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您放心,女儿以后一定倍加孝敬二老。”李明琪有些哽咽,低头硬生生忍住了。
“你有这个心就好,比你哥哥强,半年也不写封信回来,连妹妹的生日都忘了,还得我写信去请他回来。”李夫人吃着女儿做的饭菜,心里的甜蜜就不用说了,唯一不美就是长子不在,这一家人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一顿团圆饭呢。
“哥哥那是忙呢,说不得今年回来就把嫂子给带回来了。”李明琪有大半年没见过大哥,也不知哥哥现在怎么样了。自己这一离开,剩下爹娘更加孤单寂寞。
“哼,他么。”李老爷嗤笑了一声,并不多说什么。
这顿饭吃的还算融洽,只是李明琪心中有事,吃了什么均不记得了,只觉得味同嚼蜡。
下人们收拾了桌子,李老爷和李夫人相携去花园遛食。李明琪站在回廊处静静的看了许久,看着父母相携的手,看着父亲单臂搂着母亲。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她前世求的便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惜自己不是娘亲,张子俊也不是爹爹。
李明琪将父母的背影深深印入了脑海,刻入了心里,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深人静的时候,李明琪从床上起身,借着昏黄的月光穿上了男子的衣衫,头上梳了男子的发髻。衣服穿好后,开始往脸上涂颜料。光线有些暗,只是大致的涂抹了一下。紧接着又从首饰盒的夹层中取出一个小瓶子,瓶中有三个蜡丸,她取出其中一个,捏开蜡丸,里面是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她把人皮面具展开,往脸上一敷,细细按揉。
这人皮面具做的很真,连脖子上的皮肤都遮住了,并多出了男子的喉结。不多时镜中的女子就变成了一个面相普普通通的男人,脸上没有一点出奇的地方,是让人看过即忘的类型。
李明琪很满意,最后又在手上和胳膊上涂了颜料,又照了照镜子,再无不妥之处后才对着镜子点了点头。这易容之术还是哥哥的师父百变老人教给她的,她只学了一个皮毛,最后还是死乞白赖的硬管自家哥哥要了三个制作好的,本来是留着自己玩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一切收拾停当,她背起事先收拾好的包裹,看着桌子上戴了十几年的玉佩,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戴在了身上,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家,留下书信一封,翻墙而去。
李明琪小时候身体不好,李晋阳见女儿对武学感兴趣,便让她和哥哥一起习武,后来哥哥学有所成,就常年在外闯荡,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而她则留在家里陪伴父母。
要说功夫有多深,用她哥哥的话来说也就是三脚猫的功夫,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轻身功夫倒是用心练过,吓唬人还是可以的。她想去无尘宫,见见那人,当着他师父的面将这凤玉归还。这辈子想要活的洒脱,他们之间总是要有个了断的,昨日不能重现。
天刚透亮,城门口有小商贩挑着新鲜的瓜果蔬菜进城。李明琪擦过人流,出了城门又忍不住回望了一眼,这一眼带着太多的眷恋与牵挂,轻声说了句对不起,这才离城而去。
第二日清晨,小米叫自家小姐起床,一直没有人应声,一开始她还以为小姐又赖床了。推门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床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室内也没有自家小姐的影子。这人哪去了?小米有些慌,里里外外都寻了一个遍,最后才注意到梳妆台上放了张宣纸。纸上的墨迹已干,看见第一句话,小米就喊了起来,李府上下一下子就乱了。
“爹、娘,原谅女儿的不告而别,女儿近日心神一直不宁,我知道表哥心中待我如宝,我对表哥也不是全无情意。只是女儿既然有婚约在身,便不好在婚约未结之前嫁人,这对沈家公子甚是不公平。此事一日不了,女儿便一日不嫁。爹娘,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沿途女儿会时常写信报平安的。不孝女,明琪。”
李家夫妇看完信后,面面相觑。李夫人想到外面的危险,一下子就红了眼眶,“晋阳,你看如何是好?她从小在京城长大,哪里知道外面的人心叵测,世道艰险?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这个当娘的可怎么活。”
李晋阳也忍不住叹气,“明琪这丫头,从小就很有想法,她既然诚心要走,我们很难拦住。夫人,她虽未出过远门,但也不是娇柔吃不得苦的闺阁小姐,应该不会有危险。我马上派人沿途去找,一定把她找回来。”
“这孩子,怎么突然这么不让人省心了,她这是生生的挖我的肉啊。晋阳,你可得快点把她找回来。”李夫人是又气又急,又想起昨晚女儿的反常,心知女儿怕是早就有了出走的心,“晋阳,你说明琪会不会找彦卿去了?”
“茫茫人海,她要去哪里找?简直就是胡闹。”李晋阳也是气的不轻,将夫人拥入怀中拍抚,“夫人,你别担心,有我在呢。”
对于爹娘的反应,李明琪心中是知道的,她离家越远,心情也就越沉重。
李明琪一路向西,一路上走走停停。细一算,她已经出来半个月有余了,路上的风吹日晒,精神又一直紧绷,她瘦了很多。这一日刚到临沂的地界,天上就开始乌云聚集,李明琪知道是要下雨了。路上的商贩都在收拾东西,一时间有些拥挤,等李明琪找到客栈的时候,身上已经淋透了。
店小二眼明嘴快,见又有客人一身是雨的进门,赶紧迎了上来,“这位客官,看您这样,怕是挨了雨,衣服都淋湿了,可要间客房换洗一下?”
李明琪刚进店门,也顾不得看左右,只是扑打着身上的水,脸上落了雨水,面具戴在脸上很是不舒服,“嗯,麻烦给我一间上房。”她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但是声线还是有些软。
掌柜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精瘦男人,身上穿着灰布长衫,手上拨弄着算盘,啪啪作响。李明琪询问了房费,又交了一天的押金。
松鹤楼的二楼雅间坐了三个人,只是不经意间往下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红衣白发的男子忍不住咦了一声,叹道:“好精妙的易容术啊。”其他二人轻飘飘的瞄了一眼,并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