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女人的表情都有些扭曲,女人是痛苦,男人是兴奋。在这个世界上,为了实现自己的欲|望,人人都在想尽办法,在茂密的荆棘林前,无数条小道往前延伸,人们冲过去,选了不同的路去走,有的开满鲜花,有的曲折波动,有的暗藏凶猛……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没人知道,前面是什么样的。
楼顶的咖啡厅。
冉蜜坐在秋千椅上,看他们两个下国际象棋。
他们两个坐下后,发现这里有象棋,就一直在下棋,几乎没什么交谈,根本没有互相请教什么事情。
反而有点像默契的老友,勿需说话,便知心意。
当然,这只是冉蜜美好的愿望。她喜欢黎逸川,因为这是她选择的丈夫。她喜欢魏嘉,因为她喜欢魏嘉身上的气度,还有他的温和的蓝眼睛。
她希望她能拥有这两样美好,她希望魏先生能平和一点,别打碎她难得交到的一个好朋友。她不想认同黎逸川的那句话,凭什么说男女就没有友情,凭什么说所有的男人对女人,都是下|半身的幻想。
四周很静,晚风拂来,略有凉意。她抓紧身上的西装,端起了卡布其诺。这里的花式咖啡做得也很棒,有一小包一小包巴西原产的咖啡豆用小纸袋装着,悬在秋千架上,空气里都是咖啡的香味。
花室里的花在星光轻拂下,更显娇柔。
“魏先生为什么不自起门灶,你若创个品牌,一定风靡全球,我可以投资。”黎逸川落下一棋,终于开口了。
“嗯,我做这一行,是因为我对时尚的东西感兴趣,自己当老板不适合我。”魏嘉笑了笑,一手撑在下巴上,看着棋局摇头,“我好像要输了,黎总刚刚一步确实走得好。”
“当老板没什么适不适合,你看冉冉都想自己当老板。而且当了老板,随时能起死回生。”黎逸川抬眼看他,双瞳里锐光逼人。
“黎先生确实是适合做事业的人,我只想照顾好小迪,等黎先生以后做了父亲,便知道我的心情。”魏嘉笑笑,双手一摊,看着棋盘说:“这局我输了,再下一局如何?”
“冉冉,过来,我教你下棋。”黎逸川转头看冉蜜,她也真能安静,一个人坐一晚上也不吵,就捧着一杯咖啡,在那里看星星月亮。
“我不会,你们下。”冉蜜笑着摇摇头,继续看着栏杆之外的星海灯影。
“快过来,学学动脑筋的事,陶冶一下情操。”黎逸川又勾手指,长眉轻扬。
冉蜜转过头来,陶冶情操?还能说得再高雅一点吗?她从秋千椅上下来,慢吞吞地走到他的身边,他拉着她的手腕。
冉蜜听了半天,一头雾头,摇头说:“不懂,你还是不要陶冶我了,你们互相陶冶吧。”
她的手机响了,林利平居然真在会场上签了一笔单,她一乐,抛开这两个人,回到旁边的桌上去听详细的情况。
“这样啊,行,我晚上就把计划造出来。”她唇角扬笑,纤细的手指在秋千架上轻轻地抠着,满脸的满足的笑意。
两个人同时转头去看,魏嘉先转过头来,视线回到棋盘上。
“你喜欢她。”黎逸川转过头,看着魏嘉有些走神的模样,缓缓说。
魏嘉端起一边的咖啡,慢慢品了一口,神情自然地又看向冉蜜。
“我有二分之一亚裔血统,我的母亲和妻子都是华裔,你们有一句话怎么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一向偏好有着黑头发的东方古典美的女子,她们最能展现女人柔美的一面,比如冉蜜,她非常美,我相信你也爱着她的美。不过我喜欢美,是出于一个男人对于美的欣赏,黎先生不必在意,有人欣赏你的妻子,这是一件好事。说明她吸引人,有魅力。”
黎逸川的眼神沉了沉,低声说:
“可是你给许毅的资料是错误的,你在应付冉冉,误导许毅,你并不想找到你的妻子,你却用这样的深情,让冉蜜对你产生好感,请恕我直言,你这样很卑劣。”
魏嘉笑笑,往后靠了,双手抱在胸前,看着黎逸川说:
“是黎先生你误会了,我没必要应付冉冉,我若想追求她,我可以现在就过去告诉她。我和太太的事是我的私事,没想到黎先生会这样感兴趣。当然,我可以理解,我也不想自己的太太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我太太离家出走,我曾经寻找过,现在已经对她失去了信心,一个对小孩不负责的女人,我不想再浪费我的光阴。另外,冉蜜是很不错,和我前妻也确实有些相似。不过,我只是欣赏,不是男人对女人的爱慕,你多虑了。在爱情里,最可怕的不是别人的抢夺,而是彼此的不信任,我经历过,所以比你更有感触,若觉得我说得妥,也请见谅。”
他思维缜密,说话滴水不漏,神态之中又看不出任何不自然。
黎逸川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对手。若他是友,他万事大吉,若这人是敌,现实就棘手了。
二人对望片刻,魏嘉先站了起来,向他伸手说:
“黎先生棋艺不错,非常佩服,有时间再请教,我还要回去陪小迪,有空再约。”
“再会。”黎逸川起身和他握握手。
冉蜜还在讲电话,只和他挥了挥手指,继续用笔记林利平的注意事项。
黎逸川看着魏嘉下去,慢吞吞地走到她身边坐下,秋千椅顿时晃动大了,一前一后,她的笔就在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波浪线,整齐娟秀的字被这线划开。
“哎……”她赶紧用脚蹬住,扭头瞪他。
“什么时候辞职?你入了股,分红就可以了,你怎么都不肯为我让让步?”他拿着她写的东西,扫了一眼,丢回桌上。
“我让步了呀,我回去都不工作了,这不是还在外面吗?”她讨好地笑笑,摇摇他的手指,继续在纸上写。
“我耳朵没聋,刚刚谁说,晚上一定做好?”他拧眉,不悦地看她。
“哈哈……”冉蜜干笑着,咬着笔头,扭头看他,然后竖起一根手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就一次!”
