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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贾琏心中着急,却也没有办法,只得任冯立扶着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昭儿却没有走,他诚心诚意地跪了下来,足足叩了九个响头。口中说道:“林老爷您善心结善果,必定早登极乐世界,永享幸福安康。”

王嬷嬷道:“起来吧,老爷在天有灵知道你是有心的,日后定将保佑于你。”

昭儿道:“林姑娘,奴才虽不才。但在奴才心中早就把您当做了一等一的主子,日后定效犬马之劳,还请姑娘不吝吩咐!”说罢,又朝着黛玉跪下,虔诚地叩了三个响头。

黛玉知道昭儿乃是一番肺腑之言,遂轻声道:“你的心意我都知晓了,日后若有劳烦你之处,必会让雪雁找你的。这里暂且不劳你做什么了,你还是快些下去侍候你家二爷吧!等料理完爹爹的后事,我还是要回贾府的,时日也不能耽搁的,你需尽心让你家二爷快些好转,莫要耽搁我的行程才是。”

昭儿听罢,连连应声着下去了。

此刻已尽三更,霜寒露重,瑟瑟秋风。王嬷嬷和雪雁都担心黛玉的身体,便劝黛玉回房歇息。黛玉轻轻摇头道:“你们都不必劝我,这三日我定要全心地陪爹爹,莫让爹爹的路走的凄苦了。”说罢,又是一阵哽咽。

王嬷嬷和雪雁见劝不了,便只得默默想陪黛玉身侧。雪雁取来一件锦缎丝绒披风为黛玉披上,香草将一颗丹参丸送与黛玉服下,香叶捧来一盏香茶让黛玉喝下提神。

将近五更时分,天色已然微明,忽听得门外传来马嘶之声,冯永忙紧走几步前去查看,不多刻便快步前来禀报道:“小姐,北静王世子前来吊孝。”

黛玉闻听,心中温婉一片。情不自禁地微启朱唇道:“冯管家,快快有请。”

乳色的晨曦笼罩在水溶那高大挺拔的身形之上,一路上风风火火的赶路,让他的衣袂上沾染了浓浓的露水。湿漉漉的衣衫黏黏地粘在身上颇为不适,却让水溶都无暇一顾。

身旁的爱马……白龙已然累得气喘吁吁,颤抖着几乎不能站立。自它跟随水溶起,还从未跑得如此倾尽全力。一夜之间,纵横山水,绵延千里,传说中的宝马良驹……一日千里,如今看来也远远不能及之。所有的一切都为了他的主人,白龙自小就由水溶抚养大,故而早已和水溶人畜相通,心意相合。此刻,它呼呼地打着响鼻,几近瘫软在地,从此后怕它再没有如此快的脚程了,因它大大的伤了元气。但它也无怨无悔,因它知道它的主人要去与他的心上之人相会,他的心上人正处于人间最苦痛的生离死别之时,它岂能不竭尽全力?慢慢地,它瘫倒下来。

“白龙,白龙,今夜多谢你了。我终于可以及早赶上见林林妹妹了,一会儿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水溶心中一痛,以手轻轻抚摸着白龙的鬃毛,喃喃说道。

白龙听罢,一阵安然。

“不知北静王世子驾到,有失远迎,还请世子速速进府!”冯永高声喊着奔了过来,乍见到白马瘫在地上,便是惊诧的一愣,旋即明白就里,忙唤过几个家丁将白马抬下去好好地照顾。

水溶抱拳说了声多谢,并匆忙奔进了灵堂。远远地黛玉那瘦削袅娜的身影映入了水溶的眼帘,他的心似被狠狠刺了一下。只恨自己当日没有跟来,只恨自己没有在黛玉最凄苦时,陪在她的身边。

黛玉看到水溶那风尘仆仆的身影,那自父亲撒手而去就慌乱无依的心在这一刻忽而就安然了许多。遂缓缓起立,低垂鲭首,款款下拜道:“民女黛玉拜见水溶世子,多谢世子前来吊唁!”

那婀娜的身形还未等拜下,却被水溶那一双有力而温暖的手牢牢地搀扶住了。水溶轻道:“林妹妹,在下奉父王之命前来奔丧,林妹妹又何须如此多礼?”言毕,如星子般明朗的双眸不由顺着自己的手下望去,只见黛玉凝白赛雪的脸庞上一双剪水双瞳微微泛红,像是皑皑白雪之上的两朵嫣红的桃花。隐隐还泛着泪光,水溶心中兀自又是一阵如针扎般地疼痛。黛玉似这般哀痛,他该如何才能抚平她心中的哀思呢?

手肘触碰到水溶温热的手掌,虽隔着层层的衣衫,仍能觉得那源源不断的温暖。如天边粉霞的红晕悄然飞上了黛玉的脸庞,身子不由然轻轻向后缩去,浅浅说道:“多谢世子挂怀,黛玉感激不尽。世子一路奔波劳顿,还请坐下歇息吧!”

客气的话语拉回了水溶的神思,才知自己方才一时情怀涌动有些失态了,遂忙收回手慨然说道:“多谢林妹妹。林叔叔与家父乃是八拜之交,情深义厚,家父一时有要事耽搁,不能速速前来吊唁,故而让在下前来。我岂有来了就先行歇着的道理?逝者为大,我需先行过礼才是。”说罢,恭敬虔诚地朝着林如海的灵位拜了三拜。黛玉自在一旁还了三礼。

冯永见水溶与黛玉一阵寒暄,便搬过楠木椅子来,水溶遂在黛玉对面坐了下来。黛玉依然微微低头,水溶望着黛玉伤怀的样子,心中万语千言却不知如何说起。停了半晌说道:“此前家父曾再三叮咛,着一定要把林叔叔的后事办得风风光光。林妹妹打算如何,有何指点还请悉数告诉在下。”

水溶朗朗的声音如一缕徐徐的春风渐渐抚平黛玉纷乱的思绪,只听他一口一个林妹妹,叫得很是亲切,黛玉暗想:自己是否也该改口唤他一声哥哥,不然岂不叫他觉得自己过于生分?遂轻启樱唇道:“多谢溶哥哥。爹爹临终前曾经吩咐过,丧事一律从简,故而到不必费那么多的周章。”

这一声‘溶哥哥’便似有了千般神力一般,身心俱乏的水溶听到,周身立时就有了力量。心头兀自欣喜,遂声音便越发的朗朗道:“既然林叔叔曾有临终嘱托,林妹妹也想依言而行,哥哥自然会全力去办。林妹妹只管放心,定会让林妹妹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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