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在商部她……受了伤,当时他心里很复杂,从来没有人为他这样,太多人想要杀了他。
当时她躺了很久,他几乎都想要放弃追查帝星阁的事,想立刻带她回宫,立刻让她睁开眼睛。
可她一睁眼就让他不开心,他听见她跟那个奴隶……那个阿六,她总是很柔和的喊别人的名字,好像她很善良似的。
但她又毫不留情的跟阿六说,说她不知道后面有人偷袭,一跑过去就被人捅了一刀,倒霉死了,早知道就不该往那边跑。
她对奴隶那么善良,总是诚恳的对她们笑,对他却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所以他决定冷落她,并且毫不留情的利用她,可是她一温柔,他就不知道怎么凶她了。
他想,他当初不该救她,让她自杀死在那个湖里算了。
可是……那时的她那么像……
如今,她突然又变了这个样,她吻他的时候,他甚至舍不得松开拥抱她的双手。
他还记得,在她说她回不去她的家时,他的心里竟然有一种变态的高兴。
他想,这样她就会依赖他,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迫切的想要忘掉她,每次对她发狠,凶她,她一委屈,他的心就承受不了,就又开始安抚起来了。
这种情况让他非常不舒服,他感到不安。
但他又觉得,他杀过这么多人,他应该什么都不怕。
这样想着,他似乎松了口气,坐的离唐芙更近了些。
唐芙一睁眼,猛地看见一张放大的脸悬在她的头上方,她心里一紧,一个挺身坐起,只听“梆”的一声,两人都龇牙咧嘴的揉着额头。
“唐芙!你怎么总这么毛毛躁躁!”
唐芙揉着额头的手一顿,抬头一看。哎呀妈呀!这不是夏桀那装逼货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是你啊!”唐芙一边说着,一边替他揉着额头。
夏桀还想斥责两句,但见她难得柔顺的跟他道歉还给他揉额头,心里一软,乖巧的坐着任她揉着。
片刻,唐芙突然退开,正色道:“对了!刚才你凑那么近想干什么!是不是想偷亲我!”
“孤王想看看你死透了没有!”夏桀冷声道。
唐芙一愣,没料到他有这么大反应,以为他是被发觉了心意恼羞成怒,遂痞里痞气笑道:“行了!死傲娇什么,我又不会笑你,我知道你就是想偷亲我!”
夏桀淡然的注视着她,忽然道:“阿芙,你害怕虫子吗?”
唐芙以为他想转移话题,随口道:“虫子多恶心啊!难道你不怕?也是,你杀了那么多人,虫子算什么。估计,就算是让你在乱葬岗……”唐芙忽然住了口,小心翼翼的望着夏桀。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还隐隐有发怒的迹象,他缓缓抬起了右手,唐芙以为要打她,慌忙解释道:“我……我……男人不能打女人!这是孬种的表现!”
夏桀摊开右手放在唐芙面前,低声道:“这是在你胸口上的,孤王刚才才看见。”
唐芙低头一看,“啊!夏桀你个变态!你怎么才拿出来啊!”
他手上静静的躺着一只黑色的虫子,看起来有些像水蛭但不知道是不是。
夏桀将虫子扔在地上一脚踩死。“你刚才说夏桀?是什么意思?还有……变态?”
唐芙从惊恐中回过神才反应过来,自己知道他是夏桀但他不知道啊,他姓姒,名履癸。夏是他的朝代,桀是他的谥号。
“恩?是什么意思?夏桀是谁?”
拜托!你一脸好奇的问自己是谁真的很奇怪好么!“夏桀……是……是我对你的爱称!变态是我在夸你!”
夏桀眼睛微微一眯,质疑道:“你会在惊恐的时候夸赞我?”
呃……“好吧,我承认!变态是骂你。不过。”她义正言辞的补充道:“夏桀真的是我对你的爱称!我觉得……履癸这个名字太难听了!”说他的名字难听比说给他取了个谥号要好得多吧?
