉飞看见了,她楞了一下,一刹那红了脸,头也不回地又跳回去了。冉飞想要追,可是好几个保安一下子拥上来拽着他。从保安科回来的时候,冉飞问那两个男生:“你们不是说OK吗?”那两个男生也委屈死了,其中一个说:“不是告诉你里面有三个保安吗?”

那两个男生还真是大嘴巴,后来,班里好多同学都知道冉飞看见妍朵内裤的事情。晚上放学的时候,冉飞在学校门口没有等到妍朵。第二天,又没有等到。有一天步操的时候,冉飞远远地看见妍朵了,他想追过去,可是同样的正步,他慢她也慢,他快她也快。

于是,冉飞就一直等着调座位,可以和妍朵坐到一起去。可是妍朵却再没有和冉飞说过一句话,她总是躲着他。她曾经说过她最舍不得朋友了,她也曾经说过,冉飞,你是我的好朋友,可是她到底为什么不理他了。冉飞站在楼上,看着妍朵一个人踩着单车来来回回的跑,还是当初的那扇窗,海棠花还没有谢,又有蜜蜂嗡嗡嗡地飞过来,飞过去,冉飞把英语书扔出去,没有砸到蜜蜂,也没有砸到妍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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