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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她寻着声音的方向,缓缓走在这片苍莽的碧海中,太阳穴突突地猛跳。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觉得这样熟悉,就好象……就好象当年洛山上的情景。

半明半暗之间,有个人倚着参天竹林,长长的黑发,雪白的内衫,腰带松散地垂落下来,昏黯光线中,仿佛一个浅淡虚无的浮影。

是梦吗?这是在哪里?林慕桃脑中空白,拖着脚步慢慢走过去,犹如一场熏然欲醉的幻象,圆了她最后的梦境。背对着她的男子,放下唇边的竹叶,蓦然转过脸来,眉目温润,玉质般浑然天成的风骨。

“冥渊。”林慕桃觉得自己说出这两个字,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震惊、怀疑、巨大的喜悦、刻骨的酸楚一浪一浪席卷过来,那些火光电石的旧梦,今生再难见得的容颜,如同醇酒一杯,填补了多少天深不见底的空洞。

林慕桃的心狂跳如急鼓,剧烈地喘着气,甚至不敢眨眼,唯恐一用力前方的人便会消失不见。夜冥渊从竹林深处走出来,唇边似笑非笑,轻轻摸了摸她的长发,又摸了摸她的脸:“傻愣着干吗,不认识我了?”

掌下接触到的肌肤,温凉如玉,是真实鲜活的人。林慕桃的泪水潸然而下,自己却浑然不觉:“冥……渊,是你吗?你还活着?”他还活着,就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夜冥渊微笑着点头,还是一如曾经的模样。林慕桃伸出不住颤抖地手,像是怕一用力就捏碎了似的,紧紧、紧紧地抱住他。那样温暖的呼吸,沉实的心跳,原来都不是幻觉。夜冥渊温柔地拥她入怀,抚摩着她的脊背,安慰道:“好了,你看你还跟小孩子一样,没一点长进。”

林慕桃原本哭着,被夜冥渊一说又破涕为笑,眼泪鼻涕胡乱蹭到他身上,那么好的上等蚕丝云锦就这样被她白白糟蹋了。

“咳咳……”响起一阵咳嗽声,好象在提醒他们注意举动。林慕桃蓦然回头,这才发现背后站了七八个人,全都捂着嘴偷笑。她下意识松开手,想起自己刚才发癫似的,搂着他又哭又笑,居然没发现围了这么多观众,太丢人现眼了。

北辰羽摇了摇头,无奈道:“这光天化日的,你们也真不知节度……”就是啊,男女授受不亲,当他们是空气呀。

倒是李云看得津津有味,摸着下巴,意犹未尽的样子:“冥渊兄,我送的这份厚礼,你可还满意?”

夜冥渊看了眼的林慕桃,不自觉绽露出笑意:“这礼我很喜欢,就不客气收下了。”望着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谑笑,林慕桃这才意识到,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里。什么一出门就遇到的劫匪,将她打晕劫持到这里,看似毫无关系,原来都是他们预先谋划好的,还排演了这场“认亲记”,赚了她一大把眼泪。

“你们……你们合起来骗我!”怒火窜上心头,林慕桃就要负气转身走开,她这样急切惶恐的担心他,却被夜冥渊他们戏弄于股掌之间,太过分了。

李云见状,忙笑吟吟地拦住她,劝道:“嫂子,你也莫生气,我们若不使些卑鄙手段,哪能请得动你。”什么?他叫她什么?林慕桃被这个称呼震的愣在当场,脸刷地一热,连耳郭都烧成透明的绯红,窘迫道:“谁是你嫂子……”

见她害羞的情形,众人看在眼里均窃窃而笑,更有的扶着竹子直不起腰来。夜冥渊倒气定神闲,秀长手指牢牢握住林慕桃,唇边噙了淡薄的笑:“其实这也不坏,连我都承认了,你还有什么好难为情?”

林慕桃狠狠地瞪他一眼,红着脸道:“你承认有什么了不起,好象谁稀罕你似的。”

夜冥渊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抬起她的左手,指着上边的“戒指”问:“哦,既然你不稀罕我,为何还保留着这个东西?”林慕桃低头看去,只见无名指上并排套着两个银环,原本想留作纪念,没想到被他抓住这个把柄,倒成了铁证如山的证据,连狡辩一下也没机会了。

这招果然高明,当即堵得她说不出话来。众人一边笑一边起哄,竟然看了出难得的好戏。林慕桃尴尬不已,脸上如火烧蔓延,想走又被他紧紧扣着手,只好僵持着一动不动。可是即便如此,内心也是欢喜的吧。经过了那么多大风大浪,他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她面前,微笑着戏弄她,难道还不足够吗?

感受到林慕桃的目光,夜冥渊也默契地转过头来,他的眼里清澈地映着她,周围的一切恍若不见。所有的误会、悲伤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余下只有淡淡幸福,伴着些微酸楚铭心刻骨。

“咳咳,他们夫妻阔别已久,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就不打搅了。”北辰羽咳嗽几声,有意给其他人比了一个手势。

李云也道:“对了,陛下,我听说有家酒肆的胡姬不错,有没有兴趣喝一杯?”

“你又去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

“唉,那有什么法子,不去温柔乡里买醉,难不成在这里碍人家的眼?”

“你这小子……”

等到众人陆陆续续的走光,偌大的竹林里,只有风吹落叶沙沙作响。短暂的激动过后,林慕桃咬着嘴唇,有些窘迫地看了他一眼:“现在……我们去哪?”经过了一年多,好久都没有单独相处了,这名副其实的二人世界还真有点矫情。

夜冥渊倒是从容不迫,轻声笑了笑,将林慕桃一把横抱起来:“走吧,自然是去该去的地方了。”

林慕桃惶恐之下身体微微一颤,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她很有些不好意思,在夜冥渊怀里别扭地蠕了蠕,小声说:“这段路不好走,让我下来吧。”

见她惴惴不安的表情,夜冥渊几乎要笑出声来:“别动,再动我就松手了,这林子里可有不少蛇。”

“蛇?”林慕桃当即抓紧他的肩膀,全身的感官都紧绷起来,四下张望哪有蛇的影子,但见夜冥渊眼底漾着似笑非笑,带点儿揶揄的意味,这才知道又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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