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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初见舅舅

玛丽像往常一样小心翼翼地走出花园,看看四周没人后,便飞快地往房间方向跑。等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房间时,玛莎已经把午饭准备好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饭都快凉了。”玛莎看着满脸通红、满头大汗的玛丽轻声责备道。

“我见到迪克了,我见到迪克了!”玛丽首先想到的便是向玛莎通报这个消息。

“我知道他今天要来。你喜欢他吗?”“我觉得他很好,还很能干,我很喜欢跟他在一起。”玛丽一口说了好几个“很”。玛莎听到玛丽称赞她的弟弟,显得又高兴又得意:“他是个挺棒的男孩。”

“他把花种带给你了吧!你打算把它们种在哪儿?”“我……”玛丽不知道怎么回答。还好,玛莎等不及她回答,便急急忙忙地说了另一件事:“告诉你一个消息,克莱蒙先生早上回来了。他想见你呢!”“啊?”玛丽的脸“唰”地白了。“为什么?他为什么又想见我了。我刚来时,比丘管家不是说他不想见我吗?”“嗯!是这样的。听梅多里克太太说,是我妈的缘故。我妈妈在去瑟威特村的路上遇到克莱蒙先生。虽然妈妈以前没跟先生说过话,可夫人曾去过我们家好几次,于是妈妈就上前和克莱蒙先生说起你。因此,克莱蒙先生,你的舅舅就想在他明早出门前见见你。”

“舅舅要出门吗?我太高兴了!”玛丽马上蹦了起来。玛莎接着说:“先生经常到外国旅行,而且通常要去很长一段时间,这次也许要到秋天或者冬天才回来。”“太好了!棒极了!”玛丽出奇地高兴。为什么呢?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克莱蒙先生要到秋天或冬天才回来,她便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让花园恢复生气。就算克莱蒙先生回来后,发现了一切,并把花园收回去,她也不会遗憾了。因为她毕竟已经拥有一段美好时光。

“舅舅什么时候要见我……”这时,门被推开了,是梅多里克太太,穿戴着她最好的黑色洋装和黑帽子,领口别着一个镶着她死去丈夫的遗像的领针。她的那张粗糙的脸显得又紧张又兴奋,说话也变得更快了。

“你的头发怎么乱成这样?玛莎,快帮她梳梳头,再给她换一套最好的衣服。先生要我带她到书房去!”

梅多里克太太的出现,让玛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听完她一顿训后,玛丽虽然稍稍静了下来,但脸色却极难看。

这时候,玛丽突然沉默了,她一言不发地来到梳妆台前,让玛莎帮她梳妆打扮。她看见镜子中毫无表情的自己时,觉得镜子中的那个玛丽又变成了原来那个脾气古怪且不爱说话的孩子了。

打扮好了以后,她静静地跟着梅多里克太太下楼。“先生,这就是玛丽小姐。”梅多里克太太对那个男人说。

“她留在这儿,你可以走了。待会儿我会拉铃叫你把她带走。”那个男人说。

梅多里克太太走后,玛丽呆呆地站在那儿,两只小手握在前面,怯怯地看着那个男人——哦!不是,她的舅舅克莱蒙先生。她在等着舅舅跟她说话。她发现舅舅的个子似乎很高,只是肩膀严重地向前弯曲,头发也有些泛白了。

这时,他转过头来叫玛丽。玛丽迈着小步走过去。在见面前,她心里特别的紧张害怕,可现在,似乎是在一瞬间,那些紧张与害怕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她变得很平静。

玛丽终于和她的舅舅见面了。舅舅长得并不丑,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而且如果不是那双眼睛显得过于忧郁,舅舅的相貌可以称得上英俊。

现在,玛丽发现反倒是舅舅在见到她时有些不安了。他好像不知道怎么跟玛丽这个小女孩交谈。

“你好吗?”过了一会儿,克莱蒙先生问道。“我很好。”玛丽回答。“他们有没有很好地照顾你?”

