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比你更温柔又粗犷的
梦境
没有比你更宽阔又纯净的
原野
没有比你更圣洁又热闹的
雪天
没有比你更婉转又豪放的
歌谣
三月
我知道
没有比西部更明媚的春天
三月的夜已经很短了
树叶一片片嫩绿
我躲在一枚叶子下面
静静地望着村里的炊烟
现在我只是一个
找到故乡的孩子
我终于放声啼哭
触摸西部的容颜
我匍匐在田埂上
深深地呼吸
我听见了母亲
轻轻地咳嗽声
由远渐近
我看见姐妹们
把丰富多彩的日子
编织进竹篾做的
浅篓盛满苍郁葱翠的爱情
随意掐下一截
都是绿意
我看着她们用温暖美丽的手
把孩子般活泼生动的稻种
撒向水波
篝火和红润的笑脸
点燃了温润的夜
摘下丰腴的花瓣
记住这些高贵的颜色
有一句歌词翩然掀开
通透的历史
在被阳光灼伤的刹那
看见一只硕大的鸟
穿越苍穹
面对骄傲你必须骄傲
否则别无选择
于是我在一个有月的夜晚
站在高原的顶峰
注视着远古楼兰
注视经过香达草原的文成公主
注视沃野驼铃穿过日落日出的
岁月进入布达拉宫
在干燥流动的风沙里
在阳光跳跃的土塬上
我读羌笛声里纷纷扬扬
轻拂的红柳
大风起兮云飞扬的苍凉
渡过玉门关的春风
我无法诉说
正如我不能触摸
我没有抬头
也没有放声歌唱
我的每一个脚印
都在这片土地上化成
流放的山泉
在我的影子后面
清凉地诉说
我的足迹穿越海水
沙滩迷茫
我只在乎彼岸的灯火
随足迹延展开去的
炭墨般孤傲月亮般多情
天空般澄净的是
西部的情歌
这首情歌我来听
是谁听见了沙域劲风
吹响的谣曲
看见驼队高擎的长满丝绸和
骊歌的幡旗
谁听见了谁看见了
谁想唱一支歌
阳光和忧伤的爱情
润湿了三月
我从叶子的深处走来
我从漫长的歌谣里走来
我从梦中的草原走来
我是从草原来的甚至
我是草原的一匹狼
若说草原上的狼很多
那么我就是狼王
因为我唱的情歌
经过古道和长城
经过苍黛群峰之巅
经过大漠直上的孤烟
经过西夏王陵布满的苔藓
长河落日的浑圆
到了哥哥走的西口
这首情歌我来唱
歌声滑了多远
白云滑了多远
我们在同一座雪峰下
联袂而歌吹响牛头的犄角和
乌亮的唢呐
我们在同一座雪峰下
联袂而歌看唢呐抬起的大花轿和
轿帘里那片朝霞
我们在同一雪峰下
联袂而歌看晚风吹动红高粱
吹散女人的一头黑发
我们在同一雪峰下
联袂而歌望断蓝天下的鹰影和
伫立的山崖
三月在同一雪峰下
我们联袂而歌
遍植野花
五月
龙舟轻快划进
五月的夜晚
水边女子
晚风撩起她的长裙
随便剥开一枚豆荚
你都可以看见
西部情歌
睡成一朵朵彩云
被纳鞋底的手
轻轻托起
银针带着痴长的红线
便如星辰闪烁
镰刀脚下总是春风阵阵
沿着那一弯细眉
清江水就可以在村东找到源头
喜鹊是最受欢迎的动物了
有朋自远方来的喜悦
从这些鸟的嘴里坠落
在好客的吊脚楼
有你吃不完的鱼米
热情以及山乡传奇
四季一茬接一茬的庄稼
不停地走动
那些茶叶尖上
偷笑的女人
哪个脸上的羞涩
颜色正浓
随便摘下一个月亮
你都可以听见
江里倒影捂暖的晚唱
与江畔哭嫁前就学会的山歌
山歌的后面
清江水载浮着无数只蜜蜂
浩浩荡荡淌过
每一个季节
都因此感动
成熟的果实便世代相传
矫健无比
这是十三年前的记忆
那年五月
我来到西部
看见了水边女子
晚风撩起她的长裙
赤足坐在溪石上
她无忧无虑地唱歌
你曾经在天空
高傲地展开翅膀
你曾经用忧郁
散放种子的清香
水边女子
这高傲是你
是你的笑容
这忧郁是你
是你的歌声
你说过你喜欢草原
和杰克伦敦笔下的
狼王
哪怕草原上没有
一只同你一样
孤独的羊
我淌过一条条河
因为你说过是岸
就要感受波浪
我经过每一个日子
到达黑夜
只因为我没有寻到阳光
我从住了多年的窝棚走出来
外面有星星也有月亮
五月的草原
我寻着那茫茫青草过去
那过去的可不可以
不叫做忧伤
我只是为了
不断奔跑
我只是为了
寻找青草丛中
