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艾琳
像农人插秧一样,
我将故乡种植在舌根上,
借着语言传播
她绿色的风景、
老旧的红砖瓦厝、
前人祖先的事迹。
那曾经灌溉过
无数农田的水流,
如今自我心脏的水坝复活,
流动着生命的文字
注入一畦一畦的纸张;
让众人看见
大肆泛滥的乡愁,
如何冲刷攀附在我身上的
都会鳞片、霓虹颜料?
一吐舌,
泥土的香腥味
卷着玉米、番薯、龙眼、芒果
稻米、桂花、文旦、番石榴的气息
再次将自己催眠。
“我们回到了家乡”。
彼时,乡愁尚未打造成
铐绑游子的刑具;
我们在嘉南平原
绿色的牢笼中
快乐地服监。
初见本诗标题,我怔了一下,心想:有此标题,此诗想写坏都不容易了。读罢全诗(尤其是读到最后一节),便在心里大声呼“好”,并且暗自感叹:乡愁真是台湾诗人的自留地。从余光中、洛夫那代人,到眼前的颜艾琳,在这个题材上都比大陆以及大陆出到海外的诗人们写得好,可见“为赋新词强说愁”是不行的,没有一个大的历史背景也是写不好乡愁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