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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紫貂历险(6)

安放捕兽器是冬季猎捕紫貂最可行的办法。而最主要的,是要想办法不让这种嗅觉灵敏的小动物嗅出捕兽器的人味,这就要花很多心思了。但布置妥当的捕兽器一般是不会落空的。

斯洁潘刚开始还没有掌握这种安放捕兽器的技巧。而阿思克尔的狡猾程度也逼迫他大大提高了安放的本领,并且磨练了自己的耐心和细心。

斯洁潘不是无目的的瞎转悠,他是在乱石坡上精心选择阿思克尔最可能经过的地点。他对紫貂的足迹进行了细致的研究,终于能识别“单串”足迹和“双串”足迹以及“三串”、“四串”的区别。

单串是紫貂步行留下的;双串是紫貂奔跑留下的。至于三串和四串,则是它变换步法和倒脚的地方。斯洁潘总是选择数十道奔跑的脚印聚集在一起的足迹最密集的处。

走到离密集处3米远的地方,斯洁潘用戳子挖起一块积雪,轻轻放在一旁。然后用戳子,而不是用手,挖了一个深深的小坑,再小心翼翼地把捕兽器安放在坑里。最后把积雪按原样盖好,还在上面撒了一层松散的雪末,似乎这样精心布置的陷阱已经巧妙无比了。

但要知道面对的是阿思克尔,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此后,每个早晨斯洁潘都要到各个安置点巡察一遍,而且根据雪地上留下的各种足迹,来推断夜里捕兽器附近发生过哪些情况。于是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各种场景:

一只傻兔子小心地穿这个地方,它两只不太灵活的眼睛四下观望着。原始森林的深夜万籁俱寂,它走到这里,大概是突然折断了一根树枝,把兔子吓得突然向上一跳,几个长距离跳跃后,慌不择路地吓跑了。

由于跳得太用力,它的两只前爪就陷进了松软的雪中,正好被捕兽器的钢铁利齿咬住。它不顾一切地拼命挣扎,周围的积雪都被它滚乱了,它直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停下来……而这个地方呢,从大树上爬下一只活泼可爱的松鼠,它放心大胆地从雪地上跑过,想飞身爬到另一棵大树上去。于是它想跳,却没有跳起来,“咔嚓”一声,钢铁利齿把它整个身体都含进嘴里。

而这里又有不同,黄鼬谨慎小心地穿过雪地,它灵敏的小鼻子嗅出了平行的轨迹上发出的又酸又涩的马皮味儿。

为了防滑,斯洁潘在滑雪板下面钉了马皮。黄鼬跟踪着这股味道想探个究竟,一直跟踪到轨迹的尽头,它正在犹豫,钢铁利齿突然从平坦、松软的雪地上跳出来,一下夹住了黄鼬的脖子。

斯洁潘还多次发现,闭合的捕兽器上并没有猎物,而四周却有大猛兽圆形的大脚印。勇敢狡猾的猞猁从捕兽器上抢走了猎人的猎物,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还有一次,斯洁潘发现,有一只落入捕兽器虎口的紫貂,竟然被一群贪吃野兽尸体的乌鸦啄碎了,一张上好的貂皮只好扔掉了。还有一些猎物让野鼠吃掉了。另外有一个雪地里的捕兽器竟然不见了。斯洁潘找了好久,也没查出这个该死的贼。

他不甘心,一直追着猞猁的足迹来到森林深处,这才发现了被丢弃的捕兽器,被埋在一棵雪松树下面的积雪里。他这才弄明白:被咬住一只爪子的大山猫,拖着捕兽器逃到这里,然后凭着尖利的牙齿和强壮的爪子,把被夹得鲜血淋淋、已经肉饼的那只爪子挣脱出来。但只有机灵的阿思克尔,一次次远远绕过了所有可疑的地方。斯洁潘放在乱石坡的捕兽器一直白白地浪费着。

斯洁潘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新招:以紫貂最爱吃的食物作诱饵,利用小兽贪吃的习性来捕获它。这段时间,阿思克尔仅在黑夜才出来觅食。它谨慎地离开乱石坡钻进雪松林,只要嗅到一丝人的气味,它就果断地远远逃离。这种过分的小心多少次挽救了它的生命。

阿思克尔在危机四伏中过着平安的生活。这天夜里,它在林中发现了一只死松鸡。松鸡躺在一块从中间劈开的圆木里。圆木的顶端支着一根小木棍,木棍上有个分叉扎在松鸡身上。松鸡就好像被含在一张大木头嘴里。

阿思克尔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没闻到人的气味,只有一丝淡淡的陌生的兽皮味。不用计较这些,可能很久以前有人曾经过这里。

