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萧翎不说话,素颜也就站在一边识趣的没有说话,恰好发式刚梳完,帮着她挑首饰:“姑娘,要那一副首饰?”
也就凭借着老爷哪一点喜欢,就算只是一个蔗女,她的首饰却不少。
小小的目光罗过去,凉凉的看了一眼那梳妆台上的东西,目光带了些怀念,便低头念:“要那一副红宝石的吧。”
锦娘拿过来,心里便安稳了一些,这红宝石的簪子是以前姑娘的姨娘留下来的,姨娘暴毙,没给姑娘留其他的东西,只有这一样东西做念想,老爷向来宠爱故去的姨娘,若是夫人今天想要找姑娘的麻烦,可要斟酌几分。
萧翎也是这么想的。
她记得很多,就像是前世,这个时候,夫人就借着这个机会,折腾了很多事情,也让父亲不怎么待见自己了,可是到了现在,恐怕夫人没有这个机会了。
簪子最后固定在头上,萧翎满意的看着,锦娘的手巧在姑娘圈里可是出了名的,刚起身,门口的外间小丫头徒然报告:“二姑娘到了!”
那声音都有些兴奋的。
萧翎手指一顿,脸色就有些难看。
二姑娘。
萧羽。
她可不怎么和这个二姑娘有来往,萧羽和她在萧家的时候还可以,所以萧翎没有怎么提防她,可是到后来,一次又一次的暗地里的黑手才让萧翎意识到萧羽的存在,后来大费了一番功夫才解决掉她,甚至她还差一点跟到韩府去做妾!
她为何而来?
“二姑娘呢。”锦娘跟在一边轻轻的笑:“二姑娘是个好人,院子里的姑娘都和二姑娘好,也都受过二姑娘的恩惠。”
萧翎就跟着浅浅的笑,果然,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却知道恩威并施,跟院子里这些丫鬟打的这么好,收拢人心卖弄手段,也确实是在萧家的孩子里心智拔尖。
只可惜了,若不是萧羽这蔗出的身份,一定能拔出一个头筹来。
只可惜,她现在再去看,这萧羽怕也就是个口腹蜜饯罢了,再者说,她这二姐姐可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今日若是来,怕是有目的的。
眼眸微动,就看到萧羽已经从门口进来,身子妙曼却不带风,身上很暖,应该是在外面熏了很久。
“身体好些了么?”萧羽从门口进来,对着她轻轻的笑,抬手就执起了锦娘的手:“莫要劳累了身子,照顾好你们主子,你们也要小心。”
萧翎也看她,记忆里的萧羽永远都是春光满面的,虽然是个蔗出,但是却是个懂规矩会讨好的,在太太的名下活的很自在,也不惹麻烦,日子过得倒是可以。
一身水蓝色的长裙,不显奢华反倒庄重,很有大家风范,乳白色的腰带,优雅的鬓发,整个人就像是一颗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这样的精心装扮,大抵就是因为夫人跟她透露过那场宴会吧?
“二姐姐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一个照面,萧翎笑着看她。
萧羽彼时整过来,坐在素颜端过来的凳子上,和萧翎故作呻怪:“莫不是我就不能来看你了?还得找个时间不是?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了,真是变着法儿的折腾夫人!”
萧翎心中冷冷的笑,面上却是委屈:“二姐姐折煞妹妹了,妹妹怎么敢折腾夫人呢?是妹妹自己不争气,这天一冷,身子就受不了了,也是萧翎不孝。”
萧羽根本没想到萧翎会这么说,半个身子都僵了不知道如何回复,好半天才讪讪的笑了笑,拉着萧翎的手:“你这丫头,难不成那些事情就这么忘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妹妹五妹妹,根本就是故意的,居然都欺负到了你的头上来了!真是过分!这要是放在我身上,一定和夫人好好理论一下!”
萧翎只是笑:“这那里怪的了四姑娘五姑娘?是萧翎的不小心。”
萧羽闻言,不知如何回复,只是拉着她的手笑,说:“夫人还担心你呢,说,今天要带妹妹好好出去转一转,若是妹妹有了风寒,怕就不能出去了,她很担心。”
听着萧羽的话,萧翎已经明白过来了。
这夫人叫萧羽来,一是为了刺激她,让她压抑不住脾气去和大夫人告状,从而让大夫人找到可趁之际,二是为了让她去那宴会,好完成大夫人的计划。
一箭双雕,偏偏她还把这萧羽当了好人!
