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珂对这次战役的记载非常详细,《宋史·岳飞传》也是这么说的,弄得这好像跟真的一样,其实这记载是靠不住的。岳飞当时并没有带兵消灭匪寇,而是跟着刘韐前去攻打燕京了,但最终没把燕京打下来,反被敌人杀散。这时汤阴老家传来了父亲过世的消息,岳飞便离开真定府,回家奔丧去了。
岳飞的父亲是在宣和四年,即公元1122年去世的。守丧期满的那年,岳飞的家乡遇到了灾荒,朝廷在灾荒年间往往会大量招兵,因为不招兵,恐怕这些百姓活不下去会成为盗匪。岳飞便是在这种情况下第二次投军,这一次他来到了平定军。平定军是一个地方行政区,当时那里驻扎着一支禁军,有骑兵广锐军和步兵神锐军,岳飞加入了广锐军中,并很快被擢升为了一名偏校。
后来在金军南犯的时候,攻打太原城,平定军因为离太原很近,岳飞就奉命率领百名骑兵前往硬探。所谓硬探即不化装隐蔽,光明正大地探路。结果,在天快黑的时候,岳飞猝然与一队金军相遇。当时部下都很惶恐,岳飞却说,敌军虽然人多,但不知道他们的虚实,可趁其未定之时发动攻击。说完,岳飞大叫一声,率先冲杀了过去,斩其大将,杀散了他们的队伍,获得全胜。
在金兵的猛烈攻势下,太原城终于被拿下来了。这次战役打得非常壮烈,太原仅以一城的力量死守了二百五十多天,将士与全城数十万百姓奋起抵抗金兵,杀得血流成河,但最终却还是因为力有不逮而被攻破了。附近的平定军随即也被金军拿了下来,岳飞回天乏术,只能带着自己的家人撤走了。
靖康元年,即公元1126年,岳飞再次应募,到了枢密院官员刘浩麾下,随军抵达了赵构在相州组建的大帅府中。后跟着部队转移,经开德、南华、济州等地,屯驻到了归德府中。在这里,经过赵九龄的引荐,岳飞得以与河北招抚使张所相识,当时张所正负责招收河北等地的民间力量一起抗金。
张所一见岳飞便十分欣赏他,当时他早听说了岳飞的勇猛,见面的时候就问他说,他自料能敌人几何?岳飞回答道,一己之勇是不足以凭恃的,用兵在于谋略。张所听了这话,遽然心惊,对岳飞就更加看重了,说道:“公殆非行伍中人也。”然后给岳飞搬了个凳子坐,与他讨论时事,交换看法。
张所对岳飞说,朝廷命令他招抚河北,但他对此不得要领,想听听岳飞的看法。岳飞向张所指出了河北的重要性,说道,天下视河北犹如四肢,四肢不可暂失。朝廷的首都开封,周围都是平川,靠着河北险要之地才能抵抗外族的侵略。依靠这种地势,应该据险而守,加固城池,当敌军冲杀进来的时候,每一城每一地都能对他们形成有效的阻挡,这样一来,京师就能牢不可破了。现在,河北地区部分已经落入了金国的手中,他既然担任了河北招抚使,就该想着把这些沦陷的地区全部抢回来。这样,京师之地才有依凭。不然,天下的四肢没有了,国家也就危险了。
这话让张所听了喜不自禁,觉得岳飞论述得非常正确,从此重用岳飞。岳飞后来对张所也一直很感激,张所的儿子张宪跟着岳飞打仗之后,岳飞对他非常照顾,还曾把自己的功劳都让给了他。
岳飞在张所营中很快升到了统制之位,由都统制王彦领导。王彦是著名的抗金将领,性格豪放,为人慷慨,早年随军打过西夏,立有战功。这回与金军作战,他也带兵将之打得哭爹喊娘。只因为一生主战,受到主和派小人的排挤,王彦一直郁郁不得志,最后兵权被收,因病而死,终年五十岁。
在张所营中的时候,王彦曾于建炎元年,即公元1127年,率领岳飞、白安民和张冀等十一位统制,带兵七千人,渡过黄河朝金军发动进攻。王彦的攻击是迅速而猛烈的,当天就收复了应州的新乡县。金军见此气势,以为是宋军的主力部队攻过来了,马上调拨数万人前来围剿,势必灭之而后快。
