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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永远等不到的等待,称之为自取灭亡

熊伊凡原以为要到周一才能再次与颜柯见面,没想到,当天晚上颜柯就主动要求见她了,只是气氛有些诡异。

在熊伊凡做晚饭期间,颜柯打来了电话,问她能不能出去坐坐,陪他说说话。听得出,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就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本就好听的声音带着柔弱,让熊伊凡的心酥麻成一团。

“你……吃饭了吗?”她问。

电话那边的颜柯一怔,迟疑了一会儿才说:“还没。”

“来我家吧,我刚刚做好饭。”

于是,颜柯被熊伊凡劝着,莫名其妙地来了她家,又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桌子前。他的眼睛红红的,似乎是哭过,又似乎只是被烟熏了,看着熊伊凡的时候眼睛里面还有一股子雾气。

熊伊凡都快跟着哭了。

围裙都来不及拿下来,就忙着给颜柯拿纸巾,同时还焦急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颜柯什么也不说,更不肯承认自己哭过,只是鼓着小脸坐在桌前,没有了平时傲娇的模样,此时的他只是一个小男生而已,觉得委屈,然后生着闷气。保持着心中最后一丝倔强,不肯将心事说出口,偏偏还想要找人安慰。他纠结的心理让人觉得很难懂,熊伊凡也觉得很心慌。她想用纸巾帮他擦眼泪,可惜他的眼睛如同枯竭的井口,没有任何的润泽。这让熊伊凡显得手足无措,围着他乱转,就好像脚下有火在燃烧,让她无法停下脚步。

熊老爹也注意到了颜柯,不免也有些担心,手中还拿着炒勺就开始询问:“小熊啊,他是你的同学吗?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生气不能解决问题。柜子里面还有蛋糕,拿点儿给他吃吧。”

“爸,你去帮我看着锅啦,一会儿菜都煳了。”熊伊凡说着,把自己热心肠的熊老爹推了出去。熊老爹领命,转身出去,留下他们两个单独说话。

“你不是说想让我陪你说说话吗?你怎么不说话?”熊伊凡再次凑到颜柯身边,轻声问道。

她还系着围裙,在肚子的地方有一个小熊图案的口袋,很是可爱,给人一种家居的亲切感觉。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子菜香,能够勾起无尽的食欲,让人不禁猜测一名糕点大师的厨艺会怎样,仅仅“香”这一项,就已经堪称一绝了。

“你就不能跟我说话吗?”他问,语气理所应当,毫不理亏。

“可以是可以,可是话题持续不下去啊!”她不由得再次提高了音量。

“我不是说过,跟我说话时不要嗓门太大吗?”

熊伊凡立刻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好好好,是我错了。”

为了哄颜柯开心,熊伊凡开始说自己丢人的事情。颜柯坐在椅子上,坐姿端正,就好似居于高位的王者。听完熊伊凡的糗事之后一脸理所当然,觉得熊伊凡这样的人,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都不会奇怪。

听了一会儿,他终于心情转好,眼眶中孕育的眼泪也全部消失不见了。在熊伊凡家里洗了一把脸,刚刚抬头,就已经有毛巾拿了过来,直接敷在他的脸上,帮他擦脸,活脱脱一个照顾孩子的母亲。

颜柯夺过手巾,退后了一步,责怪地瞪着熊伊凡:“我自己会擦。”

熊伊凡家里的毛巾有一股洗衣液的清香味道,带着家的温馨。

将脸擦干净后,颜柯走到了厨房门口,十分正式地对熊老爹问好:“叔叔好,我是小熊的同学,住在隔壁的小区,今天打扰了。”

方才他进来时情绪不佳,并未对熊老爹问好,在颜柯的世界观里面,这是极为不礼貌的,他必须补救。

熊老爹不是一个会计较的人,熊伊凡的性格大部分遗传于他:“没事,你去坐着吧,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颜柯似乎很少在同学家里吃饭,十分拘谨。可是很快,他就觉得无所谓了,因为这父女二人完全没有将他当外人。他注意到餐桌上只有父女二人就开饭了,又看了一眼墙壁上的合影,心里已有所猜测,规矩地没有多问,只是闷头吃饭。

