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峰弟子练剑误伤自身不是头一回，看美女练剑让剑锋伤了手臂这绝对是第一次。二师兄陈全面色略略发青，冲着受伤的师弟低不可闻嘟囔了一声，“看你那点出息！”
剑峰的弟子们一脸惊异看向小灰。那传闻中掌门师伯从山下拣回来的男孩儿，昏睡整整三天三夜；醒来已是呆呆傻傻的美女师姐小跟班，跟屁虫一样跟在美女师姐身后的一段灰黄木头，从来都是不言不语，突然间怎么出声了？
温雨珊顿然明白小灰说的是什么，娇呼一声，“快去找这几种灵药，捣碎。”
陈全身后的师弟祭起飞剑，红芒掠过，风驰电掣而去。一刻不到，剑芒掠下，布包递到陈全手中，转而又递到温雨珊手里。布包里药味十足，潮湿粘稠，显然是捣碎的草药。
小灰跪坐在受伤的师兄身边，衣袖褪去，深深的剑痕，几见白骨。小灰伸手，温雨珊会意，布包递了过去，见小灰熟练的手法，连汁带沫均匀涂抹在伤处，厚厚的覆盖了一层，整条手臂顿时粗壮了许多。
“竹片，棉布。”小灰俨然一副高明的医师在吩咐助手。竹片和棉布很快取来，温雨珊充当助手，小灰依然是熟练的手法，断骨对齐，竹片固定，齐齐整整包扎起来。
广场尽头石阶上。
陈全冲温雨珊抱拳，脸上的坚毅明显柔和了许多，“多谢雨珊师妹出手相助。”
温雨珊吃吃一笑，螓首微抬，目光却一片清明，毫无迷蒙之色，“二师兄，你应该谢谢小灰呢。”
“是呢。”陈全也是一笑，笑声中带出几分歉然，低低说道，“看不出来，这个呆……小师弟，还是个小郎中呢。”
少女的脸上露出轻微的得意之色，随即平复如初，“二师兄留步，我该回去了。”
“师妹保重。”陈全看着两道身影走下石阶，又默默站立一刻，喃喃自言，“等三师弟几个回来，我是不是该去药峰修习炼丹了。”
温雨珊的炼丹效率提高了很多，这源于身后默默无闻的跟班小灰。每当美女姐姐准备炼丹的时候，这瘦弱的弟弟总是心有灵犀般的将灵药准备妥当，最初还需要温雨珊念出药名，后来小灰直接按照丹方将灵药备齐，精准无误。让温雨珊惊奇的是，丹方上繁杂的文字有如天书，在木呆呆的小灰眼中，却如平常般的熟知，没有任何迟滞，让温雨珊直接进入炼丹状态，省了诸多工序。
几种丹药炼过，小灰再不用丹方，只要温雨珊说出丹药之名，小灰飞快将灵药分拣出来，丝毫不差。
温雨珊炼丹之余也会修炼青莫门的功法青莫经，其余则练剑峰剑诀。温雨珊舞动灵剑的时候，那碧绿的短剑随风见涨，三尺有余，剑花舞动，身姿灵动轻盈。在别人眼中那难得一见的美女剑舞，小灰却置若罔闻，那茫然的眼神中没有多少色彩，只是默默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温雨珊。倒让不少师兄师弟暗暗羡慕不已，这等福分不知消受，是太小还没有长成的小子？还是本身呆傻失去了审美能力？
正如温远所言，青莫门小门小派，派小业薄，在这青莫山中倒也显得清平安享与世不争，门内弟子温和礼让很少争斗，在剑峰上也是如此。只有在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争夺的时候，才让争斗剧烈起来，个别竟出现生死相向。这需要在层层选拔中脱颖而出，难度可想而知。
小灰在药峰平和的环境中已过月余，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几分红润。不管小灰是什么类型的弟子，或者根本连弟子都算不上，如今渐渐在青莫门上上下下有了名气，为大多弟子熟知了。
小灰跟在温雨珊身后的次数少了起来，因为小灰近来很忙。
又到了青莫门一年一度的正式弟子选拔内门弟子的时期，名额有限，弟子们比拼相当激烈，由此引发的受伤多了起来。尽管诸峰殿主以及长老、护法等采取了保护措施，受伤依然难免。这实属正常，既然是比拼，必然真刀真枪，不温不火的打斗，哪里能反映众弟子的真实水平？
修炼之人，不管境界多高多低，肉身抗打击能力比常人强悍了许多，受伤之后的恢复，也不知道比常人快了多少倍，如果达到了传说中的境界，那么生死人肉白骨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只可惜的是，青莫门弟子远远没有达到这个境界，恐怕连师尊们也不能达到传说中的不死之身、长生不老。受伤之后，自然有调治理疗的法门，在修炼中也可以达到快速恢复，平常百姓所谓的医者远远不能与其相比。
可就是连平常百姓医者都不能达到的呆傻男孩儿小灰，却在这段时间异常地被人熟知起来，温雨珊亲传弟子的小院，一度光起虹落，门庭若市，直到内门弟子选拔落下帷幕，才渐渐趋于平静。
剑峰的弟子受伤自然最多，其实内门弟子的争夺，最后被剑峰弟子占去十之七八。据说是因为那位看着美女练剑自残的剑峰弟子被小灰医治后效果奇好，让小灰大名鹊起，一时前来寻医问诊的弟子络绎不绝。
小灰依旧沉默无语，对受伤的弟子来而不拒，待受伤弟子说明伤情，自己再诊断一番。有的时候眯起眼睛，将细小的手指搭到伤者手腕脉上，不时点头，俨然一副资深郎中派头。接着配药，或内服或外敷，温雨珊丹室灵药架上的灵药被用去不少，温雨珊觉着可笑，也不拦阻。
外敷用药多是捣碎均匀涂抹，内服用药让受伤弟子不觉惊奇起来。小灰居然搭起炉灶，将草药放置其中，加了清水煎熬两遍，正如市井百姓的煎中药。受伤弟子回想起未到青莫门之前就医情形，似曾熟悉，不仅暗暗点头一笑，堂堂修道门派之中，寻常的医疗之术，没想到也起到了不错的疗效。
小灰的身份摇身一变，由温雨珊的小跟班，变成了众弟子争相求医的小郎中。小郎中一天就诊下来，也不见疲惫，吃些东西早早睡下，单薄的身体依然那般瘦小蜷缩在炕上，一只小手握着胸口的一个挂坠。
那是一个椭圆形的挂坠，形状古朴，边角几处残损，非骨非甲，似石似玉，颜色发暗，色泽不纯，灰黄中透着点儿褐色，倒是与小灰的衣物相当适宜。
小灰握着那件挂在脖子上的破石头，熟睡安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