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检察官、司机和威克朵一起来到了院子里,只见这里停靠着一辆十分破旧的汽车。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辆车简直可以去参加老爷车大赛了!”说完,威克朵大笑不止。
司机苦笑了一声,说道:“唉!我自己一个人单干,又没有什么本钱,能够维持生计就已经不错了,哪有多余的钱去换辆新车啊?我真是连想也不敢想啊!先生们,其实这辆车开起来还是不错的,你们要不要上去坐一坐?”
“不用了,我们只需到里面检查一下就可以了。”
威克朵把车门打开,在汽车后座的坐垫处搜查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异常的情况。
“这就怪了!”威克朵大为不解。
接着,他又把右边的坐垫掀起来看了看,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下边的接口处有些异样。坐垫的边缘是用深灰色的线缝合的,可是却有一段长约10公分的地方用的是黑线,而且缝得马马虎虎,似乎是仓促之中完成的。
威克朵暗自窃喜,洋洋自得地把这一发现指给检察官和司机看。
“瞧,这一段是手缝的!”
检察官询问道:“尼顾乐!这是你缝的吗?”
“不!我根本不知道这里破了。”
“这么说是你妻子缝的了?”
“妻子?别开玩笑了,我还没结婚呢!”
威克朵拿出一把小刀,把这段线绳割断,双手用力地撕扯,没过多久便扯出来一条大口子,接着,他把手伸到里面去摸索。
检察官赶忙问道:“你在做什么?”
“找债券!”
“你认为男爵把债券放到这里了吗?”
“绝不会错的!”
然而,搜寻了好半天也没有半点债券的影子,这令威克朵大失所望。
“没有吗?”
“嗯,按理说应该在这里的啊。根据我的推理,当汽车在艾特华广场绕圈的时候,德若雷男爵应该飞快地把装有债券的信封塞进了这里面,并且用针线缝合好。”
威克朵并不甘心,他再一次把手伸进了那个坐垫中,在最里面摸索了起来。突然,威克朵惊叫了一声:“找到了!”
他把手缩回来,指间夹着一个信封。
“债券在这里面……咦,奇怪!”
信封很平,里面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威克朵连忙把信封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发现里面除了一张小纸条以外便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威克朵将这张纸条慢慢展开。
“可恶……”
这张纸条其实是一张名片,后面还写着几句话:
你很聪明嘛,终于被你找到了!对于你如此超凡脱俗的推理能力,我表示由衷的钦佩!
ARS.L.W
威克朵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直到今天,我才找到足够的线索将藏匿国库债券的地方推理出来,可这个家伙居然如此迅速地就看穿了其中的奥秘,还如此地戏耍我,真是欺人太甚!”
想到自己居然又被罗宾摆了一道,威克朵气得脸色铁青,火冒三丈!他哆哆嗦嗦地把手里的名片递给了检察官,检察官一看也是大吃一惊:
“啊!亚森·罗宾!德若雷男爵就是怪盗罗宾!”
检察官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了下来。
“威克朵,你这次一定十分失望吧?我也觉得非常遗憾,不过,你那超越常人的推理能力却是值得褒奖的!
“没有人能推理出德若雷男爵当时为什么要绕道而行,可你却洞察了其中的真相,知道他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以便能够在坐垫下面藏匿债券。对于你的洞察力和判断力,我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在亚森·罗宾看来,似乎一般的警员无法洞悉其中的奥秘,只有那种精明强干的行家里手才能从细枝末节找到问题的答案,所以他才会特意留下那张名片。
“其实,名片上写的这几句话,并不是在嘲讽揶揄你,而是在向你致意。就连怪盗罗宾也对你那惊人的推理能力赞赏有加!”
听了检察官这一番真诚的话语,威克朵感觉好受多了。刚才的怒火和尴尬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对于罗宾如此高明的作案手法,威克朵不得不心悦诚服。
“检察官,从这张名片上来看,罗宾正是德若雷男爵。然而,男爵现在还在看守所里关押着呢!莫非当时乘车的人不是德若雷男爵,而是怪盗亚森·罗宾?”
