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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亚非诗歌万紫千红(1)

亚非诗歌由于语言的隔阂,在中国读者中的反响不及欧美诗歌大,但是亚非人民由于具有和中国人民相通或相同的历史命运,写下的不少妩媚柔美的诗歌,很宜于中国人阅读和欣赏,其中所蕴含的美的旋律,很容易和中国人民合拍。因此,亚非诗歌也格外受到读者的垂青。

幽美的日本诗歌

《万叶集》是日本最早的抒情歌集。至今人们远眺富士灵峰,漫步樱花曲径,仍能体味到《万叶集》中,万叶歌人(即诗人)那种雄浑、优雅的意境,得到一种古典美的享受。《万叶集》中的《别妻歌》是著名的诗歌之一:

石见海啊,津农岸,

人说这儿没海湾,人说这儿没浅滩,

好吧,就算它没海湾,

好吧,就算它没浅滩,

行行来到津农岸。

早风推浪去,晚风推浪还。

青青海藻波中摇,波来波去乱石间。

妹子柔情浑似藻,摇曳不离我身边。

我今独上路,遗妹守孤单。

一路行来八十弯,千遍万遍回头看。

山儿步步高,路儿步步远。

妹子憔悴夏草枯,呆呆伫立在门前。

青山啊,你苦苦遮我目,

快快倒下变平川!这首诗的作者是柿本人麻吕(约662—约706)。他在诗中写出了韵调悲壮、凄怆的别妻之情。身为专业的宫廷诗人,柿本人麻吕从家乡的石见海进京,临行之际,他告别妻子,写下这首酷似民歌的作品,抒发了他的情感,自然质朴、真切动人。诗人驰骋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把家乡石见海的美丽风情和住在那里的爱妻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大海一望无际,海浪轻轻地拍打着岸边,海藻荡漾在岩石缝间,一个轻柔、一个坚定,如同娇美的妻子依恋在强壮的丈夫身旁。诗人用朝风夕浪吹打岸边海藻的美丽情景来比喻、象征、表现他们夫妻间缠绵恩爱的深情,既形象,又亲切动人。而海藻漂浮在海水之中那种上下起伏的情景,恰似他告别娇妻,独自上路时,夫妻二人的激动心情。旅途漫漫,道路弯弯,他思念妻子的心绪促使他不时地回首远望,一步一回头,热泪盈眶。山路越行越高,越走越远,娇妻呆立门旁,她的身影依稀可辨。瞬间,他仿佛觉得,由于他的远行,妻子容颜憔悴得如同枯萎的夏草一样。最后,诗人以浪漫抒情的笔调,把自己挥泪告别妻子的心理淋漓尽致地描述出来,他恨那障目的青山,使他不能再看看自家的门,他恨不能让青山变为一马平川,好让自己再多看一眼自己的妻子。这种夫妻间难分难舍的柔情,在诗人笔下被写得惟妙惟肖,令人神往。这首《别妻歌》至今仍是日本人民喜爱的名篇,道理恐怕就在这里。

日本的俳句可能是世界上最短的诗,它只有十七个音。正因它短小,蕴涵的内容少,故不易写好。日本从古至今写俳句者职业各异、地位不等,为数众多,然而真正成为俳句诗人的却寥若晨星。早期被称为“俳圣”的松尾芭蕉(1644—1694)是日本俳坛几百年才出现一位的俳句大家。下面欣赏他的三首俳句(每两句一首):古池塘,青蛙入水发清响。新叶滴翠,何当以拭尊师泪。碧海狂涛,银汉横垂佐渡岛。这三首俳句,在日本,凡是懂些俳句的人都能背诵,主要因其意境之深而影响很大。第一首俳句,表现一泓古潭,一片寂静,正处于这种十分孤寂氛围中的作者,忽然听到青蛙跳入水中的声响,为之所动,继而,四周又慢慢恢复了万籁俱寂的情景。在长久的静中,偶然出现了动,然后又是长久的静。这是作者在特殊境界中的真切感受,它流露出以静和定为基调的一缕淡淡的禅味,似乎又让人领悟静中有动的哲理,颇能代表芭蕉俳句的特点,是他的代表作。第二首俳句前有如下序言:“招提寺鉴真和尚来朝之时,船中经受七十余度艰险,盐风入目,终至失明。瞻仰遗像,赋此。”芭蕉于1687年游历奈良唐招提寺,拜谒开山堂,瞻仰鉴真大师的干漆塑像,缅怀先哲为中日文化交流做出的非凡贡献,不禁心潮起伏。昏暗之中,他仿佛看到鉴真大师失明的双目中浮漾着泪水,一股钦慕之情油然而生,于是想用春季的滴翠的嫩叶为大师拭干历经艰险的象征——眼泪!这种感受和心理是多么真挚啊。如果没有作者的提示,读者是很难想象到这些的,这也是有些俳句费解的原因。写作第三首俳句时,作者正在旅途之中,遥望远处矗立在日本海中的佐渡岛及其上空的云翳,不禁追忆起昔日曾有不少仁人志士和所谓的罪人,被流放到岛上,心中泛起怀古之幽情,仿佛从碧海狂涛中感受到那些人的不平之声,抒发了作者的情感。