但阿思克尔并没急着跳过去。它小心翼翼地走到松鸡前面,迅速而轻巧地拉了一下松鸡的翅膀,然后立刻跳回来。

只听“啪!”的一声,小木棍一下弹开了,木头大嘴“轰”地一声合上了,松鸡被轧扁了。阿思克尔一瞬间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阿思克尔又接受了一次教训,它从此对所有可疑的东西,就算人只碰过一次的,它都不敢轻易相信了。它一看到树墩上有斧子砍过的痕迹,就远远地绕开;看到滑雪板擦过的雪地,就用力一跳,长距离越过;尤其是有猎人曾经歇息过的地方,更是绕一个大圈跑开。就算饥饿难忍的时候,它也不会放松对一切的猜疑。

斯洁潘用尽了所有的方法。他把捕兽器在乱石坡下足迹聚集的地方依次摆放。他精心制作的圆木板夹,装上紫貂最爱吃的猎物,放在紫貂经常觅食的地方,但都没有效果。无论斯洁潘的捕兽器放得多密,无论他的计谋多么周详,但阿思克尔根本不上他的当。

他不得不使出最后一招:向旧教徒们借一张大猎网,把乱石坡整个围起来。这样就让阿思克尔走投无路了。不管朝哪里跑,都在这张天网里。大家带来的储备粮已经快吃光了。旧教徒们答应了斯洁潘的请求,但只答应给他用3天。因为他们计划3天后就动身离开森林。而这次他们不会直接返回村子。

假如到一只眼那里能买到所需物品的话,在那里备足食物,就能返回来一直干到明年春天,让一个人把所有毛皮送回村就行了,何必浪费所有人的时间呢?

布下天网

寒冷的深夜里,阿思克尔冒险出击。它要走出乱石坡,到森林深处去觅食。刚一出洞穴,马上就嗅到一丝淡淡的人味。它又向另外几个方向吸了吸气,都有那种味道。

阿思克尔在它的领地巡视了一圈,那种人味无处不在。它想必须多加小心远离乱石坡。突然,它一下撞在了细线,一个网线上!它再转到其他几个方向试了试,都有猎网拦路。它这才想起,白天似乎听到什么地方传来“咚咚”的敲击声和滑雪板与雪地的“吱吱”的摩擦声。

它急不可待返回乱石坡!阿思克尔在饥饿中熬过了一晚,它在早晨就听到了人的脚步声:先是在下面,接着在旁边,又到了上面。而且还有人在另一个方向巡视大网。阿思克尔别无选择只能向更深处钻去。

第二天晚上,阿思克尔实在无法忍受饥饿的折磨了,它迫不得已离开乱石深处出去觅食。在明亮的月光下,阿思克尔看到了大网投射在雪地上的方格影子。阵阵寒气袭来,更增加了它心中的恐惧。一群红毛山狼正在旁边那座秃山上“呜呜”地嗥叫着,如果它们走下山来到这里,别说觅食了,那就只有逃命的份了,当务之急是要钻进森林里去。

阿思克尔悄悄地移动着脚步,在方格的阴影里穿行着,走到了大网的边缘。猎网的上端,有绷绳系在打在地上的一米多高的尖木桩上,绷得紧紧的。木桩歪向紫貂这边。阿思克尔无法跃过木桩的高度,也不能从这面绷紧的网墙下面钻出去,就像一头苍蝇撞在细密的蜘蛛网上一样。

大猎网直落到地面,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着。干脆挖个洞从网下面钻出去?阿思克尔挥动小尖爪,飞快地刨着雪。但是,积雪已经被人踩得结结实实的,而且冻的坚硬无比,根本刨不动。

阿思克尔沿着网边转了一圈,寻找可以突破的地方,但到处都是坚硬的雪地。它又尝试着顶起网的下端逃出去,但也没成功。

阿思克尔突然又沿着大网跑回来,它想起了刚才发现猎网边上有一棵大树。大树挺直伫立在那里,皎洁的月光把大树映衬得无比高大。只是大树的下端一段发着白光。

阿思克尔走近一瞧:大树下端两米多高的一段光秃秃的,树皮都被人剥掉了。它无法沿着光滑坚硬的树干爬到上面去,因为爪子根本抓不住。它试着爬了几次,没上多高就滑得摔到雪地上。

大树被一阵微风吹得晃动了一下,树枝上坠下一团白色的东西,正好重重地打在大猎网上。最近的两根尖木桩被带得晃了一下,上面系着的小铃铛顿时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阿思克尔掉头奔向乱石丛中,一头钻进了岩石下的一个小洞里。漆黑一团中,不知什么动物从岩洞深处发出了“沙沙”的响声。一条黄色的长条动物从它身边一闪而过,眨眼就不见了。阿思克尔根据气味判断,那是一只黄颜色的小岩鼬。

阿思克尔并没有追上去。它发现了吓跑的小黄鼬丢在岩洞深处的猎物,那块肉还带着热气呢!阿思克尔滑下一块坡度平缓的岩石,来到铺着干草的地面上,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

