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897900000034

第34章 恶有恶报(3)

听了闫大胡子的话,陆秀敏把举起的石香炉慢慢地放下来。她此时倒不想打他骂他弄死他,却想和他聊聊,听他说说他在这种境况下心中有何感想。

“哎,我说闫组长,你这个革命性那么彻底,阶级立场那么坚定,把我们整死都不眨眼、不动心,整人整了一辈子的人,这次怎么倒成了被整的对象了?你的身上怎么也背上了和我们这些人一样的罪名了呢?而且比我还多了三个雅号,你不觉得像你这样的革命者,现在的造反派们对你不公平吗?你心里是什么滋味呢?”

“唉……”闫大胡子长长一声叹息,闷了老半天才又有气无力地说:“大妹子,我现在才算明白了,这人活着不能光靠整人琢磨人过日子。现在到了这个地步,我倒想起陈毅老帅的两句话:不是不报,时间未到。时间一到,一切都报。这不,我工作近二十年了,最终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仔细想想,都是我自己做的孽,这叫自作自受,自遭报应,现在都找上门儿来了。”

“不,还有没找上来的。”

“还有啥没找上来?”闫大胡子又惊恐起来。

“是不是你,你还想用香炉砸死我?要我的命?你要是砸就砸吧,反正我落到了这步田地,想活命也很难了,还不如让你一下子砸死,落个痛快。也算我对卫华兄弟和你们全家的一点忏悔。”

“哼哼。”陆秀敏冷笑一声:“砸死你,我怕脏了我的手。再有,那是犯法的事,我才不干呢。”

“那,那你想干啥?”

“我想干啥,我想替一个死去的女人诉诉冤,讨回个公道。”

“谁?谁?”闫大胡子又睁大了双眼。

“闫大胡子,你个不是人的东西,我问你,你还记得村长嫂吗?就是老蔫村长的媳妇!”

“记、记得。”闫大胡子回答着。把盯着陆秀敏的眼神移向了别处。

“好苦命的女人哪,她让你强奸后怀了孩子。想死,怕害了肚子里的小生命。不死,心中又愧对丈夫。她就在这两种矛盾的痛苦煎熬中度日。本来一个乐观豁达的女人,在你的迫害下,一下子变得忧郁沉闷。没有愉悦,没有欢乐,每天都在愤闷中度过。”

“那,那她现在咋样了?”闫大胡子说话的声音颤抖起。

“现在咋样了?她己经变成了冤鬼,随时要索你的命呢,闫大胡子,你等着吧。”

“那孩子呢?孩子养下来了吗?”

提到孩子,陆秀敏沉思起来:“告诉他小英就是村长嫂生的孩子吗?让他知道他这作恶多端的人还留下了后代,也许到临死对他还是个安慰。但他这种人值得安慰吗?唉,人之将死,还记什么仇仇怨怨。死了就一切都了了。看着闫大胡子这种样子,也不见得能活几天了。”她转脸看看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小英,对小军说:“小军,领妹妹到院子里玩一会儿,妈妈和这个人还有话说。”

“妈妈,还有什么说的,咱又不认识他,把他救活了不就完了?再说,他这样子怪吓人的,我和妹妹走了,你不害怕吗?”

“你别管这些,听妈妈的话,和妹妹到外面玩会儿去。”

“哎。”小军答应着,领着小英走出了神殿。

待他们哥俩走后,陆秀敏对闫大胡子说:“闫组长,看见刚才那个女孩了吗?那就是村长嫂生的孩子,你留的根。”

“啊?刚才那丫头就是我的闺女,都长这么大了?”闫大胡子的眼睛里冒出了一种光芒,象是希望,象是幸福,又象是企盼,接着又愣神了。

“那她妈妈死了,是谁把她养成这么大的?是老蔫吗?”

“哎,可怜的村长在村长嫂没死前就先走了,这孩子是跟我长大的。”

听了这话,闫大胡子的眼睛里“刷”地流出了泪水。“是你抚养了我的孩子?我把你们全家人都整的那么狠,最后你却帮我抚养了我的孩子?天哪,我闫大胡子在把你们认为是敌人的人面前,真不够那一撇一捺的人字,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啊。”

“我养的不是你的孩子,是村长嫂我那苦命姐姐的孩子。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说她是你的孩子。要说她是你的孩子,也不过是你干了缺德事的活罪证。”

“是,是,你说的对,骂的好。我闫大胡子这一辈子就没有干过人事,没有干过好事,没有干过积德的事。我害的人太多了,我谁都对不住。”闫大胡子口中附和着陆秀敏。沉默了一会儿又吞吞吐吐地说:“大妹子,我,我有个请求,你看行吗?”

