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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离乡求学

读完小学升中学,这本是水到渠成毋庸置疑的事情,但对于王朝闻而言,家里的经济情况日益拮据,考中学继续深造必定会加重家里的负担,于是王朝闻有些举棋不定。这一次,大姐又站了出来,果断地说服了母亲,让大弟继续自己的学业。王朝闻也甚是争气,顺利考取了泸县中学。

泸县中学的生活是异常丰富多彩的,王朝闻刚进校就在同学的推荐下进入了校内的进步社团春晓社,编辑墙报。因为自小就有一定的美术功底,他干起这活儿来自然得心应手。有时,他还利用晚上的空暇时间去工人夜校辅导工人们识字,他对这样的生活可谓乐此不疲,但也在一定程度上荒废了学业。一次,机缘巧合,王朝闻有幸在学校里认识了一位名叫刘厉生的中共党员。刘厉生在详细了解了王朝闻家乡的一些情况之后,便动员他加入革命团体,然后返回家乡进行革命运动。因为当时正处于第一次北伐战争期间,共产党和国民党的关系也较为密切,刘厉生便问王朝闻:“是加入共产党还是国民党?”王朝闻初出茅庐,对两党还没有具体的认识,有些举棋不定。刘进一步解释说:“都是革命政党,当前的奋斗目标都是打倒列强和军阀,区别是共产党的纪律更加严格一些。”因为王朝闻的政治觉悟主要是受到共产党的引导,但他深知自己个性较为散漫,便做出决定:“那我就先入国民党吧,等觉悟提高了再入共产党。”由此,王朝闻于1926年夏天正式填表加入了国民党。但是,他返回家乡宣传革命的活动却并不尽如人意,尽管王朝闻自己的斗志非常高昂,不仅积极传播救国救民的革命思想,还积极筹建国民党的区分部,可是这样的无私付出最终换来的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分道扬镳自是板上钉钉之事。

本是满怀激情加入国民党返乡宣传革命运动,可最后徒劳无果的结局让王朝闻颇为失望。辍学在家的王朝闻在痛定思痛之后,于1927年春节后,征得母亲的同意,孤身前往成都,考取了私立成都艺术专科学校。在这样一所专业的艺术学校里学习,王朝闻艺术修养的提升是显而易见的。同时,更为广阔的文艺门类的学习也让他大开眼界。但是私立学校高昂的学费却不得不让他望而却步。幸好,后来王朝闻得到姨夫黄泽甫的帮助,去锦江中学担任图画教师,他有了经济来源,便可以继续学习他所喜爱的艺术了。可惜,成都艺专不久停办了,他便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于1927年成功考取了新近成立的岷江大学绘画系,继续求学深造。

在岷江大学绘画系,王朝闻又迎来了自己绘画事业的一次飞跃。这里的西画教师正是曾在成都艺专教授素描的万崇模先生。科班出身的万先生在绘画上颇有造诣,在他的精心调教下,王朝闻的绘画技术有了长足的进步。万先生还经常带着学生外出进行实地写生,王朝闻在这个过程中养成了探险求奇的特殊兴趣和习惯。在那个艰苦卓绝的年代里,能进入学校学习已经是一件尤为奢侈的事情了,而如果在学习过程之中能够欣赏到一幅或者几幅美术名作,就更可谓赏心乐事了。

王朝闻对丰子恺的作品简直爱不释手,他如痴如醉地欣赏着,竟乐此不疲。尽管手头拮据,但王朝闻还是省吃俭用凑钱买了丰子恺的两本画集《子恺漫画》和《子恺画集》,还有鲁迅的《呐喊》和《彷徨》、冰心的《寄小读者》和郁达夫的小说集。因为所有的经济来源都来自担任图画老师所获得的报酬,因此当这个职位被更有来头的人取代之后,他半工半读的计划只得泡汤,交不起学费,就只能从岷江大学退学。这是王朝闻经历的人生第二次退学。

几个月后,不甘寂寞的王朝闻又萌动了求学的欲望——他从报纸上看到了四川省立第一师范学校的招生启事,更让他怦然心动的是师范生全部可以公费就读!这意味着可以埋头安心学习,不必常常为筹措学费而烦恼。1929年暑假后,王朝闻顺利进入省立第一师范学校艺体组深造美术。因为在此之前,王朝闻已经接受过一年多的正规训练,高起点的他在上绘画课的时候自然表现得游刃有余。而且,因为王朝闻在泸县中学曾经受到革命思想的熏陶,故他在进入省师之后,很快便和这里的进步学生打成一片。有时候,他会跟着他们在深夜上街向沿街店铺逐个塞入宣传品;有时候,他会创作漫画,号召无产者团结起来共同进行斗争;有时候,他会和他们一起坐在茶馆里闲聊,漫游在文学艺术的海洋里,偶尔也会谈论一些时事政治。

1930年3月24日,为了纪念“三三一惨案”三周年,王朝闻和其他同学一样大清早就上街游行。谁知,王朝闻刚刚把手中的传单散发完毕,便被强行冲入游行队伍的军警给逮捕了。万幸的是,经省师校长柴有恒出面交涉,本校的同学得以保释。后来,因为执政当局执意更换校长,校方还贴出布告告知学生凡是不来报到者除名。这一过激举动引起了众多学生的强烈不满,王朝闻也不例外,因为不愿屈从,只得黯然离校。王朝闻后来回忆道:“因为对丑恶的社会现象强烈的不满,所以很容易接受进步同学的鼓励去参加反对现实的进步活动。但我接受的进步思想并不深刻,谈不上有对社会变革的深刻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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