它吃得正香,突然听到了有人踩在雪地上的“吱嘎吱嘎”声,声音停在了阿思克尔刚才爬过的那棵大树前。那人突然大叫了一声,阿思克尔赶紧丢下食物钻进干草堆里。“吱嘎吱嘎”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那人离开了。

阿思克尔这才安心地饱餐了一顿。它稍微休息了一下,就仔细打量着这个洞穴,想弄明白这是谁呆过的地方。凭着这些芬芳的干草,原来的主人可能是圆耳朵、秃尾巴的啼兔。和洞主的卧室相连的是从入口处的一个深深的地下甬道。小岩鼬咬死了主人,而阿思克尔享受了这顿美餐。

阿思克尔从前是不在乱石坡里觅食的。这里乱石丛生,石块间有很多大洞。阿思克尔穿过一个个岩洞,又发现了啼兔储备的好几堆干草。胖胖的蹄兔是啮齿类动物,好像一只大老鼠一样,它们喜欢住山洞。干草从夏天就开始储备了,一天冬天,它就藏进洞里睡大觉,睡醒了就吃干草。

这一夜,阿思克尔学会了寻找蹄兔的洞穴,然后咬死还在梦中的蹄兔。现在,它已经不怕任何围困了:乱石坡上栖息着大群的啼兔,它很长时间都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过了两天两夜,阿思克尔再仔细听听外面,已经没有任何可疑的声音了。它到洞外察看,大猎网消失了。围困已解除,现在可以顺畅地到原始森林去了。

狩猎小组走在河流的冰面上。雪橇几乎是空的,拖起来一点不费劲。大家第二天傍晚就拐进了原始森林,马上就看到一片暮色朦胧的树林里有灯光闪烁。

严寒的森林里,狗的“汪汪”声和奶牛的“哞哞”声都让人心里热乎乎的,因为这是家的气氛。这是一座有五层厚围墙的大木房,一只眼手提长筒猎枪赶了出来。他看清了眼前的几个人后,就立马把枪放下,脸上挤出奉承的谄笑。

斯洁潘刚走上台阶,就听到屋里有嗓门很大的议论和吵闹声。大家带着寒冷的雾气走进屋内,斯洁潘就看到一个肩宽个高的男人,正指手画脚地咒骂着,那一连串的、带着原始森林特色肮脏语言,从他嘴里喷溅而出。

他并没有理会刚刚进来的人,继续高喊着:“这简直是喝我们的血,掏我们的心!这样的价钱从没见过!”

一只眼也不示弱,挥手向外轰着大个子:“不按我说的办,那你就滚得远远的!甭想从我这弄走一把面粉!”看来他们已经吵了很长时间了。

一只眼回头向伊帕特他们解释说:“他们欠我好多债,竟然想凭两条貂尾就抵销,而且还得寸进尺又要火药。绝对不行,旧债不清,新债妄想。”

大个子瓮声瓮气地吼道:“没有火药怎么打野兽!你永远也吃不饱,因为你有一张无底洞一样的狼嘴!”

一只眼尖声喝道:“你就算死在我面前,就算去作强盗,也没我什么事,反正欠我的钱一定要还清!”

大个子挥动铁棰一般的大拳头,冲向一只眼。一只眼纵身跳到长板凳后面,尖叫一声:“给我抓起来!”

坐在桌边喝着热汤的两个身体强壮的雇工,慢条斯理地起身来到大个子面前,其中一个拍拍大个子的肩膀,温和地说:“走吧年轻人,这可不是打架的地方。”

大个子恨恨地啐了一口,走到墙角抓起他的猎枪,踹开房门走了出去。一只眼了朝大个子啐了一口:“呸,这种人也配出来打猎!我跟你们说,换了别人,我甘愿送给他东西,或者等几年也行。但这家伙就是一只铁公鸡,一毛不拔。”

然后他回过身来,立时换了一副嘴脸:“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呢?说说吧,要不先吃点东西,尊贵的客人。”

这时,斯洁潘才发现屋里还有3位女性。其中一位年龄大些,看来是这家的女主人,她也配合着一只眼跟大家点头示意;两个年轻的姑娘却已经面带笑容忙碌起来,一时木勺、木盆“叮当”乱响。

伊帕特代表大家向一只眼表明了来意,提出要从他这里买些东西。一只眼立刻像嘴上抹了蜂蜜一样:“好好,我这里什么都有!您放心,您要的东西应有尽有!”

两个雇工晚饭后就去厢房休息了。猎人们喝了一些热菜汤,随即进入主题。伊帕特向一只眼列出了要购买的物品和粮食的名称以及数量。

一只眼却故意拖延:“没问题,但亲爱的客人们,着什么急嘛,先好好休养个七八天,然后再说也来得及。”

伊帕特断然拒绝:“我们可没空跟你扯,尼夫奥得奇!我们都没顾上回村子,就上你这儿来了。你有什么就拿出来吧!咱们商量好价钱就算完事。我们明早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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