“什么请求,说。”

“我想,我想,我想见见我那闺女,这样我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这不行,你见她和她说什么?说你是她爸爸?说你是强奸她妈妈生的她?说你这么多年没管过没问过她的衣食冷暖?这么幼小单纯天真的心灵能受得了你这种污浊的侵染吗?”

“冤孽呀!天报呀!”闫大胡子口中喃喃地叨咕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妈妈,妈妈,快走,刚才碰到的那几个人上这庙里来了。”小军和小英跑进来告诉陆秀敏。

陆秀敏站在供桌后往神殿外张望,看见那个黑大个儿领着人已经进了庙门,直奔神殿而来。

黑大个儿一进神殿,第一眼就看见了陆秀敏娘仨。他瞪起眼睛问:“你们娘仨不是在地里干活吗?跑到这庙里来干啥?说!”

“我们干活累了,到这儿歇歇。”

“歇歇?大老远的跑这里来歇歇?恐怕是有别的事吧?”黑大个儿已经看到了横躺着的供桌后,神像坐台下露出的一双穿着破鞋的男人的脚。他走了过去,看见闫大胡子正躺在地上喘大气。

“嘿,这地方不错,有供桌挡着,要是粗心人还真看不见。是谁他妈的给你藏到这里来的?说!”黑大个儿照着闫大胡子的腰部狠狠地踢了一脚,大声逼问。

“我,我自个儿跑来的。”

“你自个儿跑来的?我看不对吧?是不是那个老娘们把你藏在这儿的?”

黑大个儿这么一问,马上有一个人走到陆秀敏跟前,对着她凶狠地问:“你他妈哈出身?咋敢把我们造反派要抓的反革命坏分子给藏起来了?刚才我们问你你还敢隐瞒不说,你他妈要找死是吧?!”

“我,我是贫农出身。”陆秀敏声音很小地回答那个人,心咚咚直跳。回答完用眼睛偷偷看着躺在地上的闫大胡子的反映。

闫大胡子像是没有听到陆秀敏回答的话,皱着眉头躺在那里什么反映也没有。

黑大个儿走到陆秀敏跟前,他对着陆秀敏左看右看上下看,看完了又照着闫大胡子的大腿上踢了一脚:“你他妈的认识不认识这个老娘们?说!”

裤子上又有新的鲜血浸出。闫大胡子疼得直咬牙,蜡黄的脸上汗珠子如滚豆子一般往下落。

“我,我,我不认识他。”闫大胡子看着陆秀敏,有气无力地回答黑大个儿的问话。

陆秀敏吊起来的心落下了。心中似乎涌起了一个感激的浪花。

黑大个儿看见扔在地上的石香炉和一大片水迹,心中悟到了什么,戏谑地对闫大胡子说:“你这小子还真他妈的有花花命,连这个不认识你的老娘们也能给你舀水喝,真他妈邪门儿。”

“再邪门儿也没用了,这回咱们把他鸡巴给剁去了,看他用啥搞邪门儿”刚才向陆秀敏问话的那个人搭了茬儿。“原来是这样,我说闫大胡子的裤裆处怎么出了这么多的血呢。”陆秀敏侧目看了一眼闫大胡子,她发现闫大胡子也正在看她。两人的目光一碰,闫大胡子马上将目光收回,蜡黄的脸色变成了死灰。

“真想不到闫大胡子还会有今天的下场。这下可替村长嫂抱了仇,替被他侮辱过的妇女们出了气。”陆秀敏想着。“不过这些造反派们也似乎太残忍了,这样做又不把人送到医院抢救,岂不真的要了闫大胡子的命?”此时的陆秀敏倒真的对闫大胡子产生了怜悯之心,恨不得能想什么办法救他一下,但是,她没有办法。

“哎,你们两个把闫大胡子架起来,拖着他走。有多少人,尤其是被他害过的妇女同志们的气还没出够,还等着开他的批斗会呢。”黑大个儿吩咐同来的两个人。

两个人走过来,将闫大胡子硬从地上拽了起来,连拖带拉地架着他往神殿外走。

地面上划出了一溜红红的血印儿。

走到神殿门口的时候,闫大胡子用力扭过头来看了看依偎在陆秀敏身边的小英一眼,头便无力地耷拉下去,任凭造反派们像对待死狗死猪一样地拖走了。

^后来,陆秀敏听人们说闫大胡子死了。造反派们宣布说他是对抗无产阶级司令部,自决于人民,畏罪自杀了。

真是造化弄人。像闫大胡子这样一辈子拿整人当革命事业,离了整人便什么也不会干的人,最后怎么倒被别人整成了那样的悲惨下场呢?这种结局他能想得到吗?

