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故作为难地看了一眼王氏,道:“哎呀……姑奶奶,如今不提也罢了,总之如今还是文娘的身子最重要,她这一胎若是诞下男丁,那就是咱们苏家的长房嫡孙,身份比哪个都要尊贵呢!”
靖国夫人见她言辞闪烁,似有难言之隐一般,才皱着眉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庶子也是阳哥儿的骨血,怎么能一点儿也不重视?我要去瞅瞅她,都快临盆了,要更加仔细着些才好!”
王氏这才道:“姑母,那姨娘如今在庄子上安胎,并不在府内!”
王氏可不愿意白如意再回来,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是苏阳的,若真是带回来那就是让苏阳顶着绿云过日子,中毒之事不宜声张,他们又不是心狠手辣的人,没有下手除掉白如意和小野种,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是靖国夫人一听这话,立刻板起脸来,训斥道:“文娘,不是姑母说你。她既然有了身孕,怎么能送去庄子上?你这正妻做的未免也太厉害了些!”
柳氏却做起了好人,劝道:“姑奶奶,您也不要责怪文娘了,也是那姨娘恃宠而骄,仗着自己有孕,竟然不给文娘脸面,泥人也有火了!”
靖国夫人话还没听完,就拍案而起,怒道:“文娘,就为了这些拈酸吃醋的事儿,你就不顾惜阳儿的子嗣?到底是你的脸面重要,还是阳儿的骨血重要?身为当家主母,当以子嗣为重,她若真是个不醒事儿的,你且等她生下孩子,再行发落不迟,怎么能让她大着肚子去庄子上,你这不是诚心作践阳而的骨肉吗?”
王氏委屈的红了眼睛,辩解道:“姑母,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可是王氏也不好将苏阳中了绝子药的事情说出来,急得她头上都出了汗,看着靖国夫人勃然大怒的表情,越发觉得堵心。
苏惜沫按住王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才对靖国夫人道:“姑祖母,您且坐下慢慢说话,这么着急上火,对身子不好!”
靖国夫人一听,又想到王氏如今也有了身孕,看她脸憋得通红,心里也有几分不忍,恹恹地道:“罢了,你就是这般小心眼儿,才惹我不喜。为人妻者,最忌善妒,你这小性子一辈子也好不了,那些个妾室不过是给阳儿开枝散叶的玩意儿,你还与她们争风吃醋,没的让人笑话!”
王氏委屈的不行,又不能解释清楚,只能憋在心里。可柳氏却还嫌事儿不够大,道:“姑奶奶这话是正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阳哥儿也不过是见那白氏有孕,才多宠着她一些,你也该谅解一二!”
苏惜沫抬眸看了一眼柳氏,露出了然的笑容,才道:“祖母,我怎么记得是白姨娘自己要去庄子上的,她可是自个儿请了神婆回来,说是肚子里的孩子和我娘八字相冲,爹为了让白姨娘平安产子,才把她送去庄子上的!”
靖国夫人一听,就蹙了眉头,问道:“果真是这样?”
柳氏讪讪地道:“那……那或许是神婆胡说的,如今白氏即将临盆,还放在庄子上,恐怕不妥啊!”
苏惜沫摇摇头,道:“祖母,您这就不懂了,姨娘还有一月临盆,如今肚子恐怕很大了,庄子又路途遥远,若是此时接回来,舟车劳顿,万一路上颠簸了,反而对她不好,万一动了胎气,那可真是危险了!”
靖国夫人这么一思量,也觉得苏惜沫说的有理,便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接回来了,多派几个稳婆过去照料着,让她平平安安诞下孩子再说,到底只是个庶出,在外面生了也不碍的!八字相克这种事儿还是宁可信其有,如今文娘也有了身子,可不能有丝毫闪失!”
王氏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我早先就已经安排好了,庄子上伺候的人也不少,白氏身边也有她自个儿带来的丫头婆子照料着,我也时常派人去探望,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靖国夫人点点头,道:“嗯,如此倒也好。弟媳妇儿,我知道你紧张阳儿的子嗣,但也要分情况,文娘既然不是争风吃醋,你也莫要冤枉了她!”
柳氏可不敢违拗靖国夫人,只能讪讪地道:“是,我也是误会了!”
苏惜沫却笑着道:“祖母,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我娘为了爹的子嗣,也是费了不少心,爹爹不愿意纳妾,她也勉强着给爹爹左一个右一个往屋子里抬人,她若是善妒,又何必如此呢?白姨娘刚进府的时候,娘就把最好的依翠园拨给她住了,对白姨娘算是有求必应呢,连爹都直夸娘亲贤惠得体!”
靖国夫人听了之后,连连点头,道:“嗯,文娘做的很对,不过也不能太娇惯着那些妾室。估摸着她就是看你太好性儿了,才恃宠而骄,没事儿你也好好敲打她们一番,妾就是妾,再怎么得宠,也不能越过正妻去,否则只会让人家说咱们苏府没规矩!”