当时王彦的部队只有区区几千人,而且是属于孤军深入,张所那时也不知道被贬黜到什么地方去了,没有军队前来支援,留下来誓死抵抗金军是十分不利的,因此王彦决定突围而出,保全实力。他最后也的确冲了出去,不过冲出去之后大家的意见却发生了严重分歧,以至于很多将领纷纷带着士兵离开了王彦。岳飞在这时也因与王彦意见不合而离开他,率领一支孤军独立杀敌去了。
王彦并没有因此而垮掉,他将余下的七百多人整合到一起,转战数十里,继续英勇鏖战。为了显示其抗金的军心,这支军队所有人都在面部刺上了“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个字,人们见此将他们称之为“八字军”。八字军的忠义之心有目共睹,民间的抗金力量纷纷加入其中,与之共同作战。
很快王彦的军队便达到了十多万之众,绵延百里,声势大涨。他们就在金军的心腹之地与之交战,见一次打一次,胜多败少,打得金军对王彦十分惧怕。后来金军虽然聚集了很多军队,但是不敢打王彦,而且,王彦的大军一日存在,金军就一日心存顾忌,不敢贸然渡河南犯,再次攻打宋朝了。
宗泽见王彦部队声势如此浩大,便把他找来商议。宗泽认为,他在河北等地扰乱金人敌后,这当然很好,但更希望王彦能把军队调回来加固黄河沿岸的防线,这样,开封之地得以稳固之后,皇帝就敢于回来了。王彦听从了宗泽的建议,率领“八字军”驻守黄河沿岸,从此甘任宗泽麾下,听其指挥。
岳飞了解到王彦的动向,知道他已经投归宗泽,便前来请罪。离开王彦之后,岳飞的军队虽然不如王彦气势如虹,但同样也是战果颇丰的。当时他引兵北去,战于太行山,生擒金军将领拓跋耶乌。没过几天之后,岳飞又遇到了一支金军,他单枪匹马冲入敌阵,斩杀其将领黑风大王,杀退了金兵。
岳飞来王彦军中请罪时,王彦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按军纪来说,岳飞不听号令,擅自率军离开,是应该杀头的大罪,当时有人就建议王彦把岳飞杀掉。可王彦对此却很犹豫,虽然他心有余恨,但岳飞实在有才干,实在不忍杀他。于是他便将此事告诉了宗泽,宗泽见到岳飞后,对他大为欣赏。后来,宗泽不仅没处罚岳飞,甚至还把他收到自己麾下,加以重用。
三、把决心显出来
据史料记载,岳飞投归宗泽之后,宗泽便给他五百骑,并任命他为“踏白使”,前往汜水。踏白使即情报收集机构,意在摸清敌军远近等情况。岳飞领着五百骑奔赴汜水,圆满地完成了宗泽交给他的这一任务。事实上,在这次探路的过程中,岳飞还曾与金军打过一仗,大胜而归,这让宗泽对他更是满意了。
在建炎二年,即1128年的时候,岳飞转战胙城和黑龙潭等地,又是每战皆捷。这些战役属于滑州战役的一部分,自建炎元年十二月份金军再次南犯以来,宗泽就开始与他们争夺滑州这块地方。他曾多次对部下说,滑州乃兵家必争之地,一旦失去,京城就危险了。因此宗泽不惜一切代价,要把这块地方给抢过来。
滑州争夺战打得惨烈异常,宗泽曾前后四次派兵,才总算将滑州给抢到手了。岳飞在这次战役中的功劳是非常大的,他在胙城和黑龙潭等地与金兵苦战。每一战都身先士卒,身受重创而依旧浴血杀敌,最终得以大败敌人,立下奇功。宗泽十分赞赏岳飞的勇猛,很快就又把他升到了统制的位置。
不久,宗泽发现,尽管岳飞打仗很厉害,古代的良将恐怕也不过如此了,但路子似乎非常野,简直太野了,打仗从来不按古人兵法布阵。宗泽自己则不是这样,一直按图索骥,出色地运用古人留下的卓越智慧,战胜敌人。他觉得岳飞也该这么做,于是便给了岳飞一本《阵图》,命他好好参阅研读。