“我能不能信?”他捉住她的手指,轻轻往后扳。
冉蜜痛得赶紧往回缩手指,人往他的怀里扑,“痛,好痛……黎逸川你弄痛我了。”
柔能克刚这句话真对,冉蜜的声音这么软,她就是一捧甜而不腻的蜂蜜,能把这男人每一根骨头都泡酥了。他把她的手指放到唇边亲吻一下,小声说:
“你挑个日子去复查,赶紧地,我也要当爸爸,你没看到别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地神气吗?你赶紧拿出本事来!”
“什么啊……我没那本事。”冉蜜臊了,推开他,趴在桌上继续写。
黎逸川拔她的长发,捏着她的耳垂低声说:“你是女人,你没那本事,你当什么女人。”
冉蜜转过头来看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要是我生不出来,你怎么办?”
“你比别人少了什么吗?怎么生不出?”他拧拧眉,松开她起身往玻璃花房走,头也不回地冲她勾勾手指,“来,摘几朵花回去。”
冉蜜把本子合起来,收进包中,转头看他。这里的花是可以带回去的,出钱就行。
他在门口拿了花剪,推门进去了。里面花团锦簇,他站在花丛中,伸手勾了一朵,一枝剪下,举到眼前看。
黎先生的其实知道很多事,比如她喜欢这里,又比如她和魏嘉来过这里,可他从来不提。他的心很深,装着冉蜜,也装着太多冉蜜看不到的东西。她不知道,在看清所有的他之后,她是不是还能保持今天去爱他的勇气。
“干什么呢?还不过来!”他已经不耐烦了,冉蜜慢步过去,也从门口拿了把花剪,推开玻璃门进去。
门上悬着的玻璃风铃叮叮铃铃地响。
冉蜜抚了一下风铃,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在花丛里选择花。
全是粉色的玫瑰,含苞的,怒放的,半羞遮面的……他剪的全是正盛放的玫瑰花,花||蕊吐芬芳,每一瓣都开得刚刚好。他已经选了三枝,见她进来,顺手递给了她。
这个男人始终有些大男人,有时候支使冉蜜做事非常自然,就像是这小媳妇应该为他干活。
“黎逸川你不是和他谈事吗,下了一晚上的棋,无不无聊。”冉蜜跟在他的身后,选那些未开放的花苞,进花瓶,还能再美几天。
“和你呆在一起无聊,就找个男人来做有聊的事。”他说着,拈着一枝花,细心地削去上面的刺,在花枝中间一剪刀剪断,转过身,把花攒在她的耳边。
“看看,冉冉戴花好不好看。”
“媒婆啊。”冉蜜要拿下来。
“别动。”他双手捧住了她的脸,盯着那花看了几秒,点了点头,认真地说:“果然像媒婆!”
“讨厌!”冉蜜扯下了花,别在自己的衣服上,轻声说:“我们回去吧,我回去要做计划。”
黎逸川看她一眼,继续往花丛深处走,“孩子的计划,我积极配合,全心投入,别的事你不要带回家,我不允许,回了家你就是我的,你得陪我。”
“什么逻辑,你不是也要在家里处理公务。”冉蜜捧着花,小声叨叨抱怨。
“我的逻辑就是逻辑,你只要遵守就好了。”他又选了一枝花,一剪刀下去,咯嚓一下,本想耍帅,没想到剪刀扬起得太快,划到了自己的手指,顿时拇指就鲜血涌出。
“活该!”冉蜜讥笑了一声,从包里拿出纸巾给他擦血,又从包里拿出创可贴来给他贴上。
“你还随时带着这个?”黎逸川惊讶地看着她。
“嗯,我平常喜欢磕磕碰碰的,带着保险。”她认真地点头,把花放进了小台上已经给顾客们准备好的牛皮纸里,自己细心地包好,转头看他,“回去吧,你都负伤了。”
“这归心似箭若是为了我,我会感动的。”他拍拍她的脑袋,笑了起来。
冉蜜抿唇笑笑,挽住了他的胳膊。黎先生虽然嘴硬,可也只是嘴硬而已,还能对她怎么样呢?
颐美中心。
他的房间里只有床和沙发,连衣柜都是嵌入墙中的,并没有可以供她写字的桌子,她就坐在地上,趴在沙发上用笔记本电脑写计划书,为避免再中木|马,她还果断地断了网。
晚上剪的玫瑰花都插在花瓶里,摆在床头。
这房间里大片的黑色,确实需要这样活泼新鲜的颜色来点缀,就像他大片压抑的生活,需要冉蜜来滋润填满。
很多时候,爱情就是一个灵魂去填补另一个残缺渴求的灵魂。冉蜜对于黎逸川来说,是正好放进他灵魂凹陷的那一片。
黎逸川去书房了,秦方王蓝彦都在,正在听他训话,也不知道王蓝彦什么事惹了他,被骂溜溜的,冉蜜在这里都能听到他喊冤的声音。
秦方中途过来了一趟,拿黎逸川的手机,还冲她苦笑,“黎太太,麻烦晚上给他多泄泄火,明天一定重重答谢,啊……”“出去。”冉蜜脸红了红,抓着手边的靠垫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