动人的埃及、伊朗诗歌

赞颂尼罗河历来是埃及文学的重要主题之一。古代埃及就不乏这方面的名篇,公元前13世纪就有《尼罗河颂》问世。到了现代,歌颂尼罗河的颂歌更是层出不穷,在阿拉伯世界极享盛名的埃及现代杰出的诗人邵基(1869—1932)也写了著名的《尼罗河》:

她永远奔流不息,

乍一看——却像凝然不动。

一望无边的河水倾泻奔流,

是如此雄浑,又如此安详;

可是只要稍微激怒,

汹涌的水流便泡沫飞溅,

带着雄狮般的怒吼,

掀起惊涛巨浪。

多甜蜜的希望,

她是玉液琼浆,对我们无比珍贵。

像龙涎香一样,

她的两岸碧波荡漾,四季芬芳。

尽管她泥沙浑浊,

却使世界上最美丽的江河黯然失色,

神圣、浩瀚的尼罗河啊,

是我们永恒的母亲!自古以来,埃及人民对尼罗河就充满了热爱与崇敬之情。因为是尼罗河使两岸土地肥沃,宜于耕种,正是这种开发和农耕技术的发展,养育了古代埃及灿烂辉煌的文化艺术,尼罗河是埃及文明的摇篮。邵基以满腔的爱国热情铸成美好的词句、织成绚丽的诗章。他在诗中不仅尽情讴歌了自古以来哺育着埃及人民的神圣的尼罗河,而且把尼罗河比作祖国和人民。它的“雄浑”和“安详”象征了埃及人民的伟大与善良;它的“激怒”与“怒吼”则象征了埃及人民反抗奴役和压迫的力量。它的“玉液琼浆”对人民来讲“无比珍贵”,又像“龙涎香”一样使两岸“四际芬芳”,泽及万代。正像伟大的母亲哺育了历代的埃及人民。诗人也看到了它“泥沙浑浊”的现象,但仍觉得它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江河,因为尼罗河“是我们永恒的母亲”。诗人在诗里倾注了对饱经蹂躏的伟大祖国的无限深情,读后仿佛能触摸到诗人那颗火热的赤子之心。

伊朗自古代即有“诗国”的赞誉,出现了不少的大诗人,萨迪即是其中之一。萨迪(1208—1292)是中古伊朗(即波斯)的伟大诗人,他的代表作《蔷薇园》自问世之后,不胫而走,人们争先传抄刻印,一时洛阳纸贵。诗人把自己对波斯人民永恒的爱化作笔下一座姹紫嫣红的“蔷薇园”,使生机勃勃的春色永驻人间。在《蔷薇园》第八卷里,诗人以富有睿智与颇具哲理性的格言、箴言、俗语、谚语等,对人们进行了谆谆教诲,至今仍有现实意义。例如:

无论你腹中有多少知识,

假如不用便是一无所知。

牲口虽然驮着无数经卷,

也算不得聪明饱学的圣贤;

驴子虽然驮着重重的口袋,

哪知道里面是书还是木柴?这里讲的是有了学问,如果不肯实践,那是徒劳无功。诗人连用两个比喻说明这一道理:牲口驮着经卷,并不是圣贤;驴子驮着口袋,不知里面是何物。又如:

学者若不能择善而行,

便如盲人手持火炬;

他能引导别人,

不能引导自己。诗人告诫学者既要学会做学问,也要学会做人,否则的话,不能引导自己前进。再如:

怜悯恶人便是亏负好人,

宽容恶霸便是欺压平民。

若对坏人宽容,便是和他串通。诗人以鲜明的爱憎情感、明确的是非观念,指出了应该如何对待坏人坏事,这其中包含了作者对人民深深的爱,表现出一位伟大的人道主义诗人深沉的内心世界。

波斯及至近现代的伊朗,有不少大诗人都写出过哲理诗。人们通过对这些哲理诗的诵读,体味出不少人生哲理与社会经验,深受启发,倍感亲切。

一唐诗集萃

虞世南

垂饮清露①,流响出疏桐②。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虞世南(558—638)字伯施,越州余姚(今属浙江)人。唐诗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生逢陈、隋、唐三代,在唐为弘文馆学士,官至秘书监,赐爵永兴县子。能文辞,工书法。《全唐诗》存诗一卷。【注解】

①:冠缨。蝉头部伸出的触须好像下垂的冠缨,所以说“垂”。

②疏桐:疏朗的梧桐。【赏析】

这是一首借咏物自表高洁品格的诗,是唐人咏蝉诗中最早的一首,很为后世称道。首二句写蝉,“清露”言洁,“疏桐”言清高挺拔,“流响”状蝉声的响度与力度。三四句是点睛之笔,借蝉抒怀,言立身高洁者,不必凭借他人,自能名声远闻。这是作者对内在品格自我价值的充分肯定和自信。

