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哥不会挖坑给我跳,是我自己想待在他身边。”
很诚实的回答,诚实到没有一丝杂陈,就连设想她是因为想诱发他的嫉妒才故意说的,都不能说服自己。
所以胸口又痛了。
这种感觉,这种痛,比曾经一百次一千次的想象中更痛。
霍臣商沉默了好一会儿。
时而轻笑跃然唇角,又随风消逝。
都一把年纪了,他竟然还像个纯情地少年在期许着爱情的降临,怎么只要遇见这个女人,他就会变得这么愚蠢。
太阳东升,冉冉的红色光芒照在逐渐冰冷的浸泡在海里的身影。
“够了,出来吧,身子要吃不消的。”
霍臣商坐了一夜,如此强壮的身子都抵御不了晨曦间的阴冷,更何况在海水里浸泡了一夜的小女人。
这句台词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从他的嘴中出现,每一次都被莫锦年拒绝,甚至不允许他半步的靠近。
她好像害怕离开冰冷的海水就会和他干出不可追悔的蠢事,宁愿就这么折磨自己,也不听他的劝解。
在她的心里,他早就失去了可信赖的依托。
他柔声地喊了她一句,得不得任何的反应,才走入海中,才发现她抱着膝头的小脸苍白得有些吓人,“锦年?”
呼喝的声音不知觉地高亢焦急起来,莫锦年虚弱地睁睁眼,用没有血色的嘴唇吐出一个“冷”字。
身子立刻拨开冰冷的海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打横抱了起来……
晨曦渐露锋芒,冉冉的红色光芒顶照着不肯离去的深蓝夜色,照射在逐渐冰冷的浸泡在海里的身影上。
霍臣商坐了这么久,如此强壮的身子都抵御不了晨曦间的阴冷,更何况在海水里浸泡了一夜的小女人。
霍臣商抱着浑身都滴落着海水的女人,在一片金灿的沙滩上留下只有他们的足迹,画面中,晨曦和黑夜交替的光芒落在两人的身上勾勒出又美好又悲伤的画卷……
一个人的出现却让如此诗情画意的画面到此为止……
“把锦年,放下。”
乔靳晏冷冽的声音乘风扎了过来。
在密林里找了几个小时,找到自己的心都绝望了,才发现了这一边隐匿起来的海滩,才发现让他的心差一点窒息的女人搂着另一个男人,浪漫悠闲地在沙滩上享受着晨曦的美好……
莫锦年虚弱地睁开眼,恍惚地看到乔靳晏,她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第一个要求却是让霍臣商放下她。
他当然不答应,“你的身子很虚弱,自己走不回去的。”
多么卑劣的理由,分明就是他不想放开,因为放开了,她一定会飞奔向……
“放下!”
女人严厉地要求他,双臂松开让她放下的时候……
果然,她摇摇晃晃地走向那个男人,就算要跌倒,就算会摔得不轻,她还是不曾停留,哪怕是眨眼的那么一小会儿……
乔靳晏怎么会舍得莫锦年摔倒呢?
如果她痛了,他的心会更痛。
在女人跌跌撞撞向前倾倒的时候,男人早已压在堆积在心胸的那痛恶,箭步如飞地奔向她的身前,将她牢牢圈裹在自己的怀里……
“乔大哥……”
她喊着他,小手抓着他的衣襟,意外的,那里湿湿的,还脏脏的,挂着泥泞和一股汗臭的味道,再往下,衬衫被划破了好多道口子,像是被树枝锋利的划破,有淡淡的血腥味道……
视线再落到他的右手上时,那已经干涸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乔大哥,你的手……”
她惊讶又心疼地询问,却被男人突然呵斥:“你是白痴么?”
“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女人,为什么要和他同一个房间,为什么毫无防备地让他对你出手?”
乔靳晏的心快痛死了。
他在密林里找了她一夜,找到自己遍体鳞伤,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哪里?
只要想象,如果她被哪个男人侵了犯了,他一定会杀了那个人,然后再杀死自己!
如果不是他,锦年不会和萧敬楠住在同一间房间,如果不是和那个禽了兽一起住,就不被他下了药。
乔靳晏越是用痛恨的眼神深凝着莫锦年,越是在让自己认清,自己有多爱这个女人。
他以为是萧敬楠对她出了手,当看到霍臣商抱着她的时候,他的心像被利器撕破成了无数片,为什么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保护她的人不是他!
那繁复的眼神,此时此刻心头五味杂尘的莫锦年读不懂。
所有的委屈都压抑在胸腔里,迸发出来。
她最无助的时候,想要见到的人是他。
她最痛苦的时候,想要见到的人是他。
她最绝望的时候,喊出的人的名字是他啊……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女人。
如果不是……
莫锦年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把她逼到如此尴尬境地的是他啊……
“是啊,我就是白痴,因为太白痴,不知道抢夺,因为太白痴,才害怕会失去,我就是白痴,因为我喜欢的人是……”
“我喜欢你,莫锦年!”
