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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卫灵公篇(1)

原文与译文

【原文】卫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对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遂行。

【译文】卫灵公向孔子讨教军队列阵之法。

孔子回答说:“祭祀礼仪方面的事情,我还听说过一些;用兵打仗的事,从来没有学过。”第二天,孔子便离开了卫国。

【原文】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译文】孔子一行在陈国断了粮食,随从的人都饿病了,不能起床。子路满脸不高兴,来见孔子,说:“君子也有穷得毫无办法的时候吗?”孔子说:“君子常常处在穷困之中,但虽然穷困,还是坚持自己的理想;小人一遇穷困就无所不为,就不能约束自己而胡作非为了。”

【原文】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译文】孔子说:“赐啊!你以为我是学习得多了才一一记住的吗?”子贡答道:“是啊,难道不是这样吗?”孔子说:“不是的。我是用一个基本的思想观念和原则把它们贯彻始终的。”

【原文】子曰:“由!知德者鲜矣。”

【译文】孔子说:“仲由啊!现在懂得仁德的人太少了。”

【原文】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

【译文】孔子说:“能够无所作为而天下治理有序者,大概只有虞舜吧!他做了些什么呢?只是庄严端正地坐在朝廷的王位上罢了。”

【原文】子张问行。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子张书诸绅。

【译文】子张问如何才能使自己到处都能行得通。孔子说:“说话要忠信,行事要笃敬,即使到了遥远的荒蛮地区,也可以行得通。说话不忠信,行事不笃敬,就是在本乡本土,能行得通吗?站着,就仿佛看到‘忠信笃敬’这几个字显现在面前;坐车,就好像看到‘忠信笃敬’这几个字刻在车辕前的横木上,这样就能使自己到处行得通。”子张把这些话写在腰带上。

【原文】子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

【译文】孔子说:“史鱼真是正直啊!国家有道时,他的言行像箭一样直;国家无道时,他的言行也像箭一样直。蘧伯玉也真是一位君子啊!如国家有道就出来做官,如国家无道就辞退官职,把自己的主张深藏在心里。”

【原文】子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译文】孔子说:“可以同他交谈沟通,却不同他谈,这是失人,就会失去一次交友的机会,失掉一个真正对自己有益的朋友;不可以同他交谈沟通,却同他谈,这是失言,就是说话失误。有智慧的人既不失去朋友,又不会说错话。”

【原文】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译文】孔子说:“志士仁人,没有贪生怕死而去损害仁的,只有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成全仁的。”

【原文】子贡问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

【译文】子贡问怎样修养和实行仁德。孔子说:“工匠想把活干好,必须先使他的工具锋利。住在这个国家,就要事奉大夫中的那些贤者,与士人中的仁者交朋友。”

【原文】颜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放郑声,远侫人。郑声淫,侫人殆。”

【译文】颜渊问怎样治理国家。孔子说:“用夏代的历法,乘殷代的车子,戴周代的礼帽,奏《韶》 乐和《舞》乐,禁绝郑国的乐曲,疏远能言善辩的小人。郑国的乐曲浮靡不正派,小人太危险。”

【原文】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译文】孔子说:“人如果没有长远的考虑,必定会被眼前的忧患所困。”

【原文】子曰:“已矣乎!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译文】孔子说:“完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喜欢道德像喜欢美貌的人。”

【原文】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

【译文】孔子说:“臧文仲是一个窃居官位却不尽责的人吧!他明知道柳下惠是个贤人,却不举荐他一起做官。”

【原文】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

【译文】孔子说:“多责备自己而少责备别人,那就可以避免别人的怨恨了。”

【原文】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译文】孔子说:“遇事从来不说‘怎么办,怎么办’的人,我对他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原文】子曰:“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

【译文】孔子说:“一群人整天聚在一起,说的都达不到义的标准,专好卖弄小聪明,这种人真难教导啊!”

【原文】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

【译文】孔子说:“君子以义作为根本,用礼加以推行,用谦逊的语言来表达,用忠诚的态度来完成,这就是君子了。”

【原文】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

【译文】孔子说:“君子只忧虑自己没有才能,不担心别人不了解自己的才能。”

【原文】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译文】孔子说:“君子担心死亡以后他的名声不为人们所称颂。”

【原文】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译文】孔子说:“君子总是求之于自己,并常常要求自己;小人总是求之于别人,并常常要求别人。”

【原文】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译文】孔子说:“君子庄重矜持而不与别人争执,合群而不结党营私。”

【原文】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译文】孔子说:“君子不会凭一个人说的话来举荐提拔人才,也不会因为一个人不好而不采纳他的有价值的言论。”

【原文】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译文】子贡问孔子:“有没有一个字或一句话可以终身奉行的呢?” 孔子回答说:“那就是‘恕’吧!自己不愿意的,不要强加给别人。”

