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在旁边听了,然后端了水盆出去。
江蓠将自己的钗子一扭,然后沿着他的伤痕慢慢的下来,一层银色的细粉洒在上面。
楚遇道:“彩云,拿白缎子来。”
“是。”
彩云递上白缎,楚遇将白缎分成细小的条状,然后递了一条给江蓠,江蓠将那人的脖子包扎起来,然后才转向他心口的五根大针,皱了皱眉眉头。
这男的心跳还在,但是却没有一点生气,也无怪乎刚才他被扔在地上的时候连江蓠一眼也看差了去。但是现在,明明将它体内的虫毒解了,照理说心脉会发生变化,但是为何现在却没有一点的改变?
凤之恒大约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这五根大针,在东支国那一带,被唤作天授之刑。是给犯了大罪的逃众受得刑罚,只有请东支国的解刑人才能保证这人完好无缺的活下来,否则少了任何一个步骤,都会导致筋脉逆流而死。”
楚遇听了,看了一眼凤之恒。
他碰到楚遇的目光,道:“我的一个朋友来自南疆,对这种秘闻了解的比较多。”
楚遇并不说话,只是转头吩咐道:“那支玉钗来,备温水。”
片刻之后清歌将这些东西送了上来,楚遇拿着玉钗将江蓠的发固定好,然后拉起江蓠的手,用棉帕子沾了水将她的手指一根根轻轻的擦拭干净。
做完了这些,他才和江蓠站起来,道:“如果凤公子想要这两个人,可以尽情的拿去。”
凤之恒的脸色微微一僵,但是瞬间便微笑道:“那在下便多谢公子了。”
楚遇微微颔首:“不用。”
凤之恒的目光看向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感觉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子弟,即使现在也是这种感觉,但是在刚才的某一瞬间,他却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压制的力量从对方的身上散发出来,让他也感到心惊。
江蓠站了起来,然后看向那个女子,道:“她应该不是中了毒,而是中了蛊。”
楚遇点头,然后看向凤之恒,道:“这样的毒对于你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凤之恒依然温文尔雅的笑道:“还好。”
江蓠站起来,走到窗边,只看到黑夜里落着一重重的白雪,还有细微的香气弥漫上来。
她暗暗的想,刚才楚遇出去是干什么去了?
楚遇道:“如果没有事情,凤公子可不可以暂时离开?”
凤之恒这才反应过来,微笑道:“刚才叨扰了。”
说完提起那个女子和男人,走出了房间,转向了隔壁。
等到他一走,明月,彩云还有清歌迅速将屋子里打扫一翻,然后默默的退出去,关上了门。
江蓠站在窗边,楚遇靠了上来,从她的手里拿过那支钗子,从自己的怀里掏出锦帕,一边擦拭一边道:“今晚上大概是没有什么危险了。”
江蓠想了想,轻声道:“总算有一次不是针对我们的了,明明要做一个看客,却不料倒进了戏里。”
楚遇的目光微微一侧,眼睛深深的看向黑夜,仿佛要将这浓稠的夜色看穿一边,过了好一会儿,几乎算是江蓠都忘了他回答的时候,他方才道:“你相信么,有些看着戏,看得久了,约莫就入了魔。便是明知道那火海刀山,必定是一场淋漓之苦,却也甘之如饴。”
江蓠的耳中钻进这些字句,却突然生出一种巨大的苍凉,这样的执迷不悟,若是她,会不会甘愿?
楚遇轻轻的一笑,道:“人生如梦,如果有些东西真的是梦便好了。”
江蓠转头,看着他微微敞开的交领,上面用银白色的细线一针针的绣着流云,看似清软却厚重之极。
她不由伸手,轻轻的帮他理了理,道:“只要历经过的,我从来不会后悔。”
楚遇低头,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微微的浮动,宛如一朵朵素白的花轻快的飞,她低垂的眼睑上细密的睫羽,却是一种难以言诉的温柔。
他静静的看着她,却只是这样看着她就好。
正在这个时候,楚遇轻轻的捉住她的手,眼睛一闪,道:“想睡觉休息一会儿么?”
江蓠看着他,突然想起他说过的两人现在的身份,不由的抬起了自己的眼,道:“哥哥,你的屋子在旁边,妹妹想要睡觉了,明儿再说好吗?”
楚遇少见的一怔,一双眼睛深深的看向她,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
江蓠被那双含笑的双眼看得气势越来越低,最后干咳了一声,转过自己的头,道:“我要休息了。”
她刚刚一转头,楚遇的手去微微的伸出,扶住她的脸,将她转向自己,嘴角漾开一丝笑意来:“如果阿蓠留我,我会留下来的。”
他的目光深深,带着莫名的光亮,仿佛春水之上飘动的一点点细碎花瓣,轻轻地,柔柔的,却打碎了一池的涟漪。
她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连心跳都急促起来,他话语里的意思是什么,江蓠多想一下都觉得颤动。
她觉得自己的手心冒着汗,很想开口应一声,但是心底里却还是有什么顾忌一样,不敢开口。
楚遇轻轻的叹息一声,松开自己的手,然后抓起她的手,将那紧握的手慢慢的松开,轻声道:“小心别伤了自己,你原来,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需要你好好的。阿蓠,你便是受一点伤也不行。”
她的身子突然一颤,而楚遇却从怀中掏出帕子,轻轻的抹干她湿湿的手心。
他微微一退,江蓠却不自觉地拉住他的衣袖。
楚遇看着她,却只看到她的脸慢慢的浮上薄红,轻轻的咬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说不出来的样子。
他握住江蓠的手,微笑道:“阿蓠,慢慢来,我等你。”
说着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道:“好好休息吧,我就在隔壁。”
说完微微一退,转身出了门。
江蓠看着他的身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遇扣上门,然后进入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之后,却没有点灯,而是直接坐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