熊伊凡用筷子指着桌上的菜,鼓着腮帮子告诉他哪一个是她做的,哪一个是熊老爹做的。不得不说,这父女二人的厨艺都是不错的,颜柯觉得都很好吃。

吃过饭后,颜柯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了,熊伊凡起身去送。

这里是旧小区,楼道里面个别楼层的感应灯并不灵敏,如何跺脚也不亮。熊伊凡伸手握住了颜柯的手腕,小声叮嘱:“跟着我走,这边的楼梯很陡。”

颜柯没有挣脱,沉默地被她拉着。

寂静的楼道里面,安静且清冷。熊伊凡的手渐渐开始颤抖,她紧张得不敢回头去看颜柯。重重地吞了一口唾沫,渐渐觉得自己有那么些居心不良,掂量着自己算不算在占颜柯的便宜。

“你……今天究竟怎么了?”熊伊凡再次开口问道。

“没有什么原因,就当我看了一部深情的电影,多愁善感了吧……”颜柯说完,叹息了一声。原因他并不想说,恐怕是家里的难言之隐。

每个人心中都有不肯言说的小秘密,熊伊凡一个劲地问,会显得有所冒犯。

“这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好,我也不会将你满卫生间挂粉红色内裤的事情说出去。”

熊伊凡当即蹦了起来,回头盯着颜柯,羞红了一整张脸,支支吾吾的什么也说不清楚。

颜柯难得地露出了笑脸,且笑得一发不可收拾,临走时还不忘记拍了拍她的头,说:“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上去吧。”

她乖乖地听话,看着颜柯走出小区。皎洁的月,银辉洒满大地,将他离去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银白。天空之中的星星闪烁着,好似也在对颜柯抛着媚眼。

熊伊凡觉得很遗憾,因为从颜柯来,到他离开,她都没能问出问题所在。她终于意识到,如此俊美的少年,学习如此好的他,也会有他的烦恼,无法诉说,难以启齿。

回到房间,某人躺在床上,一边疑惑颜柯难过的理由,一边又为颜柯今天愿意第一时间来找她,而非别人而感到激动。想起自己曾经握过颜柯的手腕,她就忍不住在床上翻滚起来,兴奋难当,理所应当地再一次失眠,黑了眼圈,第二天也没能拿去蛋挞,只好带了三个煎饼果子。

颜柯依旧是自然地接过,盯着她的黑眼圈笑嘻嘻的。

“你笑什么啊,看我没睡好你很开心?”熊伊凡不高兴地问。

“不是啊,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算有黑眼圈也看不出来,最近居然能看出来了。”

熊伊凡后知后觉地反问:“我可以认为是你在夸我皮肤白了吗?”

熊伊凡之前就在用美白面膜,之后又有轩给予的补货,如今还真是白了许多。不过,与颜柯相比,她还是一个小黄人。

“你可以这样理解。”颜柯说着,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取出一个袋子递给了熊伊凡。

熊伊凡狐疑地接过,打开来,看到里面放着一双浅棕色的半指手套,顶端还有一圈毛茸茸的兔毛,看起来十分温暖,还很可爱。

见她不解,颜柯解释:“昨天感觉你好像很冷的样子。”

熊伊凡当即忍不住腹诽,那时哪是冷啊,她是紧张得发抖!

不过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说不定颜柯是昨天晚上特意去为她买的,这也是颜柯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呢!想想,就觉得心中暖融融的。

她试着戴了一下,发现刚好合适。

“谢谢,很好看。”说得矜持,人却笑开了花。

颜柯看了一眼,不免有些惊讶:“看不出来你手还挺白的。”

“我脚更白。”熊伊凡说完,恨不得脱鞋给他看。

颜柯吓得连退了好几步,生怕别人知晓他认识她。

可是,颜柯送熊伊凡手套的情景还是被车站的不少女生看到了。

颜柯在学校算是一名风云人物,学习好、人也帅,还是出了名的钢琴小王子,学校里面追他的女生不在少数。之前觉得他与齐子涵是情侣,不少人望而却步。如今知晓颜柯总是与熊伊凡这样的女汉子一同上学,不少人也注意了起来。

于是,与颜柯走得颇近的熊伊凡,已经成为众多女生的假想敌。

熊伊凡刚到学校,就恨不能将颜柯送的手套供起来,每天点几根香,供上几个水果。事实上,她也是这样做的,而且还立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男神保佑。

熊伊凡还在膜拜,就被齐小松一个电话叫下了寝室楼。

到了学校的凉亭里面,齐小松见到熊伊凡第一眼就开始兴师问罪:“你知不知道你收了一件礼物,害得多少女生哭了鼻子?其实这些都无所谓,最让人觉得可恶的是,你居然还惹哭了我妹妹。”

熊伊凡思量了一会儿,便直接坐在了齐小松身边:“是她们大惊小怪。”

“你敢说你心思纯洁?”齐小松问得阴阳怪气的,听起来十分不舒服。

熊伊凡看到齐小松的神情,不由得一怔,随后就有几分不悦了。

“公平竞争不行吗?她们喜欢谁是她们的事情,她们如何去追的,也是她们的事情,她们不争气地哭了,这统统与我无关吧?”

