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希望我们一直相爱。
很久以前有人问过我,为什么会选择那样一个人呢?我笑,那是因为你不曾见过我十五岁那年遇见过的范匀。
人人都说,江南林家,一个显赫无比的大家族,林家独女林茱自然是众星捧月。
林家向来少子孙,却不知这是因为作孽太多,还是天公不作美,一二十年里,就出了林茱这么一个女儿,其余的几个林姓的孩子都不过是林家旁系的孩子,自然上不了台面,于是这林家当家人的位置便早早的为这么一个女孩儿留了出来。
林茱想,可能这辈子,她都会过着这样的生活,跟着那样一帮江南世家子弟们品酒谈情,比得是谁比谁更能玩儿感情,而再等几年,便会跟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因为家族结婚生子,同床异梦。
十岁那年,林茉就已经精通枪械弹药了,不似同龄的女孩一般早就活在烂漫的公主梦里,她看过家族争斗的险恶,看过漂亮的那层皮下最恶毒的诅咒,她知道,很多人都想让她死,很多人都巴望着那个位置,可是即使她看到了所有人的贪婪,她也别无选择只能选无视然,后和那些人一样的活着,曲笑逢迎。
她渴望自由的生活,没有家族的束缚和责任的肩加,所有人对她好,是因为林茱这个人,而不是林家的权钱。
可是她得不到这些东西,因为她是江南林家的继承人,她是林茱。
既然生来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活,那还不如放浪形骸,至少还能肆意快活。
于是,十五岁那年,她站在Z市街头,靠在价值不菲的跑车边,跟着一帮江南世家的公子哥们冷眼看着那样一副凶恶的场景。
那是范匀第一次闯进她的眼中,带了不经意的残忍的温柔,仿佛星河点缀过后的人生突然发出了光。
那些江南世家的子弟向来看不惯范匀,不为其他,就因为范匀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俗称,私生子。
在江南那个地方,世家与世家之间勾心斗角的厉害,仿佛总有争不完的钱和权,因此,像范匀这样身份的世家子弟自然就成为了别人攻击范家的把柄。
谁说孩子大多温柔,都是十五岁的年纪,一群同样年纪的少年人却能够对一个无辜的少年拳打脚踢。
可是即使这样,林茱都没有看到过范匀发出一声痛呼,他只是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狼崽一般,一双明亮的眼睛凶狠的看着那些打他的人的脸,然后一一记住。
最后范匀抬头遥遥的看了一眼站在车旁的林茱,轻描淡写的眸光,却透着深深的不屑。
不屑什么?不屑林茱早已经拖沓没有意义的人生。
自那一日起,林茱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范匀了。
早听说过,范家的家长为了让范匀快速成材,所以送范匀去了北方军区磨练,林茱一直只当那是别人家的事情,与她没有关系。
可是她却突然想要知道,那个少年,这些年是怎么生活的。
她见过很多世家爆出丑闻的,而最多的就是私生子,南方周家,便是因为一个私生子的事情而导致周家权利土崩瓦解,反倒是让他人得了利,那时她还小,不过半大的孩子,却亲眼看到周家的夫人把那私生子当众打死,继而得了疯癫的病。
范家也算是南方一派有头有脸的人物,范家的夫人会咽得下这口气吗?
林茱闭着眼甚至可以想象那样一个坚毅的少年,是怎样在那样冷血的家族中长大,皮开肉绽也不曾曲弓卑膝,想来便是那样的人才能做到吧。
范匀生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像极了他的母亲,只是那眼中更多的不是温和,而是侵略,这也是日后在林茱梦里时常出现的,往往午夜梦回间那样一双眼睛便轻易的能够让她醒过来。
她羡慕范匀,活的有目标,而非虚度年华,不像她一样,身处水沟,便也甘愿苟活。
只是整整五年,她都再没有机会见到那个少年,她只道缘分太浅,终究天南海北,各自辗转。
却不想,二十岁那年,北方传来的事情在江南这块地界上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传来了。
北方慕家的太子爷死在了范匀的手里。
她听到消息的时候在开车,当时心中一震,手发软,竟然发生了一出小车祸。
是后来了解的,才知道,死去的不过是北方那一块地界里一个不大不小的世家的独子,那慕姓太子爷终究命大活着离开了边境线。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她竟然有些庆幸,她庆幸死在边境线上的不是他。
第这件事情的后续发展也是意料之中的,范匀八月回到了南方,而随即北方军区的人派人来讨伐,誓要讨要一个说法。
范家瞬间成了众矢之的,权利名声一落千丈几近崩塌,一个小家族都可以在范家头上踩一脚,为本就快压垮范家的大山添一块砖加一块瓦。
再见到范匀的时候,是在Z市的一个酒吧里,他喝的天昏地暗,但是眼里却是一片幽深。
林茱走进酒吧里,第一眼便看到了他,普通的黑衬衣穿在他身上竟然穿出了公子颜如玉的味道出来。
鬼迷心窍的她走近了那个人,在他的身旁轻轻落座,林茱静静的看着他,眼中有了温柔。
范匀喝的是一款叫做玛格丽特的鸡尾酒,寂寞人喝的酒,一杯接一杯,仿佛不怕醉。
林茱不禁轻笑,玛格丽特不是这么喝的,要慢慢的品。
听到这声音,范匀才在酒醉中转过身来看了林茱一眼,有些熟悉的脸,少了几丝稚气,多了几丝沉稳。
林茱也在打量着范匀,依旧不服输的目光中,多了几丝疲惫。
林茱轻笑,端起酒杯,掩盖住了眼角无意泄露的关切,她静静的喝下了这杯酒,入口酒香中带了一丝苦涩。
“还记得我吗?我是林茱。”
暌违五年之后的第一句话,林茱说的小心翼翼的,不敢大声,好像怕吵醒了这场无边的梦一样。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就这样喝下去,看着彼此,再也没有了声音。
入夜,仿佛水到渠成一般,一直出现在梦中的人吻了自己,重重的肆虐,仿佛要讲彼此融进虎骨血中一样,疼痛中夹杂着欢愉,誓要和这个夜晚一起沉沦一般。
第二日,林茱跪在了林家院中,烈日当头,整个人几乎要被烤焦了。
但是林茱却丝毫不避让的看着现在阴凉处的林家人,眼角带了讽刺的笑。
这些便是林家的人,她血浓于水的亲人,却从一开始就把她林茱当成了一个林家的牺牲品。
她不过提出要跟范家联姻,便得到了这样的惩罚,好似罪大恶极的人一般。
这是她第一次反抗林家,却也不做让步,熟识的人都知道,林茱不过面上看起来少年风流,其实骨子里很传统,林茱不过面上看起来随性不拘束,其实骨子里头都是反骨。
林家最终做了妥协,因为林茱在自己的胸口上扎了一刀。
那一刀很深,决绝的没有丝毫犹豫,像极了林茱这个人的风骨。
林家人不傻,一个反抗的继承人总比一个死人强,范家纵使渐渐败落了,但是谁又能够说清楚会不会再次崛起呢?到底来日方长。
而这一日,是林茱二十岁生日,仿佛宿命一般,二十岁的固执,是日后长久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