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曾虹收到张香玲手机短信：“没有海关检验手续及报关单等文件，证实确有问题。”
曾虹在收到手机短信后，立即报告张绰。鉴于这一事项重大而紧急，张绰报告市委主要领导成员，市委政法委立即作出决定，给南州市海关下达紧急侦缉走私指令。
南州市海关派出侦缉队，与广州市及香港海关取得联系，展开了秘密侦缉行动。
何琴喜欢摆弄收录机，喜欢做声音记录。那天，何琴在“谒金门”做服务妹，听到查良瑞说话，觉得声音有些怪异，似乎在哪里听过，而又一时没有想起来。她便趁人没在意时，悄悄地录了音。经过认真思索，她终于想起来了，这有点像出逃的熊海一的声音。
想到这里，何琴吓了一大跳，便把她悉心保管的一个录音带拿了出来。那是羊年元旦那天，她与王小莉在“美人鱼”雅座侍候熊海一受辱，留下的一个录音带。何琴插下磁带，播放了磁带上熊海一与熊洋一的对话录音。她竟然发现，查良瑞的声音与熊海一的声音，两种声音完全一模一样，没有一点差异。此时，何琴十分警惕起来，也十分紧张起来。
何琴找到曾虹，说明情况，播放两个录音带。曾虹听了两个录音带，边听就边想起张香玲和她说查良瑞那句话，“就是声音有点老沉”。她当时回答香玲，“我却觉得习惯”。她为什么会“觉得习惯”呢？是曾经听过这声音啊！
何琴的这两个录音带，算是立下了功劳。曾虹把两个录音带交给了张绰，张绰立即请市公安局让专家进行鉴定，经过专家对两人声音的鉴定和分析，判定这两个人就是一个人。人的声频密度和人的指纹一样，每个人的声频密度都是不一样的。专家经过检测，确认了查良瑞和熊海一的声频密度完全一样，没有丝毫差别。
此时，张香玲从香港迅速赶回南州。她约见曾虹，曾虹约了张绰一道和香玲见面。
她交给曾虹一份文件，又被曾虹立即交给张绰。这是一个无须分析的文件，它自行证实了查良瑞就是熊海一！那是英国一家整容医院给出的一份《查良瑞整容报告单》，上面有查良瑞整容的记录，并且附有整容前的照片，那照片上的人就是熊海一。这份报告单是用英文打印的，张香玲的英语好，文字记述很清楚，而照片更清晰。更何况，熊海一这个人以前她也见过。当时，张香玲一看报告单，就全明白了一切。《查良瑞整容报告单》虽然是一份复印件——原件张香玲仍然放回了原处。但有香港公证处证明，这份复印件具有与原件同等的法律效力。
张香玲悲哀地说：“他变脸了！一些人有多副脸面，不时地变换着。”
张绰听后，思索着说：“正常人的脸是心的外化。一些人心黑见不得人，不得不变脸。”
曾虹听了二人的对话，感叹着说：“我们这个时代，物质欲望过于膨胀，很难满足，得变换脸面换取物欲的满足。”曾虹的意思是，时代是变脸的时代，生活是变脸的生活。人哪，不只心黑需要变脸，冒富可以变脸，升官可以变脸，财富和权力都可以使人变脸。所以，才要不断地“反腐防变”！
南州市委主要领导经过研究，由市公、检、法通过法律手续，报上级公、检、法有关部门批复决定：立即逮捕犯罪嫌疑人查良瑞即熊海一，贩毒案合并走私案一并办理。
这时，除了海关派出侦缉队之外，南州市公安局又加派了公安侦缉队，两队合并，在广州和香港两地秘密缉捕查良瑞即熊海一归案。
王敏力接到电话，是宋蕾打过来的，约他去鸿宾山庄见面。开始，王敏力喜形于色，以为有他升官的好消息了。王敏力迅速来到鸿宾山庄，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就乐得玩笑式地发话了：“想我了吗？这么急约见我，也不等晚上？”
宋蕾没吭声，也没笑脸，冷冷地坐在那张老板桌后面，斜靠着，拿着架势。
王敏力突然觉得不怎么妙，试探地说：“接到电话我就过来，没耽搁呀！”他以为对方怪他动作慢，连忙解释。
谁知道对方还是不说话，也许是欲语还休，这是他的感觉。宋蕾不仅不说话，也不招呼他坐，还起身进里屋去了。王敏力只好耐心等待，他不请自坐，坐到沙发上以后，又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品味开来。
宋蕾从里屋出来的时候，她手里拎着王敏力送去的那个提袋，王敏力见了更觉得不妙。
宋蕾把提袋放在茶几上：“我老爸不收礼，这个你拿回去吧，以后不要再做蠢事了。”
王敏力忽地一下蔫了，懵了。他几乎精神崩溃，真的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这份礼不轻，怎么就不收呢？
“宋蕾，你能不能解释一下？”王敏力问，他被装在闷葫芦里了。
