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人生苦营谋,贫富土一杯。墙上千岁草,山中百年坟。
话说大明初开,洪武即位,群雄奠服,百姓咸宁,大统相垂,流传奕世。正是江山巩固,国运绵长者也。
爱及弘治皇帝,乃宪宗第三子,在位一十八年,颇称民殷。物阜四海。咸钦所立正宫张氏,生太子名厚照,年方一十五岁。
是年秋七月,值弘治皇抱恙,召太医诊视,屡药不效,日加沉重,自酌不起,乃命内官太监召谨身殿大学士等一班大臣入宫受命。
梁储,系广东广州府顺德县人,由会元出身,武英殿大学士。
杨廷和,系江西临江府清江县人,由榜眼出身,文华殿大学士。
刘健,系河南陈州府淮宁县人,由状元出身,文渊阁大学士。
谢迁,系山西太原府阳曲县人,由翰林院出身。
干是,众大臣奉诏齐至御榻前,山呼已毕,各候龙驾金安,并问万岁宣臣等进宫,有何降谕?
帝曰:“联召众卿,非为别事。只因孤皇今番染恙,病势危殆,已人青育。屡召太医诊视,服药无效,日加沉重。联恐一旦梦赴南柯,再难与卿等聚会干斯矣!此虽修短有数,非人力可挽回。惟是社稠江山,后虑甚大二思念及此,宁不萦心?故召卿等进宫,付托身后大事。今东宫太子,年方十五,虽略具聪明,诚恐年幼,国政未谙,且其素性疏豪,尚好逸嗜游,恐一旦即位,为宵小所惑。联愿众卿各展匡济经纶,辅之以正。倘君德有亏,务宜龟勉,同心直言进谏,开陈善道,万勿辞劳莫负寡人今日托孤之重则联死之日犹生之年也。”
说罢,不觉泪滴龙衣。
众臣即首答曰:“望我主保重龙躯,不须过虑。即如托孤寄命,亦是为臣职分之所当然,敢不尽心竭力、以报陛下隆恩千万一哉?”
帝闻其言,不觉转悲为喜,辗然笑曰:“但得众卿如此,则联虽赴黄泉。亦无憾矣!。
即命梁储代草遗诏一道,将善后诸般大事酌议妥当,然后命众臣各回衙中而去。
翌日,弘治皇帝驾崩,寿止三十六岁。
梁储等一班大臣闻报升霞,火速统率百官入宫奏闻张皇后。捧着遗诏,拥护太子厚照即皇帝位,溢太上皇为孝宗敬皇帝,尊张皇后曰皇太后,改年号为正德。
正德元年,乃大赦天下,颁诏四方百官俱有升赏,群臣朝贺谢思已毕,然后开丧挂孝。
少主于是守制读礼于宫中,将朝廷外事暂托梁储等摄理,乃书诏颁行天下。
真是四海遏密,八音不觉,流光荏苒,已是三年服满之期。
梁储等于是率诸大臣入官,请少主临朝视事,少主准奏是日乃衣缩素祭告先皇,翌日五更三点,乃衣衰冕临朝,受文武百宫参拜。
山呼已毕。少主于是赐宴殿廷,百官谢思分班入席,畅倒金梅。
酒至数巡新君纶音便道:“联蒙先帝顾命付托,众卿保孤即位,兹当肇治伊始,政教维新。但孤年居幼稚,恐社视大事日有万机,未易条理。倘涉疏失,众卿务宜戮力同心,助勒辅弼,咸施揖之甩,以符股眩之名,方不至贤良擅美,独让虞廷口”。
众臣闻言,齐声奏曰:“先帝言犹在耳,臣等敢不鞠躬尽瘁,以报知遇之隆恩。但愿王肯垂听,则陈力就列之事,臣等敢不竭诚上献,以备圣裁哉!”
帝闻言喜日:“得众卿如此尽心,则上可以慰先帝在天之灵,下可以宏朝野升平之业。惟是陕西等处,乃国家咽喉要地,曾闻先帝在日,亦常以此关心。孤令欲命良臣前往镇守,卿等合议,何入堪当厥任?”
只见谨身大学士梁储出班奏曰:“现任兵部侍郎杨一清堪居此职。杨一清,系四川保宁府广元县人氏,由探花出身,其人足智多谋,雄才伟略,我主用之,可保无虞。”
少主闻言大悦,曰:“据卿所奏,甚合孤意。”
就唤杨卿听封:“联即封尔为都御史,总制陕西等处地方明正德游江南三边军务兼理粮晌,明日就可起行。待任满回京,再行升赏。”
杨一清于是离席谢思,复同旧座。
少主又唤内宫大监刘瑛到御前封他为神机营中军二司,兼统管御林军马诸事务。刘瑛叩头谢思而起。
原来那刘瑾,系陕西西安府兴平县人氏,他本姓淡,微贱出身。因成化时,他父母将他卖与刘太监为养子。故改姓刘。及其养父死后,孝宗命其袭荫养父之职,使他随从太子出入。不思刘瑾为人诡谋诈伪,狡绘奸邪,精于戏弄,善察人心。故帝为太子时,他常常在侧巧设戏玩,与少主日在官闽歌舞调笑,以娱永日。少主凡有疑难之事与他商量,无不随心而应,故得悦于帝。
及少主即位守制宫中之日,是时少主知识已开。且又是好逸乐淫之辈,除却酒色二字,无以为悦。但见居丧读礼之际,难以册立皇后,是故日在宫中闷闷不乐。
刘瑛在侧,四时窥察主上至闷之由。少主微露其意,刘瑾于是命其党马永成等,在外暗中挑选美丽才妓四名,增其淫乐之术,又教其霓裳羽衣之戏,云傲水瑟之音,黄夜用小香车载之人宫,藏于别院,与少主日夜宴饮淫乐。
少主不胜畅怀,已经有意封他,故一亘临朝,即行封赏。
此际廷臣众亦颇知刘瑾迷惑圣上之事,及见主上封其重职,各有不悦之意。无奈金口初开。不便进谏,只得再酌琼浆,畅饮而罢。
诸臣纷纷离席谢恩,少主退入龙官,众臣各别,回衙而去。
惟有梁储,先时在席七见新君封了刘瑾重权。不能阻止,心中已是不悦。而所幸者只刘瑾一人。羽翼未丰,犹易掣肘。无奈闻刘瑾与宗室藩王震濠相善,而潦之为人奸伪诈债,不独廷臣知之,即少主亦得闻于先带矣。
震壕察刘瑾系新主伴近之臣,是以交相结纳,好为他日内应。因此。两人同心合志,胶漆相投一般,早已洞达在梁储心中。
今又眼见刘瑾得了重权,恐两人在于朝中表里为奸,养成内患。一旦变生肘腋,便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忧,不若预早提防方为上策。因此前在席中左思右想。忽然悟得一计,是以宴罢之际,不随众臣退出,复转身潜步,随着少主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