心爱的羊
我从来都没有害怕过
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欣喜
这么激动过
你知道阳光
可以在严寒下感受
正如我的泪水
面对你的微笑流淌
在白雪和清水的喂养下长大
我是草原上孤独的狼
是白雪化成流河
泊着我的幸福
是白雪让我历尽沧桑
西部
我回忆你那一声声
轻轻的呼唤
我不知道远方
还离我多远
就这样
记不准哪一个夜晚
我走出了五月
走进了秋天
我又不断地奔跑
寻找鹰飞的方向
八月
八月你是蝉的季节
葡萄熟了
一串串挂在枝叶间
清纯的月光
铺满大地
你可以用眼睛摘下雪山
那朵盛开的雪莲
你可以用马鞭追赶草场
那只蝴蝶般飞翔
从帐篷飘向高原的情歌
每一种情感
都可以越过卓尔不群的云天
正如雄鹰飞越无边的天山
白发魔女是一位绝色女子
浮在云端的长笑
是她无敌的利剑
最美最忧伤的星星是北斗
卓一航在草原找了这么久
他不知道白发的练姐姐
为什么不肯见他
他不知道身后的练姐姐
在哪里
于是别问
那位牧羊女子是谁
累了睡她的帐篷
醉了还喝她的青稞酒
然后她会
带你到天山去看那
六十年盛开一次
返老还童的优层
秋天跃上了马背
牧歌跃上了马背
爱情跃上了马背
在这里你不要不愿
走过爱情
走过爱情你会发现
抱着酒壶和衣而眠
大气豪爽的唐朝诗歌
不必翻页
你会看到萧瑟冷风中
杜甫手捋长须
一挥而就的凤凰台
黄河之水天上来
这是八月的第一个早晨
我打开窗户
四野的马蹄云集而至
我站在深深的林子里
我站在崔嵬的山峰上
我站在激荡的调子中
辉煌地歌唱
歌唱大刀和美酒
歌唱小麦青稞
和大豆
歌唱木叶和爱情
歌唱篝火腾起的蓝烟
我对着天空泪流满面
不是所有山歌都能唱出
欢乐
不是所有木叶都能呼唤
爱情
不是所有眼神都是表达
关怀
不是所有泪水都是传递
悲哀
西部大西部
我豪爽又内向的大西部
我亲切又严肃的大西部
我活泼又安静的大西部
我为你唱一支歌
唱一杯美酒给你
唱一把镰刀给你
唱我的希望梦想幸福
骄傲热爱
永远给永远的你
我知道是你
给了我生命的诺言
我知道是你
给了我旅途的安慰
我知道是你
祝
我们
在通天大道
一路平安
（《土家族文学》2002年春季号重点推出）
初冬听雪
八月的雨荷
雨荷是你的歌声
在这夏夜
轻轻唤醒我的纯洁
不要告诉我
鸽子在哪里我只知道
雨荷是你的歌声
在这寂寂的夏夜
轻轻唤醒月下的玫瑰树叶
谁的歌声从吊脚楼里飞来
悄悄掠过城市的上空
泊在我的掌心
玉立亭亭的是你
云一样安静的女孩
你的眉目
攀满窗前的红烛
那眼角的泪水
是否也是我的忧郁
想起你唱歌的雨荷
凝望每一颗星星
我被你的声音浮起
梦里你说
寻找阳光寻找你
我的指纹
怒放相思的花朵
那是你给我八月的嘱托
每一个清晨
我都看见一缕阳光
守候你远行归来的雨荷
（原载《湖北人口报》2000年8月）
燕子，我是你哥哥
燕子我是你哥哥
你可曾记住了
在那秋夜里
我为你播种的雨荷
这许多年来
在枝叶间思念
思念秋蝉叫不醒的春天
我冰凉的双手
触摸窗前的荷叶
当你的笑靥不在眼前
她竟绽开了花朵
瞩望那一阵风似的美丽
把你的名字枕在池水上入眠
每天想你一点
燕子我是你哥哥
你可曾记住了
在那秋夜里
我为你播种的雨荷
这许多年来我始终
将自己打扮成
一支孤独的笛子
月桂下的故事
只在泪光中相思
我不能忘记龙洞的溪水
更不能忘记
想起阳光就不想起你的诗句
燕子
微笑地燕子
你的温柔究竟是
歌声荡漾在水中
还是在歌声中荡漾的水
却总玉洁冰清
抑或与湖同蓝
（原载《华夏文学》2000年11月）
初识的温柔
眼睛如风度浪流
心情流水样过客匆匆
茫茫人群中
寻回那一点点鹅黄的温柔
初识的记忆
在寒风中消瘦
就为那动人的回眸
心头荡漾起郁香的金秋
注目你在廊厅中行走
夜的影子在银河里拉长
轻轻握住你的小手
道一声特别的珍重
搁下的
是无倦的溪河
载不动
载不动无量的思愁