“请你查看一下，带走。”宋蕾并不解释，下了逐客令。
这次与宋蕾见面，与过去见面反差太大，与他来时心情也截然不同，他真的懵了，傻了。王敏力来时好心情，化作烟消云散。他想到了，市委政法委书记的位子，已经让张绰坐上了，他没那个福分了，只得傻愣愣地提着那个提袋，没精打采地走了。
宋蕾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连声“再见”的招呼也没打。王敏力也没敢回头再看看宋蕾，那张苦瓜脸更加叫人扫兴。
王敏力回到办公室，把提袋锁进了柜里，坐下来发愣。他陷入沉思，觉得宋蕾退回礼物的事非同一般，也许是出了什么异常情况？他在大惑不解之后，忽然有所悟，不好！查良瑞走私的事，走漏了风声？
他立即打电话给王小莉：“查良瑞董事长现在在哪儿？”
“去了东南亚各国。”王小莉回答，不知道老哥问这干什么。
“他打电话来没有？良瑞服饰有什么动态？”王敏力进一步问，两层意思。
“没有他的电话，曾虹来问过良瑞服饰商场何故降价，‘福美’品牌服装滞销，正在由进口布料改用国产布料。”
王小莉说到‘福美’品牌服装，由进口布料改用国产布料时，王敏力突然意识到什么，马上怀疑到查良瑞走私衣料出问题了。王敏力联系到宋蕾退礼的事，非常敏感，想到自身安危。他立即决定，去香港避避风头，以防万一，那儿脱身方便。王敏力决定把财产带走，官当不成钱还得要，没钱到了国外怎么生活？熊海一出逃时给他那一百万元美金，他一直连同密码箱暗暗保管着，连王小莉也不知道这回事，这次一定要随身带出去。
另外那个提袋，玉观音也得带上，也是一大笔钱哪！良瑞服饰的财产，拿不动就没法了。不，也可以取些现金带出去。
王敏力这样决定之后，就给王小莉打电话：“小莉，香港的婶婶病了，我打算明天过去看望她，你从公司账上取些钱给我带上。”
“你要取多少钱？”王小莉问。
“五十万吧。”王敏力说得轻巧，他很贪呀。
“那么多啊？太多了，要提前一天向银行打招呼。”王小莉一愣，她有些为难，不知道老哥为什么要这么多钱。
“你打电话去银行，明天一早取。”
王小莉是个忠于职守的人，接过老哥王敏力电话之后，内心沸腾开了，一时安定不下来。
王小莉给银行打电话，通知明天一早要取五十万元现金，请银行做好准备。电话打过之后，她忐忑不安，一次从银行取出这么多现金，而且是给她老哥带走，能做这个主吗？她拿不定主意。王小莉思来想去，觉得应该给张香玲打个电话，请示一下。
王小莉拨张香玲手机，接通以后，她就向张香玲报告了这件事。当时，张香玲内心正在绞痛，整个人情绪处在一片惶恐之中。张香玲接到王小莉报告，自然想到王敏力所拥有的百分之四十股份，和他与查良瑞的某种关系，觉得无能为力解决这个问题：“这件事，你报告曾虹，她会告诉你怎么处理。”
张香玲说完，也不作解释，就摁断电话。王小莉听张香玲这么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她告诉曾虹？既然张香玲这么说，她就只能按张香玲说的办。她的职务告诉她，非这么做不可。接着，王小莉将这件事打电话告诉曾虹。曾虹一听，先愣住了，这个信息本能地告诉她：不好！
曾虹向王小莉询问了一些情况，然后不动声色地说：“我知道了，明天一早，你去银行取钱给你哥吧。”
曾虹很镇定，知道几层关系：查良瑞既然就是熊海一，王敏力在良瑞服饰拥有百分之四十股份的来源，也就不问自明。那么，王敏力与熊海一即查良瑞还有什么纠葛？他为什么明天去香港？是看望他的“婶婶”还是会见查良瑞，还是干别的什么？曾虹的思索里，存在着种种疑问。她没有更多思考，将这些情况一一地报告张绰。张绰在认真地听着。
他瞪大了眼睛，已经心中有数，只对曾虹幽默一句：“嗯，有戏看了。”
二
查良瑞给良瑞绸布进出口公司吴总打电话，询问他销售等方面情况。
吴总把董事长夫人路过广州，顺便查账和查看仓库的情况向他禀报了。查良瑞没吱声，心里却想：张香玲为什么没和自己说及这事？坏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他这种人成天提心吊胆，紧张兮兮的，没有魂魄一样。
查良瑞回到了香港寓所，没有顾得上喘息，赶紧翻看保险柜，看到那份英国皇家医院的《查良瑞整容报告单》安然无恙，这才放了心。他觉得，这是自己吓唬自己。
查良瑞给张香玲打手机：“你过香港来吧，我想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