闫大胡子死了的消息,在石门峪成了好一阵子的热门话题。

“哎,这年头出来的造反派真是邪唬,连闫组长那么厉害的人都让他们给整自杀了。”岁数大一些的人议论。

“哎,二嫂,听说造反派把闫大胡子那玩儿意给割下来了,把人活生生给痛死了,你说这造反派是不是太狠了点儿?”

“听说那闫大胡子根本就不是好东西,那玩儿意不老实,看见大姑娘小媳妇就来劲,这些年不知道让他糟蹋了多少妇女,我看割下来活该。”小媳妇们悄悄地小声叨咕。

“这人活在世上,最好是多做善事少做恶,要不早晚得遭报应。”老大娘们磨磨叨叨。

只有被闫大胡子整过的五类份子们保持着沉默。他们仍然穿着缝着白布、写着“牛鬼蛇神”四个黑字的衣服,扫大街、扫胡同,到地里干活。什么也不议论,什么也不说。

同类推荐
  • 缠蛇记(下)

    缠蛇记(下)

    一年后,蒋峻熙考上了警察。当了警察的蒋峻熙每周都要抽出一个晚上,穿上便服,去县城安宁河大桥桥头“堪舆之家”门前的露天茶馆喝茶。堪舆之家的主人,是一个年近古稀的中学退休物理老师,姓尹。尹老师退休后,勤研堪舆之学,颇有心得,试着帮人看阳宅阴地风水,择红白喜事吉日,不曾想一不小心出了名,来找他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尹老师干脆挂起了“堪舆之家”的招牌,门前搭一凉棚,摆上几张茶桌,就成了一家茶馆。从此,那里经常会聚集一些三教九流人物,谈风水,论政治,摆各种各样的龙门阵。
  • 茶花女

    茶花女

    《茶花女》是小仲马的第一部扬名文坛的力作,小说所表达的人道主义思想,体现了人间的真情,人与人之间的关怀、宽容与尊重,体现了人性的爱,这种思想感情引起人们的共鸣,并且受到普遍的欢迎。《茶花女》也许在社会道德方面未必替小仲马争得好的评价,但却实实在在令这位作者在死后依旧名垂千古。
  • 纠结

    纠结

    杨瑟躺在床上,其实她早就醒了,或者说她压根儿就没睡踏实,更不说深睡眠了,最近几天她一直这样。她盯着头上的吊顶,那无比熟悉也略嫌简朴的吊顶,心里不停地琢磨那几件事,这些事成了她近些日子最闹心的事。她不知道,是事找她,还是她找事,反正她心里总是装着一些七七八八的事,前一拨的事还没弄清楚、整明白,后一批的事又接着来了。整个脑子,就成了一家商铺,批发的、零售的一股脑儿地涌进来,她都得接受,都得打理,都想把它们理清楚。有时她也想过,何必成天把脑子弄得满满的,该吃吃,该睡睡,但她怎么也做不到。稍一消停,那些事就来了,拼命往脑子里钻,她得马上腾出库容,迎它们进来。
  • 青城十九侠(第一卷)

    青城十九侠(第一卷)

    “现代武侠小说之父”还珠楼主代表了民国武侠重要的一派,他信奉吕祖的伍柳天仙法脉,融合神话、剑仙、武侠于一体,进行高度哲理化、艺术化的想象发挥,尤其是各种剑仙神术、奇幻法宝,显示了天纵奇才的大气魄,为中国小说界的千古奇观,对后世武侠作家影响巨大,几乎无人可以企及,如台湾武侠泰斗古龙,就曾说到他受还珠楼主的影响颇深。《民国武侠小说典藏文库·还珠楼主卷》收录了还珠楼主武侠小说三十余部,本书是其中一部。
  • 兄弟