夜莺的欢悦
是飞帆的沉浮
低头依依
歌声等你珍珠般的笑容
拾却绿叶中的青楼
南雁啾啾
珍藏颗颗红豆
试着幸福地拥有
白云般痴痴地
是我永不歇息的追求
聚也休别也休
忍看海棠依旧
在风尘中飘游
飘游在飞雪的冬湖
（原载《楚天声屏报》1998年12月）
荒原之火
触摸到感动
我只是陌生的旅者
茉莉花在风中颤抖
摇晃出一串串暧昧的秋
两棵树依偎在一起
拥抱沧桑和耐心
我想知道
这算不算一种特殊的感情
共凝眸于夜的星空
感觉霜的寒冻
一些浪漫的记忆
在荒原
苍茫永恒
紧贴在心紧贴在星辰
将初恋的鸽子放飞
一身傲骨
羽化成
那炽热的温柔和最初的静
你的笑靥
包容了我所有的忧郁
奇异的火光
就这样点燃
不小心
（原载《黄河诗魂》1998年12月）
摘下一片阳光
摘下一片阳光
即使在冬天
我也温暖地游过
白雪抵达欢叫的
树枝就像杜鹃花响亮的绽开
就像有鱼游动的水
在你的双眸
疑惑在你的心中绽开
也就是这水
这些清澈而动听的水
将你的歌声折叠成
一片片带有阳光的叶子
然后告诉你：
想认真看一眼
你微笑着的脸
就像地底的岩石
渴盼见到蓝天
（与姐姐邓玉英合写。原载《华北文学报》2001年1月）
我从房屋的缝隙看你
你是月亮的影子
我是房屋的缝隙
看见你
骤然明媚的双眼
穿越密织的岁月
注定今年秋天
不会下太多的雨
我从房屋的缝隙看你
你是天边掠过的一只飞鸟
在春的夜空
划过一道印痕
丝绸般忧郁裂帛轻响
那是早晨的梦断了
如网正如我疲惫的目光
（原载《华北文学报》2001年1月）
风的季节
淡淡的若云烟
还有淡淡的紫笛
是风
把荡漾的往事
衔在唇际
你是一条河
投下我的影子
梦在你的心里
真的而是风
风穿越了沙漠
已点燃
点燃生命荒火
风很清了
风的一个微笑
就把灿烂的阳光打湿
很清的日子
就这样捕捉风
树梢是风的风采羞涩是云的云朵
月亮伏在露珠耳畔说
那夜
有夜风穿窗而过
肯定是风
风望窗外落英
唤不醒
不醒的是千年古莲子
回不到
不到的是他春的小河
让伟岸
弹下青春的思索
又回归梦中的
唐古拉山
你是一条河
洒下我的影子
照着我流淌在你的心里
是风么
相思和别离
两张季节的网
潇潇雨
潇潇雨中
飞来飞去
（入选《世纪风》丛书2000年第三卷，中国文联出版社）
溪畔红玫瑰
蝴蝶
你可知道你的灵秀
是怎样的飘散随风
谁的影子伫立在我的肩头
谁的思想在岁月河滩乱云飞渡
我又看到了
你呀，蝴蝶
蝴蝶
你可知道你的灵秀
竟然与月重逢
若干年后
谁橫驰原野看那不尽的娇羞
我又听见了
清粼粼的是
呖呖的歌喉
仍笑不尽溪畔
第一朵玫瑰红
（原载《华北散文》2000年2月）
太阳在昨天就淋了雨
月亮在树梢上
茫然夜色中闪烁
几缕思念的沉稳
冥冥中摊开双臂
回忆化作星的歌声
拾落
一书飘零
天抹微云
星落如雨
究竟哪一朵璀璨是你
天边薄薄的云翳
把所有的青翠
摇落在梦中
往事就这样纷纷扬扬
落了一地
在梦中燃起一盏明灯
寻觅那双温亮如星的眼睛
当满月又挂上树梢
最美的就是忧郁了
一种树的忧郁
一树的叶子驼了一树的风
不知道太阳
是不是在昨天就淋了雨
（原载《华北散文》2000年5月）
初冬听雪
山上树挡着风
山下水渡着
感伤的荷叶
每一阵风就是一个季节
每一个季节都无法忘却
曾选择这样有雪的季节听冬
曾选择这样寒冬的日子听雪
当所有的梦开始觉醒
所有的乱云参差陈列
目光在天空流淌
悠然超越
然后逐渐纯洁
秋过了冬来才叫岁月
岁月的心事从不叫人了解
直到冬去春来还记得
亭亭玉立的是那第一场雪
（原载《校园文化报》2001年1月）
秋天的荷
你当然不知道
去年八月
我在诗歌中栽植的
那株雨荷
什么时候流淌成了
一首秋夜的长歌
水边萋萋水草，上空
瘦瘦掠过的是水鸟
衔的泪水
还是莲子
只有自己知道
风来的时候
风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