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一点一点吃掉我们，从手指开始
然后是四肢和身体，而大脑乃至思想，被文字吞食
是最寻常的事。我们眼看着自己逐渐变成
一个个文字：象形或拼音的
秃顶。算是幸福的结局，宁静中充满自然、平易
文字在吃我们同时，我们也在吃文字
文字和我们，二者都在吃的过程中养活了自己在图书馆或书店，我看见：最优秀的
大脑、手、眼睛和鼻子，被书一册册精装
端在绅士般的手里，被武装的牙齿嚼碎
化成茶余饭后的唾沫，又让抹布擦去
或者掉在灰尘中没有一点痕迹
畏惧文字，这无形无色的刃，最大的可能
从提起一支笔开始。英雄或是金星的
都无法消除这种畏惧。从手指接触到的
一切纸和书面语中，里面全是文字的尸体
内心的花朵，智慧与血，在我面前一次次展开恐怖的美丽。这死神的新娘
惊惧中充满不可抗拒的魅力，孤独而傲世被鹰击落的影子一千次
也就是最初一次
而阅读即牙齿。这死亡的朗诵者
人类自身最锐利的武器
残杀文字而又吐出：片片桃花般的美丽
抵达我们文明的手，永远无法触及的位置这盲人的风景区，使我们成为聪明的聋者
最美的事物，往往是看不见的
已经逝去的先人。乘文字到
今日。深刻的笔画是他们瘦弱的四肢
比我年轻的胡须更细
轻易就可折断的笔和玻璃一样
脆弱的纸。上面体现的意志，他们之所以不朽从白到黄穿越一个个世纪
就是一种提示。我们早有所知
对文字又重新陷入自觉。一种自杀的
疯狂。绝望中充满快意，或许今生今世
唯文字是我们决斗中最后的死敌，
谁被谁干掉，都尚在其次
当我们提起笔时，或许就在
宣告：我们将被文字所杀死。这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另一种生
手指燃烧的火焰，是最灿烂的文字，
生命的光芒在文字中不会熄灭
一如白昼消失化为夜晚的星、月，让流风传诵
灯光所照耀的也正是白天的一切，而使朦胧的
更加动人和诡秘
放弃与获得，在很大程度上，是同一回事。这
是我们献身文字的普遍含义
作为诗人我们提起笔时
已置身于一片文字的刀刃。最卓绝的人
在刀刃上行走。毫无怯意
他们的姓氏使刀锋更加清晰
照亮丰富的言辞。以此打开或者合拢
比刀锋更薄的书页
面对所有语言和文字：我所写的，正是我要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