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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克里希那穆提卷(3)

世界上没有什么方法、理论、权威、导师或知识,能帮助我们获得平静。要过平静恬淡的生活,需要的是拥有一颗平静的心。正如古人所说:“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平静的心没有任何欲望和目的,不会强制我们一定要去做什么或者怎样做,因此能够非常专注,在必要时思考和行动,并在行动中保持清醒,不呆板、不机械运作。所以问题不在于思考我们的生活为什么不平静,而在于怎样保持清醒。要保持清醒就必须深刻地了解思想、恐惧、爱、恨、孤独,必须完全涉入当下的生活。只有在心完全清醒而无任何扭曲的情况下,才能真正地过平静的生活。

超越哀伤

有一个人,他经历了生活的种种磨难和痛苦,因此伤透了心,对生活失去了希望。他的一个当厨师的朋友得知他的境遇之后,就把他叫到厨房里。厨师同时烧开了三锅水,然后将一个胡萝卜、一个鸡蛋、粉状的咖啡豆分别放入三个锅中。过了一段时间,厨师把煮好的胡萝卜和鸡蛋舀起来,把咖啡倒入杯子中,让他仔细观察这些东西发生了什么变化。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厨师,不知他是何用意。

厨师笑着说道:“这三样东西都遭遇了相同的困难——煮沸的开水,但是它们却发生了不同的反应。胡萝卜由硬变得软巴巴的;鸡蛋起初十分易碎,可是现在却变得硬邦邦的;咖啡豆呢,是不是变得又浓又香了?不信,你自己尝尝看。”

他用手摸了摸胡萝卜和鸡蛋,确如厨师所说,再端起咖啡,闻到了一股香浓的诱人味道。这时他终于明白了,生活也是如此,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磨难,生活味道都是由自己决定的:我们可以选择哀伤,也可以选择超越哀伤。

但要超越哀伤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因为哀伤总是以不同的形式如影随形地跟着我们。为什么我们难以抗拒哀伤的侵袭?原因之一是我们缺少对生活的热情。我们感受不到热情,而大多数人口中的“热情”实际上是狂热的表现,是人们对某种事物着迷的一种情绪。我们常常是为了某些事而有热情,比如为了音乐、为了国家、为了恋人、为了成功……总之,它总是一种原因的结果。而真正的热情并非只是针对某些特定的人或事才表现出来的,而是对所有事情都充满兴趣。遗憾的是,大多数人都看不清楚这其中的区别,因此才在热情的谬论中沉迷,偏离了人生的正确方向。

如果人们缺少了热情,就不能全心全意地去爱,而只要人类不能全心全意地去爱,哀伤就会一直存在,并驱使我们不断制造痛苦和恐惧,我们的身体会感到有压力、焦虑不安,甚至可能遭受病痛的折磨;心理上会担心各种各样的事情,害怕失去工作、害怕买不到房子、害怕自己的车不够豪华,更害怕未知的死亡……我们也想过要挣扎,逃出哀伤的生活,重新寻找一个新的世界。然而,许多人都失败了。

为什么会失败?根源在于我们用错了方法。我们都知道身体上的痛苦,例如感冒、发烧、高血压、糖尿病、脊椎病等疾病,可以用药物或以其他的方式来处理。心理上的痛苦,也就是那种藏在心中极为复杂的痛苦、忧伤和哀伤,却不是药物能够治愈的,例如大家都知道的抑郁症,药物治疗的效果并不显著。我们可以观察牙痛这一事实,但在在情绪上和心理上受到牙痛的影响时,痛苦就会变得更大,于是我们就会非常忧虑、害怕。

我们越是想要忘记痛苦,痛苦就越是清晰和强烈。这是因为当你思考怎么超越痛苦的时候,已经又陷入了心理上的痛苦,所以,思想并不能解决哀伤的问题。对痛苦的分析也无法消除那些伤害,分析是一种麻痹和逃避的方式,不能消除哀伤。

