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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人民币不可能替代美元

一、天然的货币

货币是标定人类劳动成果的筹码,黄金是天然的货币,在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上独领风骚数千年。工业革命以来,社会生产效率呈几何级数地提升,储备有限、产量也无法大幅提升的金、银成为致命的瓶颈,通货紧缩一度严重制约了社会经济的发展,甚至引发大规模的殖民侵略。中国在1840年以后的近百年间被掠走白银数亿两,引发严重的通货紧缩,而拿到这些白银的国家在经济上取得长足的发展。几千吨金属的易主却造成多个国家命运的分野,货币的力量真是惊人。20世纪以来,信用货币逐步一统天下。各国央行都可以做到根据经济运行需求印发纸币,既避免通缩又防止通胀。可以说,发行信用货币的国家如果发生通缩,政府应负首要责任。

信用货币时代,各国政府只需控制印钞速度就可以保证本国经济运营之需。但国内问题解决了,国与国之间的贸易如何结算呢?换言之:一个国家如何标定另一个国家创造了多少呢?二次大战以后,三方面的原因使美元成为国际贸易的主流结算与储备币种:(1)美国获得超强的经济实力;(2)美国拥有当时世界黄金储备的四分之三;(3)西方国家惧怕强大的前苏联,结成反社会主义联盟,美国成为“盟主”。开始,美元的发行还是与黄金储备挂钩的,越战后美国经济实力不济,“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代之以“牙买加体系”。从此,美国获得向全世界输出美元换取产品和服务的特权。在旷日持久的军备竞赛中,双方都精疲力竭,但前苏联人民的牺牲更大。为了发展军备,前苏联牺牲了农民利益也牺牲了轻工业,普通市民买个玻璃杯子都难。最终,里根提出耗资两万亿美元的“星球大战计划”,这在当时绝对是天文数字。美元可以被众多国家当做“宝贝”赚回家去珍藏,而接受卢布的只有东欧的几个小国(而且还十分勉强)。如果两个超级大国比赛印钞票,首先毁灭性通货膨胀的一定是前苏联!结果,里根的“星球大战”拖垮了前苏联。在苏联解体后的第二年,有着几百年恩怨的欧洲诸国就以奇迹般的速度推出了它们的共同货币——欧元。

为什么欧元的诞生是个奇迹呢?假想一下,中、日、韩、印、新、马、泰想联合起来搞“亚元”。光是让各国认识到亚洲共同货币的重要性,可能就要花掉50年,再就各国的份额争吵50年,实施细则制定还要花50年……中、日之间有数千年的友好史,不融洽的时期从1895年到1945年不过50年,而欧洲诸国之间有着好几对“世仇”。欧洲人能够“相逢一笑泯恩仇”,是因为各国领导人都有着深湛的政治经济学素养。他们一致认为,苏联已经解体,美国不应当永久地拥有向全世界抽税的权力。十几年过去了,欧元已经取得一席之地。而那些后知后觉的国家还将美元和美国国债当个宝,直到此次金融危机。中国、日本、石油输出诸国都深刻地体验到美元贬值的切肤之痛。

至此,美元充当全球储备货币的政治、经济基础已经不复存在:(1)经济上已经不是一枝独秀;(2)尽管黄金储备仍以8000吨居第一位,但已经不能一手遮天了;(3)苏联已解体近二十年了。不过,美元的“陨落”还要经过一个相当长的历史时期,至少要20年以上。过快,将对国际经济带来毁灭性动荡。但美元终将失去的地位是任何其他主权国家或国家联合体的货币,如欧元、日元,甚至越来越强大的人民币都永远不可能得到的。道理很简单,凭什么你们国家的“印刷品”就可以换走我们国家的石油、矿石、工业品甚至奢侈品?假如用人民币就可以买澳大利亚和巴西的铁矿石,还用得着那么辛苦地谈判吗?所以,人类需要一种超主权的货币来承担国际结算与储备功能。

近几十年来,为了维护美元的霸权地位,黄金被刻意贬损,落得与铜、铅为伍并称为“商品”。每盎司采掘成本不到400美元,主要用于首饰及电子产业,价格随供求关系围绕采掘成本波动……这就是黄金作为金属商品被交易的现状。战后60年,美国为了争霸权、为了用福利“贿赂”选民,滥印了多少美元?所以,一盎司黄金需要越来越多的“绿色印刷品”来换。到底是黄金有泡沫还是美元有泡沫?