“姑母教训的是,我记下了,不过当初也是怜惜那白氏怀有身孕,才多给她几分脸面,没想到竟又说我和她腹中的孩儿冲撞了,夫君才将她送去了庄子上,免得真闹出什么意外,反倒是我的罪过了!”王氏低眉顺目地道。
柳氏在一旁听得脸色越发不好看了起来,却又暗恨没有把柄来拿捏王氏,眼见靖国夫人对王氏态度越发好了起来,她心里就跟猫挠一般难受。
虽然靖国夫人是嫁出去的女儿,但是她身份贵重不说,又得苏中辰的敬重,苏府的许多事情,她都能说得上话,若是有靖国夫人相帮,那她的儿子就能顺理成章地压过苏阳,成为苏府未来的主人。
可万万没想到,一向对王氏不假辞色的靖国夫人,竟然会看在她有了身孕的份儿上,态度骤变,反而开始帮着王氏说话,这叫她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柳氏心中开始盘算起来,盯着王氏的肚子,眼里闪过一丝阴狠来。
可这小小的异样,却没逃过苏惜沫的眼睛,她望着柳氏眼底的阴霾,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感觉。
柳氏突然提议道:“阳哥儿接连逢喜,看来真是菩萨保佑,明儿就是十五了,我倒是想去观音庙上柱香,也好给两个未出世的孩子祈福,姑奶奶是否愿意同去?”
靖国夫人最是重视苏阳的子嗣问题,哪有不同意的,满口答应道:“那自是要去的,也好尽一份我这当姑母的心意,希望菩萨能保佑文娘一举得男,那阳哥儿就有嫡子傍身了!”
苏惜沫略一思量,这观音庙在明山山脚,而白姨娘所在的庄子也在明山附近,这柳氏突然要去观音庙,难道有什么企图不成?
虽然不知道柳氏的目的,但苏惜沫觉得还是防备着好,便主动开口央求道:“姑祖母,也带沫儿一起去吧?我也想给未出世的弟弟祈福呢!”
靖国夫人一听她说的“弟弟”便笑开了花,道:“好好好……你有这份心,你娘就没白疼你一场!”
王氏也跟着高兴起来,道:“沫儿最是个爱凑热闹的,你去是可以,切莫给姑母和你祖母添乱啊,你如今也大了,要学会照顾两位老人家才对!”
苏惜沫娇嗔道:“娘,瞧您说的,我都多大了,还需要您操心呢?”
柳氏倒也没拒绝,反而笑眯眯地道:“沫儿能一同去也好,左不过去一日便回,听说观音寺不仅求子灵验,连求姻缘也灵着呢,沫儿不日即将及笄,亲事还未有着落,是该去祈愿,求菩萨给我们沫儿指个好姻缘!”
靖国夫人一听就皱了眉头,问道:“沫儿不是和司马家订了亲事吗?你怎么说她的亲事还未有着落?”
王氏暗恨柳氏哪壶不开提哪壶,却碍于她是长辈,不好说什么,只能自己解释道:“姑母,此事说来话长,亲事已经退了,司马家我们高攀不起!”
靖国夫人听了这话,重重将茶杯扣在桌子上,喝道:“什么叫我们高攀不起?他们是什么样儿人家?这般托大?文娘,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柳氏眼露不善的笑意看着王氏,却抢先一步道:“这样怪不得沫儿和文娘,哎……姑奶奶,您离得远,这一年里,咱们府上可是发生了不少事儿呢!沫儿开春的时候,病得差点儿就没了,这陡然好起来,流言四起,说她妖孽附身,身带不祥,所以那司马家就来退亲,最后闹得两家十分不愉快,如今都不来往了!”
柳氏说的话都是实情,只不过她故意漏掉了最重要的事实,让人一听就觉得是苏惜沫的错,才导致人家来退亲的。
王氏恨得咬牙切齿,忍不住道:“母亲,话可不能这样说!那些流言暂且不论,沫儿退亲可不是她的错,是那司马家和魏家串通一气,想要败坏我儿名声,而他们却早已暗度陈仓,满京城都知晓的事儿,怎么经由母亲一说,倒像是我家沫儿的错了?”
柳氏不悦地攒起眉头,道:“我何曾说是沫儿的错?人家司马家初来退亲,的确是因着沫儿的名声不好,我有说错么?”
“你……那些胡说八道的话,怎么能信?连慧明法师都说我们沫儿历经打劫,往后必是大富大贵,他们凭什么说我女儿身带不祥?别人倒也罢了,母亲您知晓真相,还这样说,到底是何居心?”王氏一说到苏惜沫的事情,就变得尖锐起来。
柳氏见王氏恼了,也跟着语气不善起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何居心?你就这么和长辈说话?难怪生个女儿也越发没规矩,你们母女何曾把我放在眼里过?”
苏惜沫拍了拍王氏的背,柔声劝道:“娘,莫要动怒,此事都已经过去了,何必再提,事实胜于雄辩,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更何况这件事的是非公道,早有定论!”
靖国夫人冷声道:“我听了半日还是糊里糊涂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文娘,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给我说清楚!”
王氏这才细细将司马家和魏家如何苟且串通,又如何被人撞破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还颇为心酸的道:“他们真是欺人太甚,当初司马家落难,需要苏家和王家帮衬,主动求亲,后来看到魏家势大,就见异思迁,这样恬不知耻的人家,我才不会把女儿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