什……
么?
酒店房间里。
莫锦年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头上挂着白色大毛巾,她的双手没有动,却有人自动为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而她只需要用这双眼睛专心的看着他……
“我脸上长麻子了么?”
乔靳晏问她,声音意外地很高冷。
莫锦年摇摇头,“你在不高兴么?”
他的脸一直板着,从把她抱回酒店的一路上,到到了房间把她塞进浴室里,再到现在坐在她的身前,他好像都很生气的样子……
“嗯,很不高兴。”
乔靳晏回答得很直接。
所以莫锦年问:“不高兴什么?”
“不高兴为什么你会和他在一起。”乔靳晏说。
“不高兴是因为嫉妒了。”他继续说。
“还想问要我什么么?”
话音刚落,他就视线稳稳地对着她……
莫锦年的头发已经被乔靳晏擦得半干,她没回答,所以他抽走她头上的大毛巾,女人却突然抓住了毛巾的一角用力一扯,抓住另一头的男人,身子敌不过突然来的力道,一个趔趄跌到了她的跟前……
她盘腿坐在榻边,他差点把她扑到,俊美的脸停格在暧了昧的距离上……
“你不是和蓝小姐在交往么?为什么还要吻我?”
如果他是在质问她的话,那么他的身份是她的什么人?
莫锦年凝着乔靳晏的眼睛,“我可不是第了三者。”
她的声音很坚决,眼神也带着一份距离。
要知道那个吻,是他主动的。
男人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退缩,反倒是将那距离拉得更近,莫锦年眼角颤瑟了一下,因为他吻了她被湿发打湿的额头,说:“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
意外的答案让莫锦年楞了足足三秒钟。
“是因为你吻了我?”
不对啊,他说的是“已经”,那么应该是在他吻了她之前。
“在来之前就分手了,所以你不是什么第三者,不论何时,你都不曾是第三者。”
乔靳晏目光深情,深处迸发着独有的专制。
莫锦年其实从来没觉得他是个霸道的强势的人,现在她好像才明白,是他们之间兜兜转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那样的话,不就等于在说,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她么?
莫锦年充满疏离、警戒、不安和诧然的眸子一下子化为了甜美的微笑。
因为她不需要再感到歉疚,也不用为了得到幸福的眷顾而畏惧退缩。
这个时候,脑袋上却硬生生吃了一记毛栗子。
莫锦年揉了揉有点点痛的额角,不解地瞅着“打”了她一下的那个坏蛋他,“干嘛打我?”
“因为你太笨了啊。也不问我一声就和别的男人住一间房。”
“那现在和你一起住不就好了,不过我们现在的……了关系了不一样了,我也该了防范了一下你吧?”
漂亮的黑眸里跃起调皮捉弄的坏笑。
男人冷峻的脸倒是没什么反应,耸耸肩,反问她:“我们的了关系了有什么不一样?”
丫的……
“亲都亲了,你还想抵赖?”
某人一激动就“吼”了出来,结果开头的势头很足,结尾的时候就变成了蚊子叫……
因为乔靳晏看着她,用那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坏坏的却又让人心跳的眼神看着她,好像故意要看她脸红一样地瞅着不放……
“不许看了。”
莫锦年伸手用掌心捂住乔靳晏那双太调皮的眼睛。
他握住她娇羞的手,拉了下来,问:“那你说说看,亲了之后,我应该怎样对待你,才是正确答案?”
“嗯……1:你要好好的疼我,2:好好的爱我,3:你还不可以欺负我,特别是这张嘴,得好好改改它的习性。”
男人温雅的脸上还是没有太多的笑意,说:“难道你还不了解我么?我这张嘴一点都不温柔,而且现在它还了开发了出了一个了新功能了……”
“什么新功能?”
“它可以做了这样了的事,所以它随时都可以欺负你。”
“欺负我,只是我一个人的特权。”
他洋洋得意的注解让人“磨牙擦拳”起来,但是“那样”的事,她为什么就是讨厌不起来呢……
“痛了么?”
乔歆凌的房间里,霍臣商站在窗外的游泳池边,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回答的意思。
“很痛吧?”
乔歆凌仍旧在问,不过这一次是替他给出了答案,扫了一眼透着泳池可以看到的隔壁房间,好像可以听到男人和女人的嬉戏声音。
很甜蜜,很美好,很恩爱。
总之,是每一道笑声都含着幸福,却如同匕首一般深深扎入霍臣商的心。
“最痛的要属了这颗心了吧?”
“没有真正爱过的人,怎么会明白了心痛了的感觉?”