当然,人类社会不可能回归历史上的“金本位”。但新的国际货币体系应当是“准金本位”,黄金将居于核心地位。这个过程也许是漫长的,美元在霸主之位还能挣扎几十年。

另外,美元贬值也是美国逃废债务的不二法门。最新统计显示,美国联邦政府债务相当于GDP的140%,公司债务相当于GDP的320%,个人债务相当于GDP的90%,合计相当于GDP的550%!这在其他国家是难以想象的,正是几十年的放纵让美国以美元为工具攫取了全世界的财富。如果美元贬值,债务对应的美元的购买力大幅下降,等于直接逃废了大部分的债务。当然,这个过程是有技巧的,比航天飞机着陆复杂百倍。美联储财政部不知会多少次设法减缓甚至暂时逆转美元的贬值,经济学家不知会多少次叫嚣美元走强,国际炒家也会在美元及大宗商品价格的起起落落中兴风作浪。但是,美元购买力的“软着陆”才是金融危机解决的标志。当黄金价格达到每盎斯2000美元时,危机解决了一半,到3000美元时解决了四分之三,到5000美元时就“超额地”解决了。按美元算,美国是世界最“悲惨”的“穷国”,欠了几十万亿美元,而中国是存了几万亿美元的“富国”。按黄金储备算,形势完全逆转,中国只有1000吨出头,美国则超过8000吨。此外,美国还直接、间接地掌握了大量的石油资源,暂牺牲绿色美金的购买力,逃掉债务、解决危机,再以黄金和“黑金”助“绿金”重夺霸主地位。

中国外储部门多次声明,不看多金价,也不会将黄金作为重要储备品种:第一种可能是内部认识不统一,即认为金价至少有可能回落到每盎司1000美元以下,甚至更低。第二种可能是即便想买也无处可买,全世界一年的黄金产量仅相当于1000亿美元,中国两万多亿美元的外汇储备拿出几个百分点就能把黄金吃空。而且,一旦打草惊蛇,国际金价会暴涨十倍,美元加速贬值,两万多亿外汇储备受到的损失更大。所以,无论中国多么地看好黄金,也不可能大肆收购。公开看多黄金,让手里的美元贬得更快,让悄悄收集黄金的成本提高,我们会做这种傻事吗?所以,中国官方会一直保持这种态度:嘴上说不看好,行动上只进不出。

二、王者归来

黄金重获货币地位的趋势无可否认。世界上最大的期货交易所,芝加哥期交所已经接受黄金作为“保证金”,这个举动真是意味深长。一百张百元纸币的成本是多少?计算纸张、印刷成本和设备折旧根本没有意义,它的身份是货币。当黄金重新成为货币之后,它的价值将与全人类创造财富的速度挂钩,而不是什么采掘成本。

当然,完全彻底地回归金本位是不可能的。可行的办法是利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平台构筑一个包括当今世界主要货币及黄金的“超主权货币”——特别提款权。SDR是IMF于1969年创设的一种储备资产和记账单位,被无偿分配给成员国用于政府间债务清偿。创设之初一单位SDR等于0.889克纯金,与当年“美金”的含金量相等,故亦被称为“纸黄金”(Paper Gold)。1974年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以后,SDR随美元一起与黄金脱钩改由16种“硬通货”构成“货币篮子”。经过数十年的精简与调整,到2006年“篮子”里只剩下四种货币:美元(权重44%)、欧元(权重34%)、日元(权重11%)和英镑(权重11%)。到金融危机前,每份SDR含有0.63美元、0.41欧元、18.4日元和0.09英镑。

2009年3月,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提出动议以SDR全面替代美元成为国际贸易中的主流结算工具和储备工具。按他的建议,“SDR篮子货币应扩大到主要经济大国,GDP将作为权重考虑因素”。大家知道2009年中国的GDP已经超越日本居世界第二位,甚至有朝一日可能超越美国。那么人民币在SDR中的权重将首屈一指。