王绩

野望

东皋薄暮望①,徙倚欲何依②。树树皆秋色③,山山唯落晖。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④。王绩(585—644)字无功,自号东皋子,绛州龙门(今山西省河津县)人。在隋官秘书省正字。唐初一度待诏门下省,不久弃官归隐。诗风朴质清新,流畅自然,洗六朝浮华,开有唐风气之先者,当数王绩一人,堪称唐代山水田园诗派的先驱。【注解】

①东皋:今山西省河津县,作者隐居于此,自号“东皋子”。皋:水边地。

②徙倚:徘徊,彷徨。

③秋色:憔悴枯黄之色。

④采薇:薇,野豌豆,嫩茎、叶可食。殷朝灭亡后,伯夷、叔齐隐居首阳山,采薇而食(见《史记·伯夷列传》)。这里借用典故,表示避世隐居之意。【赏析】

王绩,被称为“唐代第一位诗人”,这是他诗中最为人传颂的一首。前四句描绘秋天薄暮的景色,后四句描绘牧人归家,充满了田园风情,牧歌色彩。通过景色的转换,反映了诗人隐逸中矛盾悬浮的心境。这首诗美在朴素无华。

卢照邻

长安古意

长安大道连狭斜①,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②,金鞭络绎向侯家。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③。百丈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啼花戏蝶千门侧,碧树银台万种色。复道交窗作合欢④,双阙连甍垂凤翼⑤。梁家画阁中天起⑥,汉帝金茎云外直。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相识?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生憎帐额绣孤鸾,好取门帘帖双燕。双燕双飞绕画梁,罗帷翠被郁金香。片片行云著蝉鬓,纤纤初月上鸦黄。鸦黄粉白车中出,含娇含态情非一。妖童宝马铁连钱⑦,娼妇盘龙金屈膝⑧。御史府中乌夜啼,廷尉门前雀欲栖。隐隐朱城临玉道,遥遥翠幰没金堤⑨。挟弹飞鹰杜陵北⑩,探丸借客渭桥西。俱邀侠客芙蓉剑,共宿娼家桃李蹊。娼家日暮紫罗裙,清歌一啭口氛氲。北堂夜夜人如月,南陌朝朝骑似云。南陌北堂连北里,五剧三条控三市。弱柳青槐拂地垂,佳气红尘暗天起。汉代金吾千骑来,翡翠屠苏鹦鹉杯。罗襦宝带为君解,燕歌赵舞为君开。别有豪华称将相,转日回天不相让,意气由来排灌夫,专权判不容萧相。专权意气本豪雄,青虬紫燕坐春风。自言歌舞长千载,自谓骄奢凌五公。节候风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须臾改。昔时金阶白玉堂,即今惟见青松在。寂寂寥寥扬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卢照邻(生卒年不详)字升之,自号幽忧子,幽州范阳(今北京市)人。曾任新教尉,一生不得志。后为风痹症所困,投颍水而死。与王勃、杨炯、骆宾王并称“初唐四杰”。他的诗以歌行体为最佳,有《卢照邻集》,《全唐诗》存诗两卷。【注解】

①狭斜:狭窄的小巷。

②玉辇:本指皇帝所用之车,这里泛指贵人所乘之车。主第:公主的府第。

③龙衔宝盖、凤吐流苏:指华贵车子的装饰品。

④复道:即阁道,宫苑中通车辇的多条通道。合欢:指花窗做成合欢的图案。

⑤双阙:阙,宫门前的望楼。汉未央宫有东阙、北阙,故称“双阙”。

⑥梁家:东汉顺帝时外戚梁冀,他曾在洛阳大兴土木,穷治第宅。这里借指长安的豪门。

⑦妖童:泛指市井间的轻薄少年。铁连钱:指马身上斑驳的毛色。

⑧盘龙:钗名。屈膝:门窗的合页。

⑨幰(xiǎn):车的帷幔。

⑩挟弹飞鹰:指打猎。

探丸借客:意指游侠杀人报仇。

氛氲:指歌伎歌唱时散发的口脂香。

北堂:泛指宫廷附近的繁华地带。

剧:多条交错的道路。三条:三面相通的大道。五、三并非实数。

金吾:执金吾,汉禁卫军军官名。千骑来:形容结队而来的人之多。

翡翠:形容酒的颜色。屠苏:酒名。

排灌夫:指权贵们意气相争,互相排挤。灌夫:武帝时人,被田蚡陷害。

判不容:决不容。萧相:汉元帝时宰相萧望之,为权贵排挤,饮鸩自尽。

青虬、紫燕:皆为骏马名。

五公:汉代著名的五权贵。古代官僚中最高一级称公。

扬子:指西汉时的著名学者、文学家扬雄,在长安时仕宦不得意,借指自己。

南山桂花:寓避世隐身之意。【赏析】

这是一首借描写汉京人物批判唐都现实的诗篇。诗人以多姿多彩的笔触勾勒了京城长安的全貌。从繁华景象的渲染中,大胆揭露了统治集团的横暴、侈靡以及他们的互相倾轧。全诗清词丽句,委婉顿挫,韵味深厚而不流于浮艳,是初唐长篇歌行中有代表性的力作。

骆宾王

在狱咏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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