所以,不要试着去找能够超越的方法或答案,因为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真正能完全解决问题的是,能够在没有意识到观察者的情形下观察痛苦、悲伤、寂寞、孤独这些令我们感到哀伤的事,不生其他的念头,哀伤才能终结。也就是说,当我们能用一颗没有偏颇的心来观察痛苦和悲伤,用一颗可以观察外在身体上的痛苦的心来观察哀伤时,就将不再哀伤。

自由的真相

挣脱束缚心灵的绳索

自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因素,没有内在的真正自由,我们就不会快乐;没有心灵的根本自由,人类就只是一部机器。但是正如著名的哲学家、作家卢梭所说:“人生而自由,却无处不在桎梏当中。”我们每个人都是受制约的,无论生活在哪国家,都会受到其社会、文化以及个人思想结构的制约。知识的积累和科技的进步加强了对个人自由的压制,物质文明的发展破坏了人类的自然状态,所产生的是人的嫉妒、竞争、痛苦和恐惧。自由意味着“自然”,意味着内心的状态、完整的人格和精神的自由。只有在自由的、自然的状态下,我们的内心才具备完整的人格,个人才能够过完整的生活,而不是零碎地过着片段的生活。

我们人类是否有可能自由地、和平地、真正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可能从制约里面彻底解脱出来,不只是意识形态或观念上的解脱,也包括心理上的、内在的自由?我们每个人都是带着这样的疑问在生活,因为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渴望自由。

一个年轻人来到禅院,问禅师:“什么是团团转?”

禅师随口答道:“皆因绳未断。”

年轻人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一头牛被绳子拴在树上,它想离开树到草地上吃草,结果它转来转去都不得脱身。师父没有看到那头牛,怎么一下子就知道我所说的是什么呢?”

禅师笑了笑,说:“你说的是事,我说的是理。你问的是牛被绳索拴住而不得挣脱,我说的是心被俗物缠绕而不得自由。”

我们每个人都像那头牛那样,被金钱、声望、名誉、地位、忧愁、恐惧、痛苦、冲突等外物束缚着,在得与失、生与死之间团团转,不断挣扎而不得自由。在这样团团转的状态里,我们的自由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牵着,虽然我们无比地想挣脱绳子的束缚以得到自由,但结果却往往是越想挣脱越被束缚,越得不到自由。

古今中外的人们都在追寻自由的境界,从政治、经济到精神上的自由。例如全世界的人们都曾在政治上为自由而战;各种宗教也许诺自由,不过不是在现在的生活中当下给予,而是在另一个世界。由此可见,其实我们只是把自由看成活动的自由,例如身体活动的自由或思想活动的自由。也就是说,我们似乎一直在追求表面上的自由,从无到有的权利,为所欲为的权利,选择的权利,追求更广阔的体验的权利……然而这些只是非常有限的自由,其中常常包含着冲突、战争和暴力。

自由绝对是必要的,但不是为所欲为式的自由,而是根本的自由。当我们谈论自由时,我们谈论的是一个根本的话题。自由不是从某样东西里解脱,而是自由的头脑和心灵的一种品质,在那里不存在方向。从一个东西中解脱出来只是对“已然”的一种调整后的延续,只不过是一种反应罢了,它并不是自由。自由就是完全的和谐,当有了深刻的、根本上的自由时,它便扎根于自由的真实而非自由的观念中,那个自由便会遍及人们所有的活动、所有的努力。没有这种自由,生活便始终都只是局限于时间和冲突的小圈子里的活动。

自由只有在活生生的当下、在日常生活里才会出现,对于我们生活中的混乱的彻底否定就是自由。回归自然即是使人恢复这种自由的力量,它使我们脱离外界社会的各种压迫以及文明的偏见。我们的心念一旦免除了情欲、恶念、无知,免除了庸俗、贪欲,就会发现自由的真相。