中国庞大的外汇储备因美元贬值而损失的购买力相当于数以百计的航空母舰,相当于数百个“北洋水师”全军覆没!近年来有意识地增持欧元资产,不料欧盟成员国的债务危机导致的欧元贬值与美元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可怕的危险是欧元有可能崩溃。欧元的“主心骨”是德国,最新民意调查显示47%的德国选民主张废除欧元!在“货币战争中”一败涂地的中国总算开始觉醒了。

如果说周小川方案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就是应当在SDR中加入黄金充当“价值之锚”。最好由各国央行向IMF缴纳与本国货币在特别提款权所占比例相应的黄金。这样,黄金就像秤砣一样,通过杠杆作用平衡各种主权货币购买力的波动。由于黄金的生产与储备极为有限,尽管是四两拨千斤,但要完成其他的新使命还需巨幅升值,比如每盎司5000美元。

郎咸平曾说清末民初400克黄金就能在北京购置房产(再小也得是四合院,位置当然在二环以内),而现在用这些黄金在二环内买个公寓是不可能的,至多买厕所那么大块地!朗咸平想以此说明黄金不保值。但他只说出了现象却没有抓住本质,为什么一百年前黄金那么“值钱”?因为那时黄金是“钱的祖宗”。为什么现在黄金“不值钱”?因为它被别有用心的美元篡夺了王位,落魄到与铜、铅、镍、锌为伍。

我们这一代的投资者正赶上黄金“王者归来”,人类5000年历史中黄金失去王位不足50年,“复辟”最快只要10~20年。普通投资者可以用手头的闲钱或者说准备养老的钱购买黄金。投资的目标是逐步建立个人黄金储备,将自己财产的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变为实物黄金,使之成为最坚实的组成部分。在长期看多,稳步增持,应当是投资黄金的总体战略,根本不必去看什么K线。

三、人民币替代美元无从谈起

国内“清流”指责周小川的建议延误了人民币的国际化,为什么不直接用人民币代换美元,而是到IMF的会议室里争什么权重,那里毕竟是美国的地盘。

美元的地位是由二次大战后特殊的国际政治、经济局面决定的。如今支撑美元成为全球储备货币的局面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不会有任何主权货币成为新的霸主。所以人民币替代美元根本无从谈起。

不要说替代美元,就连用人民币结算所有中国参与的贸易都是痴心妄想!美元的地位与其巨额贸易逆差是相关的,中国强劲的出口和巨大的顺差不会帮助人民币成为国际储备货币,相反会阻碍中国人梦想成真。因为有两个前提根本无法成立。第一,中国进出口贸易以人民币结算。第二,即使进出口贸易都以人民币结算,中国方面还要有巨大贸易逆差(进口金额远远大于出口金额),外国人手里才会有人民币盈余,不然储备什么?为简单起见,假如世界上只有中美两个国家。每年中国从美国进口和出口的金额分别为2000亿美和5000亿美元,这样中国人手中的美元就以每年3000亿美元的速度积存了下来,十年就是3万亿美元。于是,美元成为这个只有两个国家的世界的储备货币。如果以人民币结算并且顺差方是美国,每年中国从美国进口货物3万亿元人民币,向美国出口2万亿元人民币。那么美国人手里的人民币储备就以每年1万亿元人民币的速度增加。十年就是10万亿元,于是人民币成为这个世界的储备货币。显然,上述两个条件无法同时满足,所以,人民币成为国际储备货币是根本不可能的。

科技水平、创新能力的差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逆转的。急于求成地“腾笼换鸟”,结果麻雀飞走了却不见得引得来凤凰。金融方面,前些年美国人摆着“教师爷”的架子,一有机会就教训中国尽快开放金融市场。事实上,在金融开放方面的谨慎不仅让中国安度了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也为我们在本次全球金融危机中赢得不少主动。“教师爷”看到自己的光环褪色了,迷惑力下降,又抛出“人民币国际化”诱饵。中国精英闻风而动,创建国际金融中心,筹备国际板,人民币结算。方向不错,但不要为了能够“像美元那样美”而抛弃原则、放弃谨慎!周小川建议的可操作性“比人民币替代美元”强万倍。

总之,人民币可以也应该国际化,但千万不可妄想像美元那样成为广泛的结算和储备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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