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你笑了!”刘三突然猛灌了一口酒,对我怒目而视。
“什么呀?”我很无奈地放下酒杯,我看到窗外的阳光很是刺眼。
“当时你不仅笑了,”刘三伸出食指点着我的脑袋说,接着他变戏法似的将中指也伸了出来,“你还笑了两次!”他那两根筷子似的手指在我面前拼命地晃动。
我不知道刘三哪来的这么大火气,他一声咆哮就把酒馆里那些无所事事的注意力都召集了过来。
我欠了欠身子,将两只胳膊架在桌面上,压低了嗓音:“说清楚。”
“七月二十三号,”刘三扶正镜框说,“那天有阵雨,是不是?”
有一星唾沫飘落在我的脸二,这让我想起了七月二十三号的小阵雨,于是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天的阵雨是下午两点左右下的。”刘三好像在用唾沫进行现场模拟,“那时我正骑着摩托车送我丈母娘。我没料到路上会下雨。我丈母娘有风湿病,淋不得雨,我一看雨点落下来我就加快了车速。谁知到一号红绿灯处拐弯太急,路又滑,我们就摔倒了。”
“你说当时我笑了是怎么回事?”我边说边擦去脸上那些七月二十三号的雨滴。
“他妈的!”刘三立刻勃然大怒,“就在我和丈母娘摔倒在那一片脏水中,弄得满身都是臭烘烘的泥浆时,你却站在一旁乐呵呵地笑!你是老子最好的哥们儿,却在老子落难的时候站在一边大笑!你笑一次还不够,你还笑了两次!第一次你站在一边,第二次你骑了一辆摩托车,上边还坐了一个骚娘们儿!”
“你让我想想。”我说。
“才过去几天的事,你好好想想。”刘三咬牙切齿。
我首先想到的仍然是七月二十三号的那一阵小雨。下雨的时候我正走在…条繁华的大街上。我记得我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雨点很稀,我走在梧桐树下就感觉不到了。那天我好像很无聊,至于它的产地及制造商,有待考证。我像一个弹簧振子似的在长约千米的街道上来回游荡。途经一号和三号红绿灯时,我像一头公牛一样朝着红色狂奔,然后在一串串悦耳的刹车声中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对了,下雨的时候我意外地在清洁便道上发现了一个易拉罐,我就热情地邀请它加入了我的无聊之旅。它很配合我,每次我“射门”时,它都努力使自己飞得高、飞得远,我因此获得了好几次被攥起衣领的机会,甚至有一次我脸上还吃了几个大馒头。那时,我好像看见好友许大头正开车经过,我就朝他点头示意。他在车里又说又笑,还在旁边的一个肩膀上拍了几下。轿车转眼飘进了迷蒙的雨帘。
“想起来没有?”刘三很不耐烦。
“我那天确实一直在笑,我也有好几次经过一号红绿灯。但我没看见你,也没有看见你丈母娘,我更没有骑摩托车带一个骚娘们儿。至于你说的我站在一旁嘲笑你,那是胡扯!”我很肯定地说。我想起那天在街上见到过许大头,于是我补充说:“不信你再问问许大头,那天我遇见他了。”
刘三电话打过去没多久,许大头就把他那肥硕的身体放在了我和刺眼的阳光之间。他二话没说就端起我那杯冷啤一饮而尽。
刘三早已迫不及待地对许大头讲述了事情的原委。许大头听后意味深长地对我说:“都是好兄弟,要真有那回事,你就认个错吧!”
许大头的话让我感到口渴难耐,我抓起酒杯仰头猛灌,却连一滴水珠也没尝到。我感到喉咙变成了一片干涸龟裂的土地,上面跳跃着欢快的火苗。火苗冲出去的时候势不可挡:“都是胡扯!我根本没有看见什么他妈的骑摩托车摔倒,更没有站在旁边嘲笑!”
“得了吧!我算看透了!哼!”刘三像是在喷火球。他把最好一杯酒倒在火球上,甩着粗壮的胳膊冲了出去。“何必呢?”许大头亲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使我想起了七月二:十三号许大头坐在轿车里说笑的情景,而当时正有一堆形状各异的拳头像当时天空的雨点一样落在我的脸上。我立刻感到很是委屈,我想许大头那不是在亵渎我们的兄弟情谊吗?我抬起头,瞪着许大头,叫道:“当时你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