“有。”“你看起来太瘦了。”

“我已经胖了很多。”玛丽脱口而出。“我想这是我的错,我几乎把你忘了。我应该给你请一位家庭教师或保姆什么的……”克莱蒙先生说着微微地低了一下头。请家庭教师?玛丽一听就蔫了。不过,她还是要为自己争取。她鼓起勇气说:“请您别为我请家庭教师或保姆好吗?我已经长大了,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么你想做什么呢?”克莱蒙先生觉得这个小女孩挺有趣。“我想到外面玩。”像玛丽这样大的孩子,说“玩”并不过分,但她的声音怎么有些变调?

“嗯!”她顿了顿,让自己平静一点,“以前我不喜欢出去玩,老待在屋子里,所以很瘦。现在我经常到外面去玩,吃得也比以前多了,也渐渐胖了起来。所以我想,到外面活动对我有好处。”

玛丽讲得头头是道。“你都在什么地方玩呢?”克莱蒙先生注视着这个脸色还略显苍白的小女孩。“随便哪儿我都可以玩呀!玛莎的妈妈送我一根跳绳,我常常边跳边跑,最多看看本爷爷菜园里的菜或是看看土里有没有冒新芽。我不会做坏事的!”玛丽生怕舅舅对她有什么怀疑。

“你别那么害怕。”克莱蒙先生忍不住笑了一声,“我相信你不会做坏事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真的?”玛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把小手放在胸口上,好让心脏不要跳得太快。

“你住在我这儿不用太拘束,平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虽然是你的监护人,但我也没时间照顾你。但我希望你过得快乐、舒适。因为我身体不好,也不懂小孩子的事,所以我会叫梅多里克太太多关照你的。你还有别的要求吗?比如要一个布娃娃或是图画书什么的?”

“不,我不要布娃娃,也暂时不想要书,我想要……一小块土地。”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玛丽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这小女孩又让克莱蒙先生惊讶了一番:“一小块土地?你要它有什么用呢?”

“我很喜欢植物,像花呀!草呀!我想用一块土地来种我想种的植物,好看着它们生长。”玛丽谈到自己心爱的东西,虽然有所顾忌,但还是大胆地把它说出来。

“一小块土地。”克莱蒙先生自言自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玛丽猜想,他一定是想起什么事了。过了一会儿,他温和地对玛丽说:“你喜欢哪一块地,就拿去吧!”他停了停,又缓缓地说道:“你让我想起一个人,她也非常喜欢土地和植物。”“任何一块土地都行吗?”玛丽只顾着她的土地,根本没注意他提到的那个人。“是的,随你喜欢。好了,我有点累了,你可以走了。”他拉铃叫梅多里克太太带玛丽出去。在玛丽走前,他还对玛丽说:“再见了,小姑娘!我整个夏天都不会待在这儿。”

梅多里克太太很快就进来了,把玛丽带了出去。玛丽想,她一定是站在走廊上等主人传唤的。在回房的路上,玛丽还在想克莱蒙舅舅刚才对梅多里克太太说的话:“你让她多吃些有营养的食物,让她到花园里玩,不要太去监督她,我想,她需要新鲜的空气和自由的空间。”

玛丽听得心里美滋滋的,走路也忍不住一蹦一跳。她没想到,其实梅多里克太太的心情也和她一样轻松,因为主人说“不要太去监督”玛丽。这让梅多里克太太如释重负。很快,玛丽回到了房间。

“玛莎,”玛丽太激动了,她感到自己有满满一肚子的话要说,“我可以有自己的花园了!舅舅说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只要我喜欢!我暂时不会有家庭教师,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他还说,他相信我这样的女孩不会做什么坏事。”

“真的吗?他真好,不是吗?”玛莎也替玛丽高兴。“不过,玛莎,他是一个好人,但他好像很忧郁,总是皱着眉头。我很想让他开心一点。”玛丽一本正经地说。说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飞也似的往外冲,她要到花园去。

她很担心迪克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消失了,像荒原上的精灵。等她跑到花园,里面确实没有一个人影。她很伤心。但知更鸟在她脚边又是跳又是叫的,玛丽便问它:“你知道迪克去哪儿了吗?”

知更鸟展翅飞到一棵蔷薇树上。这时,玛丽看到树上钉着一张纸,那一定是迪克留下来的。纸上画了一只鸟坐在鸟巢里,下方写着:“我还会再来。”

玛丽轻松地望了望天空,天空很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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