【原文】子曰:“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译文】孔子说:“我对于别人,诋毁过谁?赞美过谁?如有所赞美的,必须是曾经考验过他的。夏商周三代的人都是这样做的,所以这三代能直道而行。”

【原文】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有马者借人乘之,今亡矣夫。”

【译文】孔子说:“我还能够看到史书存疑的地方,没有能力驯服马的人先把马借给别人使用,借能人代为驯服,这种精神,今天没有了。”

【原文】子曰:“巧言乱德。小不忍则乱大谋。”

【译文】孔子说:“花言巧语会败坏德行,小事情不忍耐,就会坏了大事。”

【原文】子曰:“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

【译文】孔子说:“如果大家都厌恶他,就必须认真、仔细地考察这个人;如果大家都喜欢他,也一定要认真、仔细地考察这个人。”

【原文】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译文】孔子说:“人能够使道发扬光大,而不是道使人的才能扩大。”

【原文】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译文】孔子说:“有了过错而不改正,这才真叫过错了。”

【原文】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

【译文】孔子说:“我曾经整天不吃饭,彻夜不睡觉,冥思苦想,结果没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去学习为好。”

【原文】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

【译文】孔子说:“君子只谋求道义,不谋求衣食。耕田,未必不饿肚子;学习,可以得到俸禄。君子只担心不能学道和行道,并不担忧贫穷。”

【原文】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庄以莅之,则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庄以莅之,动之不以礼,未善也。”

【译文】孔子说:“凭借聪明才智得到的,但如果不能以仁德来保持,即使得到,也一定会失去。凭借聪明才智得到的,能够以仁德来保持,但如果不用庄重严肃的态度来治理,那么百姓就会不敬服;聪明才智得到的,能够以仁德来保持,又能用庄重严肃的态度来治理,但动员百姓时的行为不按照礼义的要求,那也是不完善的。”

【原文】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译文】孔子说:“君子不能让他们做那些小事,但可以让他们承担重大的使命。小人不能让他们承担重大的使命,但可以让他们做那些小事。”

【原文】子曰:“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水火,吾见蹈而死者矣,未见蹈仁而死者也。”

【译文】孔子说:“百姓对于仁德的需求,比对于水火的需求更迫切。我只见过溺水蹈火而死的,却没有见过实践仁德而死的。”

【原文】子曰:“当仁,不让于师。”

【译文】孔子说:“面对着仁德,就是老师也不必谦让。”

【原文】子曰:“君子贞而不谅。”

【译文】孔子说:“君子固守正道和信用却不拘泥和固执。”

【原文】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

【译文】孔子说:“事奉君主,应先认真、谨慎地办事,而后再考虑领取俸禄的事。”

【原文】子曰:“有教无类。”

【译文】孔子说:“人人都可以接受教育,不分族类。”

【原文】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

【译文】孔子说:“主张不同者不互相商议和谋划。”

【原文】子曰:“辞达而已矣。”

【译文】孔子说:“言辞只要能表达意思就行了。”

【原文】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师冕出,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子曰:“然,固相师之道也。”

【译文】乐师冕来见孔子,走到台阶沿,孔子说:“这儿是台阶。”走到坐席旁,孔子说:“这是坐席。”等大家都坐下来,孔子告诉他:“某某在这里,某某在这里。”乐师冕走了以后,子张就问孔子:“这就是与乐师谈话的方式吗?”孔子说:“这就是帮助盲人乐师的方式。”

医说

孔子主张以礼治国,礼让为国,反对使用武力和暴力。面对穷困潦倒的局面,面对危机和困难,君子与小人的区别就显示出来了。

孔子学问渊博的根本所在是“一以贯之”,即觉悟,在学习的基础上,认真思考,从而悟出其中内在的东西。学与思相结合,认真学习,深切领悟,这是做学问的基本要领。“无为而治”是道家所倡导的治国方略。

有序的法度礼治、高尚的道德水准是“无为而治”的基础,“无为而治”其实就是礼治。孔子的生死观是“杀身成仁”,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十分宝贵的,但还有比生命更可宝贵的,那就是“仁”,那就是道德,那就是理想和追求。“杀身成仁”就是要求人们在生死关头,宁可舍弃自己的生命也要保全“仁”。孔子认为,如要成为仁者和君子,必须先做到事奉贤者、结交仁者,“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夏代的律法有利于农业生产,殷代的车子朴实适用,周代的礼帽华美,《韶》乐优美动听,这是孔子理想的生活方式,也是一种回归自然的、现代人梦寐以求的生活方式。人与人相处难免会有各种矛盾与纠纷,为人处世应多替别人考虑,从别人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应该多作自我批评,而不可一味地指责别人。“责己严,待人宽”,这是保持良好和谐人际关系所不可缺少的原则,也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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