听到她这一句话,齐小松当即垮了一张脸,不薄不厚的唇瓣好似瞬间干裂开,露出了一丝猩红的颜色,就好似破碎了的心脏,那丑陋的伤口暴露无遗。几句简单的试探,却得到了如此直白的答案。他突然后悔来问,这样他还能够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熊伊凡没有喜欢的人,自己还有机会。

可是,如此明显不过的事情,他早就看出来了。于是,带着心中那扭曲的嫉妒,他开始冷嘲热讽:“还真看不出来,我们熊哥也有倒追的一天。”

“是啊,我在倒追,难道你妹妹就不是吗?你现在找我是什么意思,因为你与我关系好,所以派你来劝我放弃吗?”

“熊伊凡,子涵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齐小松近乎于低吼了,随后在凉亭里面烦躁地来回踱步,几圈之后终于停了下来,“你放弃他行吗?”

“不要,我喜欢他。”

齐小松几乎要将眼珠瞪出来了,有一句深藏在心中的话险些破口而出,熊伊凡的手机铃声却打断了他的诉说。

气氛被打断,冲动也很快被遏制住,他将险些脱口的表白重新咽回到肚子里面。

熊伊凡接通电话,里面传来颜柯焦急的声音:“快来快来,救命!”

她一听,吓了一跳,当即蹦了起来,快速向外走,同时问:“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她走得毅然决然,甚至不愿意与齐小松打一声招呼。

齐小松看着她离开,脊背僵硬,高大的身体突然变得矮小了几分,宛如短短几分钟内,让他遭受了千年的风霜雨雪,身姿也一点点变得蹉跎。

丁茗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站在齐小松身后看着他:“吵架的理由略显牵强啊……”

齐小松也没隐瞒丁茗,直接笑着说:“今天子涵是对颜柯表白被拒绝了才哭鼻子的,根本没提小熊的事情。在她心里,小熊就是未来嫂子,她一直很喜欢小熊的……”

“你为什么不干脆表白?”

“现在不是时候吧,她如果追颜柯的话,她一定会受伤的,那时……”

“真的喜欢她,会舍得看到她受伤吗?”

“不让她受伤,她不会意识到我的好。”

齐小松又怎么可能不明白,他只不过是在为自己的不勇敢找寻借口,此时也是在自圆其说罢了。

“莫名其妙。”丁茗坐在凉亭里面,看着熊伊凡的背影,心中却有些羡慕。

齐小松大马金刀地坐在丁茗身边,舒展开自己的手脚,就好似长腿长脚的蜘蛛,张开了巨大的网。他歪着头,看了丁茗一眼,突然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说丁小茗同学,你不会喜欢我吧,千万别啊,我会拒绝的。”

丁茗被问得心口一颤,表情也变得怪异起来,最后强装镇定地回答:“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呢。你是小熊的朋友,不能喜欢我,也不能让小熊知道任何端倪,不然啊,我就真的是没可能了。只要与你在一起过,我这辈子就算是错过她了,我会不甘心的。”齐小松说着,自顾自地笑了起来,随后站起身来,又低声说了一句,“千万……不要喜欢我。”

这个时代的人,总是有着精神洁癖,对古代三妻四妾嗤之以鼻,开始向往肉体占有与精神占有这样的双领域,也就是俗称的独占欲。女人们无法与闺密分享男友,那无疑是一件令几个人都很别扭的事情。

世间的男人千千万万,用不着闺密两个人去抢一个男人,这不能说明这个男人有多好,只能说明两个女人的交际圈子都太小。

曾经有人说,两个女人,如果爱上过同一个男人,那么她们的一生都会互相比较。往往,让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彻底决裂,只需要让她们爱上同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爱上了其中一个女人。