    兄弟

    尹守国,2006年开始小说创作,发表中短篇小说70多万字,作品多次被《新华文摘》、《小说选刊》、《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等选载,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作协签约作家。
热门推荐
  • 元代宫廷演义

    元代宫廷演义

    帝王与后妃的宫廷生活,一直笼罩着神秘的色彩,难以为世人所知晓。《元朝宫廷秘史(最新经典珍藏)》根据史实和传说编写的《元朝宫廷秘史》,《元朝宫廷秘史(最新经典珍藏)》中既有帝王的艰辛与勤政,也有他们的残暴与淫逸;既有帝后、君臣之间的真诚与忠贞,又有他们为权欲而争斗的欺诈与谋变;系统地反映了元朝宫廷内部错综复杂的斗争。从森严的宫廷之中寻找那些被桎梏的灵魂,探寻他们曾经的种种,可以让我们一窥那个时代的风华,领略曾经的风流。
  • 国服中单

    国服中单

    近年来,一款叫王者荣耀的手游无比火爆,同时衍生了一系列的赛事,最高级别的是KPL。到今年,已经举办了六届,每次都有老战队离开,新战队加入,现在唯一还留在KPL的元老级战队,就只剩下了龙城战队。
  • 最强最恶某科学的一方通行

    最强最恶某科学的一方通行

    本作是根据原《魔法禁书目录》改编而成,用了一方通行当主角的视角,这个玩失量的大爷在作者笔下的剧情又会有什么不同之处呢?“不好意思啊,前面可是一方通行啊!”年度新作短篇小说,《最强最恶——某科学的一方通行》现在开始持续更新。
  • 千绝帝主

    千绝帝主

    【热血玄幻,火爆连载】东盛王朝三年一度的青年大比在即,李陌尘从御魔军中回归,横扫一代天骄!
  • 嫡女很嚣张:王爷接招

    嫡女很嚣张:王爷接招

    上一世,她为他,身披铠甲,添刃饮血,剑锋扫过的地方,鲜血蹦出,稳固龙吟王朝。可是他确为了纳妃,纳嫔,让她边境平乱,意外惨死。幸的上天垂怜,她重生在一个七品不受宠的嫡女身上。可是再生后,她的生活?有点太过于悲剧了?或许,是不是也可以称之为太喜剧了?某女小脸板着,虽然她是七品嫡女,但是她还有一个富豪爹得:“我爹可是龙吟首富,所以我不缺男人。”某男脸色一黑:“你敢拿着钱养男人?本王告诉你,想也别想,谁敢碰你,本王宰了他。”
  • 每天一堂哈佛心理课

    每天一堂哈佛心理课

    哈佛之所以能培育出如此之多的天之骄子,一方面在于哈佛人致力于学业上的精细研究,另一方面则在于哈佛人对心理健康发展的极大关注。本书汇集了哈佛大学心理学多年研究成果,与身边实际生活相结合的是一本探寻各种常见现象背后的心理学秘密的妙趣横生的心理学读物。
  • 血灵女生存手册

    血灵女生存手册

    被拐了?哦,穿越了!洛青青一觉醒来就被命运打了个猝不及防,却意外跌进了那双如血月一般的醉人眼眸里。逃过了做口粮的命运却还要做奸细?且看资深心理医生如何在柔弱白月光与随口扯谎妖娆女之间自然切换,在超人类与皇权之间斗智斗勇。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上帝家的傻儿子

    上帝家的傻儿子

    一个个亘古飘荡在宇宙间的幽灵啊,它们的起源与终点到底在那里?一个个流传已久的古老传说,它们的主人公又身处何方?文明的生与灭,是谁在引渡亡魂。
  • 韩山塘

    韩山塘

    每年夏天,我们都要到一处有意思的地方去,如果实在没有去处,我们才会选择去海南。在五六年前,我们为了躲避暑期的庸聊,甚至去了趟俄罗斯,但效果很差,我们发现无论到哪里去,其实很难做到真正的放松。我们都已经无法把自己正视为那种可以有些抵抗力的人了,我们是有些失望的,但是每到夏天,我们一定是要出去,如果不出去,很难保证我的妻子不出事,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大事,顶多也就是破坏锅碗,摔碎工艺品之类,最严重的也只是打碎书橱里的某一种值钱的古董。我们那一年的夏天去的是韩山。想起来觉得挺远,真实也不过就是两三年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