岳飞把书拿回去认真翻了一遍,然后对宗泽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认为,这些《阵图》所载皆是固定之法,古今是不同的,地势也有差异,怎么能一成不变地把古代的阵法拿来使用呢?行军打仗,最重要的是出其不意,这样才能取胜,何况,万一他们与敌人在平原上猝然相遇,他又哪来的时间布阵?对于现如今的岳飞来说,更是不能按图索骥的,因为他所带的兵将不多,假使布阵而战,敌人对他的虚实就一目了然了,这样敌人打过来,那么他肯定就惨了。
宗泽说,那你的意思是,阵法不足为用?岳飞回答说,阵法可以用,但不能拘泥,而要运用巧妙,随时随地加以变化,以适应当时具体的情况。岳飞作战时就是如此的,没有一定的方式,诡秘莫测,神人不知,打得金军根本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岳飞使的是什么招数,每次与之交战,总是讨不了好。宗泽听了岳飞的话,想了一下,最后也说,他的看法是对的,的确应该如此。
困居归德的南宋政权建立以来,内部的矛盾就没有断过。以李纲和宗泽为首的主战派与以黄潜善和汪伯彦为首的主和派,斗得不可开交。李纲和宗泽认为,赵构应该回銮开封,以示收复中原的决心。而黄潜善和汪伯彦则认为,黄河并不是可以依仗的天险,赵构应该迁都南方,躲避金人的铁骑。
到底是否迁都,两方争得非常激烈,赵构还是倾向于听从黄潜善和汪伯彦的话,他不愿意显出收复中原的决心,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决心,所以还是赶快跑比较好。最终,赵构打定主意,把新政权迁往扬州,做短暂停留后再迁往建康。那时金人完全没有南犯的迹象,赵构却迫不及待地逃走了。
对于这次南迁,历来的评价往往是趋于一致的,大家对这些只知道逃跑的民族败类评价道:胆小鼠辈,无耻至极等等。但是近来,却有学者要给赵构等人翻案了,认为南宋政权得以延续几十年,要归功于赵构的逃跑,如果他不跑,听信李纲和宗泽的话回到开封,南宋很可能被灭掉。
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宋朝在军事上历来不够强大,回銮开封,与金国离得那么近,实在很危险。宗泽在世的时候,就算开封的防御是坚固的,但等宗泽去世之后呢,谁能保证开封依旧如铁桶般牢固?所以,这个地方终究靠不住,不如把政权迁到南方比较好,至少这样不至于被金国摧毁和消灭。
当然,这些都是假设。赵构一路南遁,到底是好是坏,其实也难说得清楚,但是他这样一跑,就给百姓传达出了一个信息,朝廷已无雄心,不过就想偏安一隅。金国方面看到他们这么做,气焰也越来越嚣张,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同时,赵构迁都也等于放弃了河北与河东等地,将之拱手让给了金人。
金人对两河人民的统治是残酷的,各种迫害和杀戮就没有停过。各地民众因此纷纷联合起来,抵抗金人。虽然朝廷已经放弃了他们,但是他们不能放弃自己,所以奋勇抗击。这时候他们简直不要命了,打仗虽然会死,可如果不打仗,他们也还是要死,既然如此,不如痛痛快快地打一仗,杀一些敌军。
起义的部队是骁勇的,对金军形成了极大的困扰,有一回粘罕的大本营几乎都被攻破了,金军也长时间地被阻击在太原等地,无法前行。但可惜的是,南宋政权对这些民间忠义组织没有丝毫扶植,致使他们在武器装备等方面严重落后,最后终于被金军逐个攻破了。而下一步,便是金军的大规模南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