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桃望着日落的方向,回头笑道:“是呀,过的真快,天都要黑了。”
众人见他们这般缱绻温柔,才恍然大悟:“哦,原来你们是……”
陶渊明的目光瞬时黯淡下来,略有些尴尬地走开,依旧去抚他的琴。夜冥渊一挑眉梢,颇有玩味的看他,故意搂紧林慕桃说:“让各位见笑了,天色不早,在下与内子不便叨扰,就此告辞了。”
两人走了几步,林慕桃蓦然回头,对弹琴的人笑道:“陶先生,等我日后找了桃花源,一定登门拜访。”
陶渊明“唔”了声,手指下缭乱拨弄,曲调陡然一变,如金切玉鸣,破石穿空,弦上清寒孤劲,心里却想着“原来她已经成亲了。”
他轻轻地笑了笑,抛下古琴,走到石道边舀了一觞清水,仰头饮尽,心已经醉了。
回到洛山别院已经是掌灯时分,夜冥渊却说是要事出去,晚饭不用等他。
林慕桃一个人草草解决了晚膳,一个人坐在灯前,随手翻了翻案上的书。她现在越来越有种感觉,迫切的想知道以后发生的历史。哪怕只是二三十年的也行,至少能避重就轻,免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特别是今天遇见陶渊明,给了林慕桃很大的震撼,让林慕桃突然有些无法掌控了。
“在找什么?”温凉地声音自身后传来,惊得林慕桃手里的书啪嗒全落到地上。转身望去,却见夜冥渊推门而入,披着宽大长袍,衣襟随意敞开。
不疾不缓地俯下身,夜冥渊将地上的书一一拾起来,信手翻着说:“最近怎么对这些书感兴趣了?”
闻言,林慕桃含糊答道:“哦,你不在,我一个人无聊嘛。”
夜冥渊一笑,将书抛到桌上,一手捻着林慕桃的耳垂问:“在你眼里,书比我还有吸引力么?”
林慕桃脸一红,打掉夜冥渊的手说:“我每天看见书的时间,比看见你还长,你说哪个有吸引力?”
这样嗔软的语气,让夜冥渊心头一窒,刚想说是什么,张了张唇又沉默了。须臾,一下将林慕桃抱起来,撩开纱帐平放到塌上。影影绰绰的光照在眉间,映的一片幽暗。那变幻莫测的光景,让人一时迷惘沉醉。
伸手欲捻灭烛火,夜冥渊感觉手上一重,转头却是被林慕桃紧紧的攥住。她柔润光洁的手与自己瘦长白皙的十指交缠在一起,反反复复地握着,竟让夜冥渊有些吃痛。他不由觉得好笑,摸了摸她乌顺的头发。
“冥渊,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不回去了,一直待在这里好不好?”林慕桃伏在他膝上,浓墨般的发丝垂下来,覆盖了整个足面。
“你喜欢这里?”夜冥渊嗅着林慕桃发间淡淡幽香,一时微恸,手底下不由轻缓许多。
“喜欢啊,这里人又少,地方又大,没人打扰我们。”林慕桃忽然仰起脸来,冲夜冥渊眨眨眼,“听陶渊明说武陵真的有桃花源,不如咱们去那儿吧,再也不回去了。”
夜冥渊轻地嗤笑:“那姓陶的小子说什么你就信?”
“我……”林慕桃被噎的没话,随后恍然大悟指着夜冥渊说,“你不会吃醋了吧?”
“哦,何以见得?”趁林慕桃不注意,夜冥渊突然低头衔住她的手指。
“少装这一套,我今天跟他说话,明明看见你脸都阴了,还不承认。”
“我吃不吃醋不打紧,那陶的小子看来对你还不死心呢。”夜冥渊轻笑一哼,极为不屑的模样。林慕桃观察着他的表情,清峻面孔上映着火光月色,半明半暗,任是无情也动人。林慕桃悄然吹灭了灯火,顺势依偎了过去。
夜冥渊蓦然被压倒,有些好笑的问:“你今天是怎么了?”黑暗中一片温软触到了唇上,慢慢滑下来,在他冰凉的颈间流连许久。微不可闻的声音传来,在夜色里荡漾:“以后,我们隐居吧。”
窗外竹影摇曳,一片空茫后,有狂风凌乱荡过的影子。
翌日天光大亮,林慕桃下意识去摸身边,一触之下居然是空的。她猛然坐起来,惊得睡意全无。打开门光脚出去,跑到廊檐底下,并没有见到那抹熟悉的背影,只有竹舍幽静,凉凉的风荡过。
“夫人,下雨了当心着凉。”
“夜冥渊他人呢?”林慕桃脱口问道。
侍女迟疑了一下,低下头说:“公子到沧州去了。听说最近起了叛乱,朝廷任命他为中领军。公子临走前吩咐,要是您在这里住不下去了,也可以回都城去,公子都已经做好安排了。”
林慕桃皱眉问:“他为什么不亲自给我说?”
“这个,奴婢也不晓得。”
“好了,你下去吧。”
两天之后,果然有人来接林慕桃,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夜子琪。许久不见,夜子琪竟又高了许多。
林慕桃犹豫了许久,还是拒绝了夜子琪,准备去沧州寻夜冥渊。洛城离沧州并不远,所以也不用收拾什么行李,坐了顶红泥软轿匆匆走了。临行前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竹林,逐渐淡出了视线,心里竟然有些不舍。
三日之后,林慕桃终于赶到了沧州,却见城中一片萧条。
到达沧州的第二天,林慕桃并没有急着去寻找夜冥渊,而是在沧州城中四处闲逛。如今皇帝重病,太后和三王爷辅政,北辰离又率兵驻守于沧州之外,整个墨云国现在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是众人眼中的一块大肥肉。是以,在这样的动荡年代中,百姓们总会往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迁移,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再遇墨溪,也是林慕桃始料未及的事。
晚饭之后,林慕桃照旧随意信步于大街之上,却恍然之间看见一青衣男子,那样熟悉的身影,不是墨溪又是谁?
只见墨溪低着头,急急的往一条小巷子里面走去。林慕桃眼见墨溪就要消失于视线之中,急忙跟上去。走到一处僻静的巷子拐角,墨溪竟然不见了。正准备四下找找,‘刷’的一声,低头却见脖子上已经横着一把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