失败者暗暗祝福,却也会在他们吵架的时候幸灾乐祸。这是人的本性,而不是电影之中虚构出的善与恶。

情绪,是管不住的。

如果让熊伊凡知道,丁茗喜欢齐小松,就算是“喜欢过”,日后就算是丁茗结婚生子了,熊伊凡都不会与齐小松在一起。

而这,是熊伊凡的风格。

“你放心好了。”丁茗扯着嘴角笑着,声音也极为正常。

齐小松放心地点头离开,步伐决然,他没有回头,他害怕看到一双泪湿的眼,他也怕自己心软。可是他那么喜欢熊伊凡,这又能怎么办呢?趁早让丁茗断了想法,这样也能避免丁茗受伤,徒劳的暧昧只会伤神,不会有任何实际的好处。

丁茗孤零零地坐在凉亭里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口袋里的一包纸巾被用尽了,才起身向寝室的方向走。

偶像剧里面的女二号总会捡漏,与深情的男二号在一起。可是现实中的人,有几个人愿意如此将就呢?如果说,熊伊凡是偶像剧里面的灰姑娘,那么丁茗也做不来幸运儿。齐小松不喜欢她,也不希望她喜欢他。

连喜欢的资格都没有,这种境遇才是最为凄凉的吧?

她又恨不起来,因为她在喜欢齐小松的同时,是那样地喜欢熊伊凡。

当熊伊凡赶到颜柯的寝室楼下时,正看到颜柯孤身一人等候在那里,捧着被洒满钢笔水的校服衣服。她奇怪地走过去,颜柯已经主动开口了:“这校服,还有救吗?”

熊伊凡长长叹了一口气,将自己提起来的心放了回去,伸手接过他的校服,说道:“等着,我只能尽力,明天早上不一定会干。”

颜柯面露喜色:“多谢女侠行侠仗义!”

“过奖了。”

钢笔水是刚刚溅上去的,所以还很好洗,只是上面的痕迹很难做到一点儿都没有。熊伊凡在水房里面奋斗到深夜,才将校服洗干净,拉着丁茗将校服拧成了麻花,晾在了寝室的阳台上。

夜已经深了,天空之中镶嵌着璀璨的星星,好似细碎的沙粒铺成的高低起伏的沙漠,泛出蔚蓝的颜色。

校园之中极为沉静,整个世界都酣睡着,犹如冬眠的蛇。

“你……和小松说了什么,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丁茗看着熊伊凡问。

“没说什么,他居然为他妹妹打抱不平来了,难不成只有她妹妹是爹生妈养的?只有她妹妹娇气?”

丁茗听完之后,只是点了点头,随后沉默了好一阵,才又问:“你真喜欢颜柯?”

“嗯。”

“如果你追不上颜柯,另外一个与你关系不错的男生跟你表白,你会答应吗?”

“别扯了,谁能看上我啊!”

“问你正经的呢!”

见丁茗有些着急,熊伊凡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后才微笑着说:“你会因为别人喜欢你,而放弃你喜欢的人吗?青春就是用来疯、用来闯的,这个年纪过了,就会束手束脚,顾虑也会变多。如果不死命地折腾一番,那不叫无悔的青春。”

不会。

答案十分明显。

所以,熊伊凡不会答应表白,也不会放弃颜柯,这是熊伊凡的选择。

丁茗释然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指着校服说:“恐怕,你的男神正被男生们孤立,这钢笔水,说不定就是一场恶作剧。”

熊伊凡完全没有想过这方面的可能,听到之后不由得错愕,扭头看向颜柯的校服,眉头蹙起。

“为什么?”

“一切源于嫉妒。”丁茗说着,又推着熊伊凡进寝室,“我只是胡乱猜的,说不定你的男神魅力无限,这也是不小心呢。”

熊伊凡干笑了几声,表情却有些僵硬。她一直知道颜柯女生缘很好,男生缘却很差。外加颜柯十分毒舌,应该有不少人很难与他相处吧。

被孤立……

熊伊凡没有经历过,因为她的种种不优秀,使得她在交际方面十分优秀。

这,又是熊伊凡与颜柯的一项不同。

熊伊凡早上是被颜柯的电话吵醒的。趁着许多人还没起床的时间,颜柯来到了女生寝室楼下面,让熊伊凡将校服衣服送下去。就算是选择了这个时间段,还是被几个早起的女生碰了个正着,看着颜柯与熊伊凡窃窃私语。

