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做什么去了?”我问司空易,他身上跟我一样滴水不沾,我知道他必定也带了避水珠在身上,他默不作声地将刚才带上来的一个盒子放在我身边,我一看差点呆住。
“相思豆?”
司空易点了点头,刚才这一系列生死变故,我早已经忘记了它,看来之前所说的它比我生命还重要只是说说而已,命都没有了,还要它做什么……
小茴也是呆住了,见我看她,她一脸惭愧地说:“当时我把它放在甲板上拿绳子固定住了,后来……后来掉入水中时忘记了……”
“所以你是为了这个专门回去了一次?”我十分不可置信,我即便知道相思豆遗落在船上,估计没有万全之策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跑去捡回来,更何况这根本不是司空易的东西。
“它的土里浸着我的血。”司空易淡淡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我立刻颓了,这算是他用血浇灌出的植物,在此结了花苞将要开花之际却要永沉海底,如果我是他,也确实有些不甘心。
我还打算说什么,小船已经驶到了大船旁边,我这才注意到,大船的桅杆上挂着一面大旗,上面赫然写着“天下第一庄”五个大字。
天下第一庄,以每隔三年举办一次的名宝鉴赏大会闻名于江湖,每次展示的宝贝都是人间仅有,能令世人疯狂之物,据说其名下产业颇多,涉猎之广,令人咋舌。而且世间各地都有其探宝者,人称探宝郎。
现任庄主姓杜名衡,于六年前接任庄主之位,据传他被前任庄主秘密培养多年,医卜星相,博古通今,又精通鉴宝,所以人未免高傲些,江湖传言此人阴晴不定,性情难以捉摸,因其一时兴起将价值连城之物随意赠给他人的事迹,也是有的。
将我们救上船之后,虽不见杜衡其人,但其属下招待得颇为周到,有宾至如归之感,热饭暖床,华美衣裳,又特地派了大夫来给我看伤,我因不便让人把脉,委婉拒绝,自己开了方子请其帮忙抓药,没过多久,有侍女就将煎好的药送了过来。
小茴接过药道了声谢,那侍女温婉一笑便退了出去,小茴将药端道我面前啧啧称赞:“这个杜庄主还真不错。”
我一口灌下药,又喝了口水漱了口,这时罗勒从门外如风一般刮了进来,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问道:“兄弟,你伤势如何?好些没有?”
自我们被救之后,他对我们的称呼就变了,据他说,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交情,若再文绉绉的倒显得矫情。
我笑笑道:“好多了,多亏杜庄主送来的药。”
罗勒的毒早就解了,休整了一阵,整个人都活蹦乱跳了起来,他吹嘘道:“我跟那杜庄主有过一面之缘,想来他还记得我,不然安排不会这么周到。”
“真不要脸,杜庄主明明看的是司空公子的面子!”夏天从门外走进来,坐到了罗勒旁边。
两人又是好一阵斗嘴,我和小茴只能无奈低笑,他们每次见面不吵得个天翻地覆不会罢休,偏偏越是这样感情越好,什么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我如今算是明了了。
待二人的唇枪舌战告一段落,我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此地离琅轩还有多远距离?”
罗勒去过琅轩多次,因此十分了解,想了想答道:“应还有一日路程。”
夏天也疑惑道:“那杜庄主这次救了我们,是真的凑巧碰到,还是别的原因……”
“你刚才不是说了么,杜庄主和司空兄相识,可能是司空兄通知过他自己要来琅轩了,杜庄主呢就想给司空兄一个惊喜,开着船来接他,没想到正好碰到我们几个要死不活的掉在了海里,顺便就捞起来了。”罗勒这番分析也十分有道理,我点了点头,他把手在我面前挥了挥道:“想那么多干吗,活着就好啦!”
我噗嗤一声笑了,夏天鄙夷道:“你以为谁都像你,脑袋空空什么都不想!”
“我脑袋空空?我那些光荣事迹只怕说出来吓死你啊,你才是一个只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罗勒反唇相讥。
“你说出来吓死我啊,我好怕啊!”
“不知道谁那时候哭着说蜚哥哥,我不想死,我只是来凑凑热闹……啧啧啧。”罗勒扭着腰,夹着嗓子学着当时在水中夏天梨花带雨的模样,惟妙惟肖。
夏天一听,沉默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回复,最后气急,起身跑走了。
罗勒一副得意洋洋,打了胜仗的模样,小茴被他们的相处方式惊得目瞪口呆:“罗……罗公子,你不追出去吗?”
罗勒奇道:“我为何要追出去?”
“因为夏姑娘生气了呀!”
罗勒嘿嘿一笑:“那还不好,说明这次我赢了啊!”
小茴喃喃道:“天啦……夏姑娘竟然还能跟你天天斗嘴,没被你气死……”
时间就在罗勒他们的插科打诨中慢慢流逝,自上船后,我再未见过司空易,他可能忙着和杜庄主叙旧,因此我也没有加以打扰,只每次看到相思豆时,都会想到那时的场景。
我的手臂因为伤口颇深,后来又裂开过一次所以一直不见好,小茴每次给我上药都泪眼婆娑,幸而杜庄主派人送来了药膏,说是每日涂一次以后不会留下疤痕,小茴这才轻松一点,不然都要自责致死了。
一日之后,果然如罗勒所说,我们到达了琅轩国的港口,和林语港没有什么太大区别,都格外繁华热闹,众人下船换了马车,我在船上待了数日,下船后终于觉得心安定了下来,不再轻飘飘地悬浮在半空中,大海真是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除了无止境的眩晕呕吐之外,还有就是差点永远的留在了大海之中。因此,当我的脚终于真实地踩在地面上时,我的心中是充满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