心思转换之中,她一脸惊诧:“二姐姐这话,大夫人一向心善的,若是因了萧翎,这可如何是好?”说罢,她就站起身来:“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二姐姐,你先去找夫人,我立刻去给夫人请安。”
萧羽忙也跟着站起来:“你看我,有事没事就知道乱嚼舌根,若是让大夫人知道了,还要说我呢!”一边说,便拍了拍萧翎的后背:“你的风寒还可以么?能坚持的住么?”
“太太待我们一向极好,萧翎怎么能不去呢。”萧翎便带着感激的拉着萧羽的手:“二姐姐何必责怪自己呢?大太太知道了,怕要心疼坏了。”
萧羽的脸色又有些僵,却还是干笑着:“你这丫头就知道贫嘴!”
“好姐姐,莫要凶妹妹了!”
打闹了一会,萧羽才转身离去,只是走的时候,那步伐可不像来的时候那样柔软曼妙。
她有些慌,只是一日不见,萧翎怎就油滑到这种程度?她甚至已经应付不过来了!
心里思付,莫不是有了谁的指点?可是萧翎身边又有谁呢?
目送萧羽离开,萧翎懒懒的看了一眼院外,有不少丫鬟婆子居然还送着萧羽离开,她将这些人一一记下,既然都如此惦记别人家的主子,那就别怪自己的主子心狠了!
素颜就跟过来给萧羽系上披风:“姑娘,你看二姑娘都有那么漂亮的衣服!”
萧翎点了点她的头,没有说话。
正是寒冬时分。
接连几天的寒雪,将萧府染成了一片雪白的天地,明明是昨儿才清扫出来的道路,今儿又看不见路了,满是雪的小路和旁边的景色融合在一起,倒有些分不清楚是那里了。
才一推门,冷风就灌进来,她不懂声色的向前走,可是脚底却深深的陷入了和门槛一样高的积雪里,雪地立刻陷进去,留下了一个娇小的脚印。
锦娘就有些担心的拉着萧翎的手臂。
这些粗使丫鬟都是大夫人调配过来的,大抵是受了大夫人的指使,干活从来不利索,若是姑娘就因为这件事情闹起来的话,怕是会惹人难堪。
到底是一位姑娘,府里的人自己管不住,却去找夫人,那就是没本事,而且只会找夫人,给别人添麻烦,倒是不知礼数,不管怎么说,都是姑娘的难堪。
而且,老爷向来注重名节,就算是现在老爷不怎么注意后院的事情,只要听说了,也会对姑娘失望。
“真是不把我这个姑娘放在眼里呢。”萧翎看着这积雪淡淡的笑:“还是随便去换了吧,反正只是几个粗使丫头,赶出府里母亲也不会责怪,何必留着白吃饭?”
萧翎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院里很突兀,足够让那些丫鬟听的清楚。
萧翎抬脚边走,才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丫鬟的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勾了勾唇角,也不去看,只是锦娘跟在萧翎的身后,很奇怪的看了一眼萧翎。
姑娘是有些不一样了呢。
路上是一片积雪,踩在上面有“咯吱咯吱”的声音,一路无言,一直到了大夫人的“蓝庭院”。
时辰还算是早的,萧翎到了的时候,四姑娘和五姑娘早就到了,太太萧氏坐在朱漆金丝的雕花贵妃椅上,背上靠着金花银底的大软枕,身边是萧四和萧五,一边的火炉旁陪着的王嬷嬷姿态恭敬。
几个人说的挺热闹。
裹着寒气的萧翎从门口进来,四姑娘和五姑娘就有些诧异,凉凉的交换了视线,都没有想到萧翎今天能过来。
再一看萧翎的神情,并没有什么不妥,就连穿衣打扮都显得清秀很多,不像是平时一样张扬,当下她们就有些疑惑,昨日,可是她们亲手把萧翎推进冷水池里的,就算当时没关系,现在也应该卧床吧?可是怎么偏偏看起来没事人儿一样?
萧翎转头,对着他们两个人笑:“妹妹们是怎么了?是没想到,姐姐现在还能从床上爬起来,是么?”
听到萧翎这么说,两人一下变了脸色,好不容易才讪笑着回答:“姐姐说的哪里话,姐姐脸色也好得很,怎么会卧床不起呢?”
说是这么说,可是却不敢看萧翎的眼睛。
明明萧翎是笑着的,可是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看得人心里发虚。
到时一边的王嬷嬷起身,走过来笑着:“三姑娘今儿气色不错。”话音落下,又才想起来自己这么说逾越了,只得连忙道:“三姑娘穿的好少!今儿天色这么冷,怎么就穿这么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