唐芙偷偷的抬头瞟着他,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他突然专注的看着她,眼中锋芒渐渐退去,墨色荡漾,那澄净如同最黑的夜,缓缓地流出浓烈的光彩。
“阿芙。”他低声叫她的名字,“其实我也觉得不好听,一点也不好听,你取的好听。”
他说我!这是她第二次听他自称我。这说明,他说的都是他心底隐藏着的事,属于他的心事。
她想起她昏倒之前他说:我活着就是这样的。
怎样的?他是说,像掉在水里挣脱不出的窒息吗?
唐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回视着他,丹唇轻启:“其实……夏桀也不好听。”
一个含义为暴君的……谥号,怎么会好听呢!
夏桀静了一会,浅笑道:“孤王觉得很好,阿芙很聪明。”
唐芙还想再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乌公公郑重的话语,“大王,太史令终古携众大臣在承乾殿请求面见大王。”
夏桀闻言,脸上的笑变得淡漠,他看着唐芙,道:“你好好休息,孤王晚上再过来。”
说完,不待唐芙回答便起身离开。
唐芙心里有些担心,她想,这或许是他失去民心关键的一步。
关龙逢这个人她也大致的了解了一下,口碑很好,忠君爱国,黎民百姓都很敬重他,如今……
正想着,花好忽然端了热粥从外室进来,“这是大王吩咐人准备的银耳粥,说是嬉格格在湖里呆了那么久,让你吃点热的暖暖身子。”
唐芙接过热粥,一愣,十分嫌弃地又递给了花好:“拿走拿走!别让我再看见水这种东西。任何有水的东西我都不吃!提都不能提!”
花好轻笑着接过热粥要退下,无意间看见唐芙锁骨处有一个红点,惊异道:“嬉格格,你脖子怎么了?”
唐芙低头一看,果然看见锁骨处下面有一个红色的印记,正诧异间,忽然花好恍然大悟的声音:“啊!我知道了!”说着,一脸暧昧的笑道:“是奴婢多嘴了。”
唐芙一脸黑线。古时候的奴婢也这么有八卦精神吗?
唐芙摸了摸红点,好像有些轻微的红肿,应该是刚才的虫子不干净,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吧。
唐芙随意的用衣服遮住,没有放在心上。
屏帘突然被人撩起,阿六一脸古怪地走了进来,轻声唤道:“嬉格格。”
唐芙闻言,随手披了一件外衣下床,招呼了花好退下,道:“怎么了?查到没有。”
阿六为难的看了看屏帘后,踌躇道:“有点眉目,可是……”
唐芙诧异:“可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阿六无言,一跺脚一转身,将屏帘后的人拉了进来。
此人身着一身素白,是宫奴的打扮,身材……高大,模样……俊俏,梳着一个娇俏可爱的发型,和阿六的相差无几。乍一看,身材倒颇有些女匪的味道。
屋内静了三秒,随后,唐芙不可抑制的大笑出声。
阿六也有些憋不住了,低着头轻声的笑着,肩膀一抖一抖。
唐芙笑得直不起腰,说话都断断续续。“怎……怎么是你?哈哈……笑……笑死我了……哈哈……”
素衣女子满脸黑线的站着,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
唐芙看她似乎有些生气了,才勉强止住了笑,刚想说几句话,一看见她的脸,又忍俊不禁的大笑起来。
巳时三刻昭阳殿。
唐芙好容易止住了笑,急忙吩咐阿六拿巾帕过来,指着素衣宫奴道:“你……你快把你脸上的东西擦干净……我……我……我要笑死了。”说完,将巾帕扔到素衣宫奴手上,扶着阿六的手又大笑起来。
素衣宫奴沉默了一瞬,拿着巾帕默默的擦拭着脸,等终于擦干净了,看着还在大笑的唐芙,低声道:“唐芙!你要是再笑!我就用这条帕子捂死你!”
唐芙顺了顺气,抬头看着素衣宫奴,一愣,又开始大笑起来,“哎哟!不行不行!怎么样都很喜感啊!施伯牙你把衣服也换了吧!”一个盛气凌人的大男人,穿个女人的衣服,即使不化妆,看着也很喜感啊!
施伯牙叹了口气,从宽袖中拿出一封信扔给唐芙,道:“别笑了!这是大哥托付我带给你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