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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盛世时期的军机处(11)

八月二十八日夜,毫无防备的寿张县城,被一群乌合之众轻松攻克。城内的衙役正在喝酒看戏,毫无防备。王伦部下攻入县城后,衙役一部分逃跑,一部分被杀。知县沈齐义穿上整套官服,一个人庄严地坐在县衙大堂上,严厉斥责了王伦的弟子们。在拒绝加入叛乱后,沈齐义被杀。关押在监狱中的囚犯被释放出来,并自然地参加了此次闹事。城内库房中存放的银两、粮仓的粮食被洗劫一空,商铺中的钱财衣物也被抢劫。八月二十九日,王伦入城称帝,弟子们都被封了官。梵伟被封为军师,孟灿、王经隆被封为正副元帅。

王伦起兵之后,散布在乡间的民众也被裹挟着参加了此次行动。王伦并没有继续留在寿张,而是很快出城,去攻打附近的阳谷县。所有能找到的骡车、马车、牛车,都被用上,以装载银两、粮食、妇女和儿童。阳谷县城也被轻松攻下,照例洗劫了库房,抢走了银两和粮食。

随后王伦带领扩大了的队伍,离开阳谷。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堂邑县。堂邑县知县陈枚因为太胖,在多个仆人的帮忙之下仍然没能骑上马,最终被擒。虽然身躯肥硕,陈枚被擒后倒是硬气,在拒绝加入叛乱的邀请之后,被拉到刑场处死。县城被攻下后,监狱中的犯人都被放出,有追随一起闹事的,有各自逃逸的。阳谷县监狱中的两名犯人,在王伦离开后自行投案。乾隆知道后表扬了二人,并特意加恩宽免。

连续攻下三个县城,让王伦极为兴奋,并充满了自信。沿途路过村庄时,壮年男子都被迫加入叛乱队伍,声势越发浩大,叛乱者人数从最初的几百人扩大到三千人。千奇百怪,形状各异的人马,扛着锄头、斧头、棍棒、刀矛之类,跟随着漫长的车队行进在山东平原上。车上装载着老人、妇女、儿童、鸡鸭、银两,车队中还有猪羊之类的家禽跟着一起行军。

九月七日上午,山东巡抚徐绩率领的军队与王伦声势浩大的车队相遇,双方开战。

然而,平素里威武过人的官兵,竟然不敌这群乌合之众,被打得四散逃跑。至于此次战败的原因,据当时人记载,徐绩是个书生,不通军事,行军时将武器集中起来放在后方的车上,士兵徒手行进,以为这样能节省体力,加快行军。待王伦领兵攻上来时,“士卒皆徒手与敌,遂至大溃。”

战败后,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误,徐绩以写小说的笔调向乾隆奏报:“领头之人,两手持刀,疾走如飞,宛如猕猴。其余亦愍不畏死,不惧枪炮。”

此日,乾隆考虑到山东的绿营官兵庸懦无能,且与地方上联系颇多,不肯出力,遂命舒赫德以视察河工为名,急速前往山东平息战乱。除了舒赫德之外,军机大臣阿思哈、驸马拉旺多尔济也被派去临清督战。

击败徐绩之后,这支奇特的军队出现在临清城下。临清是大运河上的重要贸易城市,人口众多,经济富裕。临清有新城与旧城。新城由结实的围墙环绕,城内有银库粮仓之类,衙门也设在新城内。旧城则密布商业街道,由于年代长久,旧城的城墙已坍塌,防守薄弱。

下午,旧城被占领,随后对新城西门发起了进攻。被封为元帅的弟子,带领了约八百人,在临清城下摆开阵势。和尚梵伟,一手执剑,一手拿旗,纵马狂奔,发号施令。队伍中的女兵着各色妖艳服装,手摇白扇,载歌载舞。王伦的弟弟穿了个黄马褂,骑马猛冲,口中默念着咒语。

让守城者惊恐的是,城头上用劈山炮、子母炮、鸟枪一起轰击,势如排山倒海。但轰了半天,一个人也没有击中。攻城者在城下更加激动,奔走呼号,守城的士兵均惶恐不已,窃窃私语:“此何妖术乃尔也?”

看着城下奔走而舞,身着奇装异服的女人,执大旗,骑马狂奔的和尚,城头所有的人都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妖术的力量,无言的恐惧笼罩在城头。此时一名有经验的老兵给出了妙招:“呼妓女上城,解其亵衣,以阴对之。”

于是,一群妓女被请上城头,她们脱光了衣服,将阴部对着城下,士兵官绅们则在一旁卖力鼓励她们对着城下撒尿。沾了月经的亵物,黑狗血、黑鸡血、狗屎也用扫帚洒到城墙下,以破坏王伦属下的法术。在文人的记述中,妖术果然失效了,攻城者被枪炮击中落荒而逃。

