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他不敢相信一切已改变，但事实又像“铁证”一般摆在而前。刚才，下那两百级石阶，老伴为他数数，只花了五分钟，比平时快了三倍(从前需要十五分钟)。那风湿症神话般消失了。而脑子也特别好使，中途，想打电话给陈先生，电话号码像在脑荧幕上映现，不必问谁——而从前，他是谁的电话也记不住的，甚至连自家的电话也会忘记。
再者，气闷的老毛病也消失了。可怕的是，排骨一般的胸部，像一夜突然发育的女性，胸部全是肉，乳部饱满，乳头挺挺的，一下子壮如一头母牛，令他瞧一眼都不好意思……
一切都变了！
司机开着车，他和老伴并列地坐在后座。他闭上眼睛，想起了一个多月前在一次老人联欢会见到的两个截然相反的老校友——都已是快七十岁的老头子了。陈老头诉说每日早晨爬山锻炼身体的好处，令他听出耳油，正当他要说出羡慕的话时，陈老头却情绪沮丧，指着脑部，伤心地说：
“这部分已不管用，什么事都记不住，过目便忘，变成老糊涂了。记忆力退化得很厉害！”话音刚落，另一老者——林老头，足部似有疾，抓住拐杖，一瘸一瘸地走来，笑道：“你们看我！走得好辛苦，快到寸步难行的地步了。空有清醒的思维有什么用？”这两个老校友，…个是脑子退化，一个是腿部退化，形象鲜明，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了他们懊恼痛苦的表情！
当然，印象最深的还是散会之后，老伴的询问：“死鬼！让你选择，你宁要那一种？”
“问得真白痴！我两种都不要！”
老伴笑了：“你真不服老。实际上你我都老了。你是在全面退化中，而不像他们，不是上半身就是下半身，反正都有其中～部分不行……，，那一场对话，如今记忆犹新。而今，一切都变了！他不知几生修来的福气？
当年一位小同窗，如今已成了名扬四海的人体改造工程大博士，邀他去免费做这样的手术。
十天前，他就躺在手术床上，望着海报上那“脑子四十岁，上半身三十岁，下半身二十岁”的标语，昏昏沉沉进入麻醉，失去知觉的状态。医生们为他搅搅弄弄、缝缝补补了几小时，终于完成了对他的改造。休息了一些时日，今天终可回家……啊，智慧成熟的思想，粗犷壮硕的体魄，青年般的性爱能力！如今神话般地集于他一身。他已庶几“完美’’！而他实际上已有六十岁，老伴也快六十了。
七八年夫妻生活的“名存实亡”，使他有一种再度蜜月的冲动：“老婆，我又恢复了，下周，我们到××岛再度蜜月，如何？’’“唉，想来也真糟。如今只有我们的脑子匹配吧？上下半身，我早已老化了。你二十岁的热情，必将使我五十余岁的冷淡所承受不住。除非我也去动手术——否则，只有……”
那离婚的危机悄悄迫近了，他竟始料未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