“不错,我也认为罗宾当时一定乔装改扮成了男爵,而真正的男爵是现如今被关在看守所里的这个。”
“我们现在也只能这样认为了。我们这次中了罗宾的圈套了!可是,这仅仅能说明罗宾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盗,而且非常难对付。他是一个最狡诈的阴谋家,一个手眼通天的犯罪狂人!我一定要与这个犯罪天才拼斗到底!作为一名刑警,我为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并且觉得自己的存在非常有价值。
“不过,罗宾确实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劲敌。检察官说我拥有着惊人的推理能力,可罗宾那超强的观察力和推断力更是让人看得瞠目结舌,他一眼就看穿了我所有的意图。
“但是,我的身后却有云集了世界上最优秀刑警的巴黎警局快反组做后盾,我可以同众多身手不凡的同事们并肩战斗,可罗宾却是孤身一人。”
“你不会为了此事而意志消沉下去吧?”检察官忧心忡忡地问道。
“不,我一定会坚持到底的,对手越是强大,我与之奋战的勇气就越足!罗宾是一个世所罕有的强劲敌手,要么是他将我打败,要么是我将其抓捕归案。总之,这是一场男子汉之间的以生命为代价的战争!我一定会与罗宾战斗到底的,我要亲手将他绳之以法!”
威克朵慷慨激昂地发表着议论,他的双眼如同繁星一般闪闪发光。
只见他双足一顿,朝检察官敬了个礼,然后便向院子门口走去。
“威克朵!加油!”检察官赞赏地望着他的背影。
“先生,没我什么事了吧?”司机尼顾乐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错,你可以开车回去了。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还会麻烦你的。所以请你不要接远路的乘客,外出之前,先到警局报告一下!”
“是的,我明白!”
尼顾乐上车之后发动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将车子启动,徐徐地开出了大门。
威克朵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吃完晚饭就爬上了床,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很晚才起来。
昨天的案情进展完全刊登在了今天的晨报上,尤其是从出租车坐垫下面取出名片这一节,每家报纸都用大号字体标了出来,大多数报纸上都登载着这样的话:
杀害雷斯克老人的凶手玛习思·德若雷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怪盗罗宾,真令人难以置信。
当然也有这样写的报纸:
男爵并非怪盗罗宾。众所周知,罗宾作案时是从不杀人的,他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这完全是空穴来风。
巴黎市的市民也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一方认为男爵就是罗宾,而另一方则持相反的观点。不过,市民和记者们都对威克朵大家赞赏,称赞他那超越常人的判断力和观察力,也正是因此他才能发现罗宾藏匿在坐垫内的名片。与此同时,也正是由于罗宾的存在,才使得刑警们的谈资丰富了许多。
“这是带有罗宾特色的幽默!”
“那个家伙真是人老心不老啊!”
关于怪盗罗宾的传言一下子又成为了巴黎上层社会和下层劳动人民嘴边的话题,不过罗宾此时似乎更招人喜欢了。
可是,当天的晚报又使巴黎的市民大吃一惊。
报纸上赫然以很大的字体登载着:
德若雷男爵在牢房中自杀身亡
杀害雷斯克老人的嫌疑犯、抢夺债券的歹徒——日前关押在看守所中的德若雷男爵,今天早上被发现死于单人牢房中。
男爵一动不动地面向墙壁坐着。负责看押他的警务人员察觉到情况不妙,赶忙冲进了男爵所在的牢房。但男爵已用玻璃片割断了手腕的动脉血管,流血过多而死去多时了。
“男爵自杀了,照这样看来,德若雷男爵并不是罗宾。”
“是啊,罗宾怎么可能会自杀呢?”
“他会不会是假装自杀,然后趁机逃走?”
“不可能,报纸上说男爵已经死了,这是法医的鉴定结果,绝对不会有错的!”
“如此说来,男爵不是罗宾喽?”
“是啊,他还要与刑警威克朵一决胜负呢!看吧,将来必然会有一场生死大战!”
对于这件事情,市民们议论纷纷,而威克朵则因为这起自杀事件而深深地受到了伤害。
“男爵肯定是因为无法洗脱自己的罪名而一时想不开,而且他又没有任何办法证明自己是无辜的,所以才用自杀来一了百了。”
威克朵的心里非常不好受,他觉得男爵的死自己身上也有责任。
他长时间地呆立在原地,过了很久仍然一动也不动。
“不,肯定是罗宾把男爵逼死的,我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于是,他又重新把自己装扮成了来自秘鲁的亿万富豪马克思·俄比思德,驱车直奔汤冰饭店。他以前居住的345号房间仍然为他保留着,所以他直接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吃晚饭的时候,他在餐厅里并没有遇到公爵夫人。吃完饭后,他又在大厅里逗留了一会儿,可仍然没有看到那个俄国女人的身影。
大约10点钟的时候,威克朵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没过多久,公爵夫人的电话就打来了。
“是俄比思德先生吗?我是亚历山大·博齐烈夫公爵夫人。如果您有时间的话,到我这里来聊聊天好吗?我想我们可以一边品茶一边说些有意思的事情。”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吗?”
“当然,我在这儿等您!”