八日、九日,王伦指挥他的弟子们又对西门发起了新的攻势,但均告失败。十日,王伦转而攻打南门,在旧城中找出来的大炮也被用来攻城。守城者则搬出了新制的鱼皮革盾,将领则穿上了犀甲,城头上一片热闹景象。此日攻城者损失惨重,大元帅王经隆与孟灿双双负伤。

战事处于僵持状态时,王伦却在旧城营造了个安乐窝。王伦占据了一个利于防守的当铺,号为“御营”。沿途劫掠的妇女,貌美者被王伦挑出,其余的则赏给了手下。一个庙宇被用作了王宫,每天王伦都要上朝,他紫衣长髯,佩无鞘剑,面南而坐,臣下则频频磕头。旧城中没有来得及逃走的人被逼迫入伙,不从者则死于刀下。为了保证给养,城内的粮食被收罗一空,集中起来分配。虽然粮食短缺,但王伦的专用厨师,每日里为他烹制可口的菜肴。王伦也派出手下到城外乡村去抢劫粮食,并征募壮丁入伙。

此时新城也开始面临问题,援军久候不至,火药快要耗尽,食物严重短缺。十二日一度曾有援军出现在临清城下,但在王伦的军队发起冲锋之后,官兵们调头狂奔,四散而逃。乾隆恨铁不成钢,在严惩带队军官的同时,也命令舒赫德待军队集中完毕之后再发起进攻。

在几次攻打临清新城未能奏效后,从十三日至十八日,王伦的军队暂时偃旗息鼓,同时派出游骑四处劫掠,以获取补给。二十日,王伦从抓获的俘虏口中得悉,乾隆派出了一千人前来围剿。王伦乐观地认为,就是再来一千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从十三日起,舒赫德一直在德州等待各地调过来的精兵,而山东巡抚徐绩则再次调集了近三千士兵出发前往临清。河南巡抚也派出了一千七百名士兵前往临清,加上从天津、北京、保定等地抽调过来的士兵,此次作战出动了约七千五百人。王伦充满了自信,当清军的援军于二十一日出现时,他命令部下出战。但此次的战斗,他所面临的敌手,却是大清国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进攻无功而返,反而折损颇多。

二十三日上午,清军大队援军赶至,中午时分,舒赫德统领八旗精锐至城下布阵。王伦的手下在城外无法抗击清军的强大攻势,只能退守到旧城之中。王伦在当日的战斗中也受伤,带领手下仓皇退守旧城。此时旧城通往各处的出口已被完全切断,王伦和他的追随者们已毫无生机。旧城内的一些人开始逃跑,大元帅阎吉仁穿着大黄袍,背着一包银锭潜出城去。但这样的装束太过显眼,很快就被逮捕。

临清旧城内街道逼仄,小巷数百处,纵横交错,只能单人通行,路径复杂,处处可通。王伦的部下躲藏在各处,并与清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舒赫德命令部下一边放火焚烧,一边分头突进。王伦的部下知道已无生机,拼死血战。据舒赫德奏报:“贼匪情急,到处直前迎扑,复上屋抛掷砖瓦,并执红旗招呼党类,各执大刀长枪抗拒。”充满传奇色彩的乌三娘在战斗中被打死,死后她的法术仍然让清军恐怖不已,将她砍成肉泥以破掉法术。

二十六日,王伦带着亲信弟子和一群妇女儿童,躲入原任巡抚汪灏的大宅子中。曾参加过金川战役的御前头等侍卫音济图被派到临清,他的任务是搜出王伦。在汪宅里,音济图带着精锐士兵仔细搜索,以找出王伦。一片混乱之中,音济图看到一个人长得很像王伦,就和一个手下冲过去抓住他的辫子。此人就是王伦,被抓后大声呼救。梵伟和一些人跑了过来,将王伦抢了回去,并躲进了最后的据点塔楼。音济图被砍成了重伤,不久死去。

当夜王伦让梵伟带人突围,自己则留下来藏在汪氏大宅的塔楼中。清军在临清旧城严密搜捕,就是地窖水沟也被仔细寻觅,至于突围的梵伟等人,不久也一一落网。搜捕行动进行到二十九日,清军最终将王伦躲藏的塔楼包围。王伦在塔楼上自焚而死,死时身着紫袍,叛乱至此告终。王伦自焚而死,让乾隆极其愤恨。乾隆必要将敢于反抗他的敌人,以最残酷的刑罚处死。有鉴于此,乾隆特意指令在金川前线的阿桂,将金川土司索诺木逼至绝境时,要设计诱他出降,不要让他自杀死掉。

王伦之乱后,舒赫德在山东处理善后事宜。临清一带,由于双方交战激烈,居民大多逃散,战后回归家园时,粮食缺乏,舒赫德让地方官员酌量分给口粮。由于王伦一路行军时,对民房加以焚烧,很多民众无处可居,舒赫德也下令对贫穷者酌量拨给修理费用。对于极其穷困的难民,则分给四个月的口粮。受此战影响,临清附近州县收成不足,于漕米等项,也一并缓征。此外,临清一带,牛马之类多被王伦抢夺,舒赫德考虑到来年春天民众无法耕作,请动用库银,到别处买牛,转运到临清发给农民春天耕作使用。

叛乱平息之后,乾隆发谕称:“此次剿匪,所有事均系舒赫德一人所办,阿思哈并无所办,殊不可解。”乾隆很是不满,驸马拉旺多尔济年纪轻,需要锻炼,听舒赫德的指挥还可以理解。可阿思哈是军机大臣,奉旨前往山东一起办事,应该分担舒赫德的责任,怎么能什么都交给舒赫德去办理呢?