自由与爱并存

很多人都不能真正理解自由,虽然人们喜欢自由,但是如果你稍加留意就会发现,每个人都把自己局限在一个小角落中,做着一些不利于自由的事。

到底什么是自由呢?自由并不仅仅是你能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或者是挣脱外界的束缚,要了解自由,我们先要了解什么是依赖。我们依赖家人、老师、邮差、厨师,这种依赖是社会层面的,很容易被理解,我们必须认识另一种更深的依赖,才能了解自由、获得自由。

我们不仅仅在外在的肉体上依赖别人,还是从内在、从心理上依赖外在的人和物,我们的快乐与痛苦更随着外在而变化,一旦这样,我们就变成了心理上的奴隶,而这种依赖就是束缚自由的开始。

如果我们想得到自由,首先要做的就是破除心理上的依赖。自由并不只是对外界的反应。什么是反应呢?如果我用难听的话来骂你,如果我说了一些伤害你的话,你就会生气、悲伤,这就叫反应,是出自于依赖的反应,而不依赖是更深一层的反应。自由不是一种反应,我们需要了解反应的含义并超越它才能得到自由。

你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意思吗?你爱一朵花、一只鸟、一只小狗,即使它不给你任何回报,不跟随你,你也会去照顾它、喂养它、关爱它,这样的爱你能理解吗?大部分的人都不明白这种爱,因为他们都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去爱的,他们的爱永远被焦灼、嫉妒、恐惧等心情所包围,也就是说,我们的内心想让他人来爱我们,我们的内心充满了对别人的依赖。我们并不是爱就爱了,而是想要回报,在这样的要求中,我们就变成了依赖别人的人,就变成了不自由的人。所以说,自由和爱是并存的。

如果我爱你仅仅是因为你爱我,那么这并不是爱,只是一种交易,是一种能够被买卖的东西。爱是不要求回报的,甚至当你爱的时候你并不认为你在给予,唯有这样的爱才能让你了解自由。

如果不能够爱,我们就不能够思考、专注,就不知道何为体恤。比如你在路上看到一块尖锐的石头,你会在没有人要求的情况下把石头移开,因为你能够体会到别人的感受,不管别人是谁,也不管你是否会碰到这些人。

观看河水的流动、欣赏大地的丰美、感受天空的宽广,用一颗敏感的心对生命的伟大律动开放胸怀,这一切都需要自由,而有爱才能有自由。只有那些了解并消除了内心依赖的人才明白爱的真谛,这样的人才能得到自由。

超越局限

物种生命都存在局限性,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局限呢?首先你应该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存在,然后再想办法超越你的局限。你也许未曾注意到,在你看着花说“这是菊花”、“那是兰花”、“这是玫瑰”时,这些植物学的常识就已经夹在你和花朵之间,使得你和现象之间出现了一条鸿沟,从而阻碍了你真正地认识它。你想接近一朵花,就必须用心观察它:用眼观察它的颜色和形状,用鼻去嗅它的香味,用手去触摸它的根茎和花瓣,这才是真正的认知,但鲜有人能做到这点。

生活中,你受到的限制要比这多得多。试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假如你是公司里的一名职员,你就必须按照公司的制度按时上下班,否则你就有被老板“炒鱿鱼”的危险。当你生活在一个稳定舒适的环境里时,比如你有一份薪酬优渥的工作,有一所很漂亮的房子,和妻子或丈夫的感情很好,父母对你慈祥而宽容,孩子乖巧懂事……总之,你身边的一切都是幸福快乐的,你就很难觉察到自己所受的限制,更不会因为这些限制很痛苦。然而只要这些东西稍微发生改变,例如你的妻子或丈夫和其他异性的关系变得更亲密,或者你的钱财变少了,或者受到战争、痛苦、压力的威胁,甚至还有来自种族、国家、宗教及文化的压力,你就会开始和外在的干扰抗争来保卫自己的内在免于混乱,你就会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束缚是那样多,自己的能力是那样有限。

其实,无须遭遇外在环境的剧烈转变,只要你能够稍微敏感和耐心一点,就不仅可以觉察到自我受限制的情况,还能体会到它所带来的危机、暴力及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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