威克朵放下电话后暗自思索道:“真是奇怪!她为什么要找我呢?这个俄国女人就像一个谜一样,令人搞不懂,她找我肯定是有目的的。算了,不想这些了,见面之后我还是见机行事吧!”
威克朵穿上了在巴黎最豪华的成衣店订做的衣服,飞快地来到了公爵夫人的房门口。他先是仔细地听了一下房间内的声音,这才将房门敲响。
公爵夫人那甜美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门没锁,快请进来吧!”
进门之后是一个小小的玄关,再往里面才是大厅。公爵夫人从长椅上站起身来,连忙迎了过来。
“夫人,晚上好!”
“欢迎!请到里边来!”
公爵夫人非常迷人地微笑着。接着,她伸出了那白皙娇嫩的玉手,让威克朵在上面吻了一下。
夫人身穿白丝绢制的便装,态度十分热情,与以往的那种端庄冷漠全然不同。她一改往常冷若冰霜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柔美迷人的微笑。
这间房厅与这个饭店里其余客房的房厅的格局基本相同,不过这间房厅却更加吸引人,因为这里荡漾着一种令人心驰神往的幽香,而且天花板上还悬挂着一盏灯光柔和的吊灯。
“您不用紧张!”
公爵夫人让威克朵在椅子上坐下来,然后倒了两杯清香的红茶。接着,两个人之间的谈话开始了。
威克朵装出一副镇定从容、无拘无束的样子品着红茶,与公爵夫人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过了一会儿,公爵夫人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报纸,似乎是若有所思地说道:
“国库债券的那个案子,如今已经发展到了这步田地,不知您对此有何高见?”
“喔,要来了!”威克朵的心里有一些忐忑,“她终于转入正题了!她肯定不知道我就是快反组的成员,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亿万富翁。我何不将计就计,来探探她的虚实呢?”
想到此处,威克朵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把话接了过来,他说:“我也曾经关注过这件案子,可是,它的案情实在是太复杂了!”
“是的,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一个接一个的谜团层出不穷,就如同走进了一座迷宫一样,这些谜团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呢?真是一点儿也搞不清楚啊!”
“哦?”
“比如说德若雷男爵自杀这件事情,就让人很难理解,他是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感到悔恨而自杀的吗?”
“或许是这样的吧!内情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却始终觉得男爵并非真正的杀人凶手。”
“你认为凶手另有其人?”
“可以这么说!”说完这句话,威克朵偷偷地瞄了一眼公爵夫人的表情,只见她的目光中透着一丝冷峻。
“那么,这件案子到底是谁做下的呢?”公爵夫人的说话声音略微有些发颤。
“我听说在雷斯克老人遇害的时候,有位刑警曾看到一名男子从老人的房中仓皇逃跑,这个男人八成就是真凶。因此,杀人凶手有可能是雷勒摩议员,也有可能是当时从窗户逃走的那个女人的情夫!”
“那个女人的情夫又是何许人也?”
“就是怪盗罗宾!”威克朵故作平淡地回答道。
这时,只见公爵夫人猛然间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真的吧……怪盗罗宾在作案时是从不杀伤人命的!”
“这就很难说了!在迫不得已的紧要关头,他也会不留情面的!”
公爵夫人的脸色立时变得非常难看,威克朵却仍然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过了一段时间,公爵夫人终于镇定了下来,她的精神也得到了恢复。
“据报道,那个跳窗逃走的女人,是刑警威克朵曾在电影院里见过的。”
“既然报纸上这样说,那就肯定不会有错的。”威克朵含糊应道。
公爵夫人继续问道:“报纸上写的东西真的可以相信吗?”
“我对此深信不疑!”威克朵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同时还看了公爵夫人一眼,只见夫人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了。
这个俄国女人果然是大有来头啊!
“你认为会是那个女人把爱丽丝杀掉的吗?”
“在我看来,她就是最大的嫌疑犯。但是,她杀害爱丽丝的动机,我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那个女人或许企图盗窃国库债券,可债券并不在爱丽丝的家中,真是枉费心机,白白地搭上了一条人命!那个女人真是愚蠢透顶!”
“是吗?你认为那个女人很愚蠢?”公爵夫人的音调有些低沉,似乎是在想着心事。
“这件案子牵扯了那么多人进来,你最欣赏其中的哪个呢?”
公爵夫人一边注视着威克朵,一边问道。
“我?最令我欣赏的人有两个!”
“哪两个?你指的是谁?是男爵先生吗?”
“不,那个男人丝毫不能引起我的兴趣,他是个一无是处的人,而且我坚持认为他与凶杀案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再者说他已经死了。要说我最欣赏的人嘛,是怪盗亚森·罗宾以及快反组的威克朵。”
“罗宾和威克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