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脸色一松,嘴角又扬起笑意:“我说是谁,原来是柴蓟柴公子。”
我见他如此,知道此事已过去,抱了抱拳道:“多亏了杜庄主当日相救,不然柴某恐怕要命丧大海之上了。”
杜衡打开玉扇,装模作样地摇了摇,扇起一阵微风道:“凑巧凑巧,我那日是去接司空兄的,没想到遇到那般危急的情况。”
“不过话说回来,那帮刺客是找司空的麻烦,我还挨了一刀,你作为他朋友,如此招待我也是应该的。”我感觉自己脸皮随着时间增长越来越厚。
杜衡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没想到魅公子如此伶牙俐齿,真是……深得我心,既如此,就留下来参加鉴宝大会吧。”
敢情他之前还打算赶我出去啊?真是个奇葩……
“我本就是随司空来参加鉴宝大会的。”
“是么?”杜衡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司空……看来你和他挺熟啊。”
我摆手:“不熟,不熟,只是朝夕相处了三个月,吃也一起,住也一起,同坐一辆马车罢了。”
杜衡大笑:“柴公子,你虽不是出家人,可也不能打诳语啊。”
他这么一说,我便知道司空易全身带毒之事,他肯定也是知晓的,看来司空易和这杜庄主确实交情匪浅,他估计我不知道这件事,因此才会无所顾忌地有此一说。我顿了顿,说道:“没那么夸张,不过确实同游了三个月,也算相熟了。”
杜衡点点头,看着我眨了眨眼,说道:“司空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今日之事我就当没看到。”
他当没看到,我可不能,试探性地问道:“刚才那位佳人……”
杜衡将头微偏,轻轻敲打着头部,看着我道:“名花已有主,柴公子还是死心罢。”
他误会了……不过这样也好,误以为我对她一见倾心,总比知道我其实只是太过八卦要好。
直到我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脑海中还在回想白天的情形,当时我虽未看清,但余光却瞟到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不知那是不是佳人属意的男子。想来白日所见的那位美人,就是决明先前口中的那位长得跟天仙似的姑娘,心里更加后悔,只见其背影已经动人若此,真想看看她的正面,想来不会让人失望才是。
又想起白日里见到的杜衡,不知是因为司空易的缘故还是其他,除了感觉他人有些不着调以外,阴晴不定什么的今天倒是没有见识到,不过他虽然高挑,却并不觉得壮实,全身上下总散发着一种清雅之气,和他吊儿郎当的个性格格不入。
我又想到他今日里说的话,鉴赏大会即将开始,前后不过三天,这三天后我和司空易的交易就此达成,那是否意味着我能够回家了?
此次出门时间比想象中拖得长了许多,宗老头估计已经出关了,现在应该在气得直跳脚吧,我将他的宝贝偷走,还去了这么远的地方,以至于他鞭长莫及。师父不知道会不会担心我,我原来跟她说不过出门一个月而已,现如今都拖了三个月了,待我到时候启程回猗郇,即使脚程再快,路上不做停留,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
这几日住在这满是猗郇气息的院子里,不由得更加想家了,我想念锦都胭脂湖畔的那一排排杨柳,想念琼花苑里那一朵朵如银盆大小的琼花,想念美丽的少女们从晴川桥上走过留下的银铃般的笑声,想念长相秀雅的美少年身上被百姓们洒满鲜花时那不知所措的模样……
我更想念我的家人,朋友,姐妹,不知远方的他们有没有想我,还有伯伯……
我叹了口气,翻了个身,不离开家乡永远也不知道自己会如此思念那里的一切,即便是当时讨厌的那缠缠绵绵一下就没完没了的细雨,现如今在记忆里也觉得温柔缱绻起来,仿佛将故乡蒙上了一层似梦似幻的色彩,在记忆里越发显得熠熠生辉。
就这么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外面明月高挂,我已沉沉入眠,并不知道此时,在庄子的另一侧,还有许多房间里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究竟有没有用,你倒是说一句话啊,一直沉默做什么?”手持玉扇的男子不耐烦中夹杂着紧张,不停地催促道。
端坐在位置上的青衣女子微蹙柳眉,一直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并不作理会。
男子急得不行,站起身来,来回踱步。
“你别走来走去,晃得我眼都花了。”女子终于写完,放下毛笔,拿起纸张吹了口气。
男子站停,“我不晃可以,你倒是交代一声啊,有用还是没用?”
“我不知道。”女子放下手中的纸,淡淡说道。
“不知道?”男子不可置信地重复,“你不知道还研究了这么久,不知道你眼巴巴把他叫来做什么?”
女子摇摇头:“你这急脾气,快给我坐下,坐下再说。”
男子僵持了半天,最终拗不过,又有些生气似的,故意重重坐了下去。
女子道:“此事没有先例,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男子还想说什么,女子抬头制止了他,“但经过我这些天的实验,常人吃了是无碍的,何况如今已是背水一战,再不能拖了,所以不妨一试。”
男子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一觉睡至天明,不等小茴来唤我,我自己起床整理好,搞好洗漱,小茴敲门时,我已经全部收拾完毕。
小茴奇道:“公子,今儿个你竟然没赖床,奇哉怪哉。”
我脑子里还在盘旋着昨日发生的事,因此十分迟疑地“嗯”了一声,小茴端来早餐,我一边慢吞吞地吃着,一边听小茴说着这几日在庄子里听来的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