霍臣商面色冰冷地拽开乔歆凌的手。
如今她的声音,她的触碰,就算冷情地一把推开,也已经不会再让他有任何的负罪感。
“所以说,你爱过莫锦年?”
乔歆凌问霍臣商,他看着她,那种眼神,迷离却又十足的清醒,甚至是残酷:“不是爱过,是一直都爱着。”
一直……
都爱着……
从四年前到现在……么?
乔歆凌铮铮地瞪大着眼睛,泪水似乎已经哭干了,仅剩下只有说不清楚的痛。
爱?
那是个对霍臣商来说,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东西……
曾经她花费了无数的心思,无数的时间,最后还是用性命才换得了他的关注和疼惜。
而那个女人,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竟然轻而易举的就占有了他的全部?
“不是的,如果你爱她的话,四年前,为什么因为我而推开她?你以为你现在反悔了,就能追回她了么?不可能的,她爱上我大哥了,一个守着她,疼着她,保护了她整整四年的完美男人,你……没有胜算的!”
乔歆凌瞪着眼,歇斯底里地大吼。
霍臣商深壑的眼眸中只有平静……
淡淡地扫向那仍旧传来温馨笑声的方向……
“为什么没有胜算?”
从那双锐利的深眸中迸发出的暗光让人心神震颤。
他只是侧目滑动黑眸看着她:“你说的很对,四年前,我就该在吻你的瞬间,醒悟过来,把你狠狠的推开,就是再残忍,我也做得出来,我还把锦年牢牢地捆绑在我的身边,哪怕是用强迫的手段,都不许她离开我。”
“谢谢你,让我深刻的明白自己有多愚蠢!”
霍臣商的眼神变了。
完全的褪去那个包裹着温柔外衣的男人,恢复了他与生育来的雷厉风行,和不择手段……
乔歆凌有些颤抖,不,真正慌乱的是一颗心……
那一句“我该在吻你的瞬间就醒悟过来”难道是说,四年前,他就已经整理好了他的心?
不是的,不可能的。
那个时候,他还弥留在对她的四年和渴盼中。
“你骗我,霍臣商,你这个骗子,如果你早就对我没感觉了,如果你的心早就做出了决定,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
是啊,为什么呢?
霍臣商凌厉的眉目一挑,凑近女人痴楞的侧脸,那一道落在耳边的声音比致命的利器还要可怕,那止不住颤抖的身子震惊亦错愕地瘫倒在地。
乔歆凌曾以为自己是最了解霍臣商的人。
可以将他执掌在手心,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也只有她。
但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她高估了自己,甚至,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他的心……
晚上的篝火活动,不知道为什么霍臣商和乔歆凌也受邀参加。
沙滩上,夜色篝火下。
男男女女,一对一对,画面是很美好的。
只不过突然改变的关系,让气氛多少有些微妙。
乔靳晏是坦坦荡荡的握着她的手,无论任何人看了,都用既诧异又意外的眼神看过来,毕竟她是和萧敬楠一起来的,而他是带着蓝静雅一起来的。
这种突然“被甩”的场面,被甩掉的人总是很尴尬的。
还好萧敬楠不怎么介意,就是他嘴角的伤被莫锦年发现了,她关心的询问了一句,所以他风趣地嘲弄了一下自己,“是我干了蠢事,活该被乔总揍。”
莫锦年看了乔靳晏一眼,好像在问“为什么会是你揍了萧总?”
在房间里的时候,莫锦年给乔靳晏解释了,其实是她喝了奇怪的水才被人暗中下了药,而那个下药的人正是乔歆凌。
所以乔靳晏才知道是他误会了萧敬楠,当然他并没有告诉锦年,他昨晚揍了萧敬楠一拳的事。
“都是误会,对不起,萧总,昨晚是我动了。”
萧敬楠勾唇一笑,眼前这个会道歉的儒雅绅士的男人,任谁能和昨晚那头失去理智的“猛兽”联想到一起。
“大家都是男人,男人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任谁都会毫不留情地给对方一拳。”
萧敬楠其实很早就感觉到乔靳晏对莫锦年的不同。
只是他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不过愿赌服输,终究是他碰了壁,那么现在也该清醒了。
不过不清醒的人总归有人在……
蓝静雅在露天的吧台喝着酒,准确的说,是自虐地灌着自己。
萧敬楠走过去,拿过她手里的玻璃杯,“用不用得着,那么苦情?蓝小姐,那么漂亮,那么能干,何必单恋乔总那颗草?”
他用诙谐幽默安抚她。
蓝静雅只是淡淡地轻笑了一下,微微略醉的眼神看着那对手牵着手走在篝火边的男女。
真的好丢脸。
她的男朋友公然地在她的同事跟前“抛弃”了她,正大光明地和另一个女人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