舒赫德在山东,除了主持军事事务外,还承担了另一个任务,就是调查地方官员。河东河道总督姚立德牵涉进太监高云从一案。乾隆让舒赫德查看“姚立德是否奋勉图报,有无躲闪脱滑情形”。舒赫德查探后,认为姚立德办事勤勉。乾隆遂将其革职留任,以观后效。

王伦一案平息后,生擒的梵伟等人被解送北京审讯。自军机处设置之后,经过皇帝批准,大案常交由军机处承办。审案时,军机大臣也会选派一些军机章京参与。军机章京审案时的表现,也是升迁的一个考核标准。在军机处审讯时,樊伟供称,王伦还有党徒数千人,并一一写出名单。乾隆本来要按照名单抓捕,但军机章京冯应榴认为不可。冯应榴认为,这样做牵连极广,将会扩大事态,反而中了樊伟的诡计。乾隆听了他的建议,不再按名单查究。

乾隆四十二年,军机大臣舒赫德病逝,享年六十八岁。舒赫德故去的前一年,一名政坛新星冉冉升起,这就是和珅。

和珅的军机处生涯

乾隆朝前期,最受恩宠的自然属傅恒。傅恒之得宠,除了乾隆深爱着他的姐姐之外,他的才气,他的功绩,他的谨慎,他的体会上意,都是重要因素。傅恒死后,之后的刘统勋、尹继善、于敏中、阿桂,都没有达到傅恒的受宠程度。到了乾隆朝后期,和珅横空出世,恩宠无限,就是傅恒活着,也不能与之相比。

乾隆四十年十二月,以二十六岁的御前侍卫和珅为正蓝旗满洲副都统。

乾隆四十一年一月,命和珅补授户部右侍郎。

乾隆四十一年三月,命户部右侍郎和坤在军机大臣上行走。

从御前侍卫到军机大臣,和珅只用了四个月。

乾隆朝晚期,和珅备受恩宠,不可一世,这却是为何?

有故事云,雍正朝,有王妃美貌绝伦,皇四子弘历入宫时,见妃子正对着镜子梳头。弘历少年轻浮,见到如此美女,顿生调戏之心。弘历从妃子背后,用双手掩住她的眼睛,妃子不知道是弘历,大为惊恐,大内之中,怎会有如此浪荡之徒?遂以梳子向后刺,击中弘历额头。弘历狼狈而逃。次日,皇后看到弘历额头上的伤痕,加以询问。初时弘历还隐瞒不说,后来被严厉诘问,方将实情说出。

皇后听了后大怒,以为是妃子勾引弘历,立刻赐妃子自缢。弘历大惊,但徘徊再三,终究不敢说出实情。妃子自缢时,弘历以手沾朱砂,赶往妃子处,到时妃子已自缢,气息奄奄。弘历将朱砂印在妃子额头,痛哭道:“如有灵魂,二十年后,再来相聚。”

几十年后,机智敏锐的八旗子弟和珅,入宫做御前侍卫,此时他从未想过日后能位极人臣。和珅出身并不低微,他的高祖父、父亲,都曾谋得了高级军官的职位,至和珅时,家道中落,财力窘迫,但因为良好的家世背景,他获得了发展的机会。

二十岁时,和珅继承父职,做了个三等轻车都尉,过了三年被补授为三等侍卫。大概因为和珅体魄健壮,相貌堂堂,为人机警,被选中给乾隆抬轿子。给皇帝抬轿子并不是低贱的活儿,而是无上尊荣,且要求极高。首先要求出身好,必须是“八旗大员子弟”,政治上靠得住。其次,必须年轻,且长相英俊,性格果敢,身手矫捷,能应对突发事件。在皇帝身边经过锻炼之后,异日都能得到重用。

一日轿子出行时,仓促之间找不到轿盖,乾隆坐在轿子里问:“这是谁的过错呀?”

此时有人大声应道:“典守者的责任。”

乾隆很是惊讶,就看是谁回答的。一睹之下,却有似曾相识之感,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此人。回宫之后,乾隆追忆往事,突然想起和珅与当年的自缢妃子如此貌似。逝去的灵魂在此世附体了,战栗之间,乾隆急召和珅入宫。和珅跪在御座之下,乾隆无限感慨地俯视,却见和珅颈脖之间隐约似有嘞痕,由此乾隆默认和珅是当年的妃子转世,倍加宠爱。数月之间,和珅由御前侍卫升为军机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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