颜柯撇了撇嘴,有些无奈,不过还是说:“谢谢,这个给你。”说完,将在食堂买来的包子递给了熊伊凡,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熊伊凡美滋滋地回到寝室的时候,室友们悠悠转醒,对熊伊凡居然早起去买包子表示深刻的怀疑。不得不说,颜柯将熊伊凡当成了一个汉子,就连饭量也是根据汉子估算的,这些包子福利了整个寝室的成员,最后还剩了几个。

齐小松在前一天还与熊伊凡吵了一架,第二天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与熊伊凡说说笑笑。熊伊凡也没往心里去,自然而然地,便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只是突然有一天,齐小松无意间提起了一件事情:“我妹妹也签保送合同了,与颜柯一起,还是颜柯主动打电话给子涵的。”

熊伊凡先是错愕,随后就是惊喜。这样的话,颜柯以后就会是她的大学同学了。

“之前不是拒绝了吗?”

“听说是老师觉得机会难得,给家长打了电话,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熊伊凡不免想到颜柯突然心情很差的那天晚上,说不定就是在那一天,颜柯的隐瞒被暴露了出来,他明明是好心,却被家里责怪,才会觉得委屈的。

事情得到了答案,熊伊凡也淡然了许多。

一学期很快过去,寒假如期而至。

因为学校冬季会长时间开空调,较为费电,学校出于节省的角度来讲,会适当地调整寒暑假,以至于学校的寒假总是要比暑假长一些。

熊伊凡的期末考试很是狼狈,几乎满堂红,这让熊老爹在期末家长会的时候,还被单独留了下来,进行谈话。

熊老爹因为是单身父亲,所以一直对女儿的教育很有愧疚心理,看到熊伊凡的成绩这么不好,心中也不是个滋味,回家便与熊伊凡商量着请一名家庭老师,来帮熊伊凡补习。

其实很多时候,熊老爹就好似熊伊凡的哥哥一样,说话时温和,许多事都是与她商量。两人互相扶持,互相依靠,幸福地过了这么多年,从未让熊伊凡觉得家中缺少一位母亲,是一件多么值得悲伤的事情。

熊伊凡自知理亏,便也答应了。

碰巧颜柯来熊伊凡家送还几本菜谱,看到了发愁的父女俩,取来了熊伊凡的期末卷子,看了几分钟,便将所有错误题目的正确答案写了出来,又还给了熊伊凡:“哪里不懂再问我。”

熊伊凡伸手接过卷子,诧异万分,心中对颜柯这个学霸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就是我心目中的神。”

“不如这样吧,家庭教师不用请了,我寒假来你家里写作业,辅导你的功课,你顺便做饭给我吃,就当酬劳了。”

熊老爹很开心,家里的饭是每天都会做的,不过是多给出一些口粮罢了。颜柯饭量小,相比较请一名家教所需要的花费,这些饭菜的开销根本不算什么。

等熊老爹走了,颜柯才颓然地靠在熊伊凡家中的沙发上,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我是来避难的。”

熊伊凡依稀了解了颜柯此时的处境。

她曾经逛到过齐子涵的空间,看到里面有一篇新的日志,洋洋洒洒几千字的长文,里面诉说着自己失恋的情绪。日志里的她情比金坚,颜柯却是冷酷无情的存在。他们两个的组合原本是万般美好、千般合拍的,却还是不能在一起。日志下面有许多回复,多在安慰,或者是怒指颜柯太过于无情,说他错过了很好的女孩子,今生注定会后悔。还有人诅咒颜柯一定找不到好的女朋友……

熊伊凡看完之后还挺同情颜柯的。

颜柯喜欢齐子涵,就是终成眷属、美好姻缘;颜柯不喜欢齐子涵,就是冷酷无情、感情背叛。说到底,是齐子涵将自己看得太重,又将颜柯的想法看得太轻。这世间,没有谁必须喜欢谁,也没有谁规定了,如果一个女孩子喜欢一个男孩子许多年,这个男孩子就必须做出点儿什么来回报。

谁也不欠谁的。

“你为什么不与齐子涵在一起呢,她很可爱啊。”熊伊凡也忍不住想要八卦,问问颜柯的意思。

颜柯将自己的身体埋在软软的沙发里面,用懒洋洋的声音回答:“我和她在一起会经常吵架,那样会很累。而且……你知道吗,我妈妈从初中起就是校花,直到研究生毕业,校花的位置都坐得稳稳的。偏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花瓶,倒咖啡都能烫到手,然后毁了一个笔记本电脑。家里有一个花瓶,可以欣赏,两个花瓶,就是灾难。”

