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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命运前奏(1)

送走爹娘,潘启文心中犹如一块大石落了地,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他看向厅外天井中那几株在暮霭中若隐若现的桃树,唇角略往上一勾,泛起一个得意的笑来。

他的眼睛微微一眯:只要她怀了孕?

他突然一迭连声地叫起来:“文四、文四!”

门外一个声音怯怯地响起:“少爷,文管家在后院儿呢,要叫他吗?”

潘启文这才想起文四被自己派了在后院看着,他自嘲地摇摇头,温声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他往厅外走去,突然收回正跨过门槛的脚,叫道:“来个人,去大宅中,将我书房里的那个猪八戒面具拿过来,跑一趟,要快些!”

潘启文刚走到楼下,便听到一阵重重的、沉沉的“梆、梆、梆、梆!”的琴键敲击声--那是《命运》的前奏,那悲怆而沉重的节奏,生生地敲在了潘启文的心上,令他不由一颤!

潘启文靠在卧室门外的木栏上,静静的听着那如暴风骤雨般的旋律,心里如针扎般,细细密密地疼!

一曲终了,潘启文闭上眼,一直等到空气中那最后一丝忧伤沉闷都散了开去,才深深地吸口气,将那个笑眯眯的猪八戒面具戴到脸上,推门进去。

《命运》的弹奏,叶蕴仪脑中浮现的全是过去种种:父母的珍爱呵护,学生时期的飞扬激昂,夫妻之间的恩爱重重。突然之间便又天翻地覆,血肉横飞中父母双亡的惨像,军中传来的丈夫临阵脱逃的消息,年幼的蕴杰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一曲弹完,叶蕴仪仿似全身精气被抽走,只觉瘫软无力。

她轻轻地盖上琴盖,胸口的那郁闷之气似乎舒解了不少,整个人通泰了许多。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正待转身,突然听到潘启文那夸张而变调的声音:“媳妇儿、媳妇儿,老猪知道错了,罚老猪背你跑三圈如何?”

一侧头,一个大大的憨笑着的猪头便出现在眼前。叶蕴仪心里不由一暖。

那一年过年,两人去看皮影戏,其中有一出戏说版的《高老庄》,便有这样的说词和桥段,看得两人哈哈大笑,潘启文在她耳边笑道:“媳妇儿,以后我做错了事,你也不要生气,只罚我背你跑三圈如何?”

不曾想,第二天,两人在逛花市时,竟看到了这样的面具,叶蕴仪凤眼一勾,掩嘴笑:“背媳妇儿,没个道具怎么行?买吧!”。

那以后,叶蕴仪便想着法儿的要他戴着面具背她,他背着她故意笑:“哟,这媳妇儿怎么这么沉呐?该不是猴哥变的吧?要是这泼皮赖猴,我可不背!”

她将手伸到前面挠他,竟将那猪头的脸颊上挠出两道白印来,令那猪头脸上的憨笑竟生出一丝委屈来,令她捧腹不已。

叶蕴仪不曾想到,他竟将这面具带到了军中,又带回了老家。如今这面具,除了那两条挠痕,竟再无其他印迹,想必是保养得极细极好的。

她眼中不由一热,那是怎样的一份念想呵!

她将小脸一板:“三圈不够!要五圈,中间不准停,而且,这前院后院所有的地儿都必须跑到!”

潘启文那面具下的眼中霎时绽出满满的笑意来,他故意苦着嗓子叫:“媳妇儿,这也恁狠了吧?”

叶蕴仪终是“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潘启文心中那沉沉的阴霾一下子全散了开去,他在面具里嗡声嗡气地笑:“还不上来?”

园子里,潘启文故意跑得一颠一颠的,她在他的背上咯咯咯地笑得花枝乱颤,听着她那拨云见日般的清快的笑声,他便越发地疯颠起来,一边跑一边用手上下抖着她,同时大叫道:“够不够快?够不够快?”

潘启文听到背后的她没了声音,知她想起了蕴杰,那时,他每每背着她跑,蕴杰便会在后面跟着叫:“猪八戒,背媳妇儿!猪八戒,背媳妇儿!”

他忙回过头来,体贴地笑道:“我已经派人去接蕴杰了,估计最快半个月就可以到了。”

叶蕴仪听了,心里一热,把头搁在潘启文的肩上,略为有些哽咽地笑道:“启文,谢谢你!”

潘启文一边跑一边拽着戏文,调笑道:“请问娘子,打算怎么谢老猪哇?”

叶蕴仪咯咯直笑,却并不答话,潘启文又道:“给老猪生一窝小猪如何?”

叶蕴仪红了脸,一拳擂在他肩上,他微微一笑,转头道:“文四,明儿个你去把给司令夫人瞧病的那个华大夫给请来,让他给少奶奶调理身子。”

两人回到房内,叶蕴仪咯咯笑着去抓他的脸上的面具。

潘启文自己一扬手掀掉了面具,他深深地凝视她,她也痴痴地回望着他,终于,他轻叹一声,重重地吻了下去。

叶蕴仪这两天委实被他折腾得有点惨了,这时不由哼哼地叫道:“你们这儿的规矩不是夫妻分房的吗?你回你自己房间睡去!”

潘启文一下子黑了脸,把手中的碗往桌上重重一搁,阴沉沉地叫:“叶蕴仪!”

叶蕴仪手指头一戳他的胸口,半是娇嗔半是怒地道:“又凶我!是不是看我人离乡贱,好欺负是不?”

那“人离乡贱”几个字,像一把钢针扎在潘启文心上,细细密密地疼。他一把将她的头拢到自己胸口,紧紧地箍住她,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哑声道:“蕴仪,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叶蕴仪一时默然,两人胸膛相接处,互相感觉到对方的呼吸起伏。

潘启文轻轻捧起她的脸,直直地看进她的眼睛深处去:“蕴仪,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今天下午的时候只是、只是因为事出突然,有点烦躁。”

叶蕴仪摇摇头,艰涩地笑笑:“启文,不要再提了,我都明白!其实我也不好,并不清楚你的想法,便胡乱地指责你。”说到这里,她掉开头,望向门外迷蒙的天空,幽幽地说道:“你是男人,自有你的主意,我不应该随意地去指手划脚!”

潘启文慌张地扳过她的头来,深深地探视她,似要辨别她语中的真假。

见叶蕴仪眼中满是惶惑与不安,潘启文心口不由一痛。他急急地说道:“不!蕴仪,你忘记了?你说过,女人也能做出一番事业来的!你不记得我们在广州联合演讲、共同组织游行、一起编辑报纸?你不是说过,我们是志同道合才走到一起的吗?更何况,你今天说的都对,哪里是胡乱指责?哪里是指手划脚?”

他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泛起一个鼓励的笑来:“蕴仪,你一来就看到了我们军中弊病的关键所在,虽说话难听点,可却是一针见血!这是我以前没有想到的,你的话,对我犹如是醍醐灌顶呢!”

叶蕴仪眼中一亮,却迟疑着问道:“真的?”

她眼中一下子恢复的活力,令潘启文精神一振,他重重地点头,放下她,自己站起身来,兴奋地说道:“蕴仪,你说,我们最大的问题是在供给这一块受制于人,靠洋人和士绅资助以及盘剥百姓,不是长久之计,这是需要一个国家机器所提供的。那么……”

说到这里,他稍作停顿,头高高地昂起:“那么,我们便建立一套国家体系又如何?”

潘启文说这句话时,身上所显示出来的自信和霸气,令叶蕴仪心里一跳,曾经,就是这样激情飞扬的他,才让她怦然心动的呵!

潘启文的脸上泛起一阵潮红,他扶住她的双肩,郑重地看向她:“蕴仪,谁说你不能指手划脚?你是学政治经济学的,正好可以帮助我规划,我们改税制、建立自己的工厂和贸易体系,你还可以协助我们与洋人通商,不致于被人欺了去!”

与其说叶蕴仪被他所规划的蓝图所打动,不如说是受了他激昂的情绪的影响,她迅速地进入到他的思路中去,犹豫着说道:“启文,好是好,可这却首先需要绝对的权力和实力。”

潘启文笑着点点头:“嗯,我刚刚已经把这些跟潘司令大致说了一下,他说,会将省城的司令府全权交我执掌,所有资源任我调用!”

叶蕴仪一凛抬头,她迟疑了一下,终是笑道:“启文,你这算不算割据一方?”

潘启文心疼她的温婉,叹口气道:“蕴仪,你为什么不直说这跟军阀割据没有区别?你为什么不说这不仅违背总理遗愿,更与我们当初的理想相去甚远?”

叶蕴仪凤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撇撇嘴:“我只是提醒你,我在等你的解释。”

潘启文踱到窗户边,望了眼窗外的繁星点点,沉吟片刻方道:“蕴仪,我参加过北伐就知道,革命军不是我们想像的那么完美,光有理想,没有实力,手上没有军队,连一场战争指挥权都统一不了,想要统一中国,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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