熊伊凡听了颜柯拒绝的理由后,无论从哪个方面想,都觉得自己很有机会。首先,她性格很好,不会和颜柯吵架;然后,她不是花瓶,许多事情都能办得干净利落;最后,她很喜欢颜柯,一定会始终如一。

可是她也明白,一个男神,想要拒绝一个追求的女生有很多理由,拒绝齐子涵可能是这样的理由,拒绝熊伊凡的理由可能就是:丑、嗓门太大受不了、你居然还敢妄想。

颜柯不是一个小男生,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而且十分清晰自己的想法。他曾经以钢琴的声音很好听为理由,学了这么多年的钢琴,还成了艺术尖子生;又因为学年组排第一名的男生对他露出了不屑的眼神,而在期中考试时一举超过了对方;甚至是在小学时,曾经想要参加偶像的演奏会,而独自购买车票,跑到了千里之外的城市,天亮出发,晚间回来,无人知晓。

颜柯的目标一直十分明确,且确定了,就不会更改,并不是熊伊凡对他好,他就会感动到与她谈恋爱那种人。

“你该跟她好好解释。”

“她最近在闹情绪,几个月了也不见消停,现在我们两个已经不是搭档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四手联弹什么的早腻歪了。”

熊伊凡不知道在这个情况下该怎么安慰,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一天,颜柯会像躲避齐子涵一样躲避自己。他们两个相伴了那么多年,也是这样的下场,自己,会是下一个齐子涵,还是说她会更惨一些?

颜柯是一名尽职尽责,却没有什么耐心的老师。如果一道题讲两次熊伊凡没懂,颜柯就会蹙眉,随后用手指敲击桌面,或者是用笔尖在题目旁边点出一片小星星来兴师问罪:“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这样的题目居然说两遍你也不懂!你现在是学生,你还签约了保送,你就是用这种态度,面对你的人生的吗?”

不得不说,有时颜柯就是一个有些神经质的人,就好似熊伊凡的家长,代替熊老爹这过分慈和的父亲,教育熊伊凡这不争气的孩子。

而男神与男神经病,也只有两字之差而已。

有时在吃饭的时候,颜柯都会像神经病一样,突然指着盘子里面的菜问熊伊凡:“蔬菜的单词是什么?”

“Vegetables。”

“用英语给我介绍一下这道菜。”

“呃……”

在颜柯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的时候,熊伊凡终于答道:“This dish is very delicious。”

“好吧,算你过关。”

这个时候熊伊凡通常会长松一口气,心中开始腹诽,真不如当初找个慈眉善目的家庭老师来,跟颜柯在一起学习,生怕颜柯将她当成笨蛋,还怕颜柯生气,最可恨的是这小子生气比她亲爹都吓人。

在颜柯躲避在熊伊凡家里写作业外加辅导的时间,颜柯时常会接到齐子涵打来的电话,或者是她发来的短信。每当颜柯接听电话,熊伊凡的动作都会变缓,举手投足之间,净是隐藏不住的好奇。

这个时候,往往等同于下课时间,颜柯会拿着电话去阳台,有时也会不避讳熊伊凡,直接在房间里面接听。不过,熊伊凡也发现了,颜柯愿意在她面前接听的电话,颜柯的回答一般是“哦,是吗?”“呵呵,行,我知道了”之类的话语。去阳台接电话的时候,有时会争吵几句,熊伊凡偷听过,说的是关于钢琴搭档的事情。

有几次丁茗在网上问熊伊凡,与颜柯单独在家里补习了这么多天,两人的关系有没有什么进展?

熊伊凡思考了半天,才回答:齐子涵在颜柯身边那么多年,都没有半点儿进展,我能有什么进展啊。

丁茗一听也蔫了,直骂熊伊凡没出息。

熊伊凡的确不够勇敢,情人节的时候准备好了巧克力,却始终没有勇气送给颜柯。在人家离开之后,自己一股脑地全给吃掉了。她的全部勇气,都在跟颜柯要电话号码的时候用尽了。越是与之相处久了,越是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还不如就一直做一个朋友,这样还能陪在他身边,不求他记住她的好,只求他能够记住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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