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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美国新公民

当天,尼切尔船长和巴比康主席之间的故事以及它那出人意料的结局迅速传遍了整个美国。那位富有绅士风度的欧洲人在这场会面中所扮演的角色,他那解决难题时令人难以置信的提议,两位决斗者对此异口同声的接受,法国和美国将齐心协力共同征服月球陆地的决心,所有的一切又一次提高了米歇尔·阿尔当的声誉。

众所周知,美国人对这的个人的崇拜发展到了怎样极端的地步?在正义的法官会扑到舞女的人力车旁,心满意足地帮她拉车的国家里,我们不妨设想一下这位具有胆识法国人引起了多大的热情!如果说人们没替他的马卸套,那极有可能是因为他没有马,没有一个公民不一心一意地追随着他!如美国的箴言所说,简直是“众望所归”。

从那天起,米歇尔·阿尔当再也没有片刻休息。一批批从美国各地前来的代表团一刻不停地烦扰着他。不管他愿意与否,都得接待他们。不停地握手,无数的人用“你”亲密地称呼他。他很快就感到心力交瘁。无数次的演说使他的嗓音变哑,从他的嘴唇里冒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听不懂,而且,由于他不得不向合众国各个区的代表敬酒,几乎使他患上了肠胃炎。如果换成其他人,肯定从一开始便陶醉在如此辉煌的荣誉里了,可他却懂得抑制自己,保持着可爱的精神焕发的状态。

在纠缠他的形形色色的代表团之中,有一个“月球人”代表团没有忘记它对这位未来的月球征服者应尽的义务。在美国,这样的可怜虫数量还真不少,有一天,他们中间的几个人找到他并要求和他一起返回他们的月球故乡。其中,有些人还声称会讲“月球语”,并愿意把它教授给米歇尔·阿尔当。阿尔当耐心地忍受着他们那幼稚、坦率的狂热之情,还答应给他们的月球朋友捎口信。

“多么怪诞的精神病!”把他们打发走了之后,他转身对巴比康说道,“其实精神病经常作用于那些智力比较敏锐的人。我们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阿拉戈以前经常对我说,许多在思想上非常谨慎、明智的人每当潜心于月球研究时,往往很容易产生狂躁的情绪和不可理喻的疯狂。你不相信月球对疾病有某些影响吗?”

“不怎么相信。”大炮俱乐部的主席答道。

“我对此也不相信,不过,至少历史记载了这样一些惊人的事实。譬如,1693年,在一次流行病中,很多人都死于一月一日月蚀那一刻。那位名人培根总在月蚀时晕过去,待到月球完全再现时才苏醒。查理六世国王在1399年发作了六次狂病,都是在新月或满月的时候病发的。有些医生把癫痫病也划入受月相影响的疾病之中。有些神经功能类疾病似乎也受到了月球的影响。梅德曾说起过一个小孩,一到月背时就会痉挛抽搐。伽尔也指出,身体虚弱的人的每个月要有两次发作狂躁的情绪,即在新月和满月时。总而言之,还存在着上千种类似眩晕、恶热症、梦游的例子,它们都可以证明月球对地球上的一些疾病有着神奇的影响力。”

“可如何影响呢?为什么呢?”巴比康问道。“为什么?”阿尔当重复道。“我的天哪,我的回答和阿拉戈没什么两样,他当时借用的是在十九世纪前的普鲁塔克的一句话:‘也许压根就没这种事!’”

在成功之时,米歇尔·阿尔当也没法避免作为一位名人而不得不面对的一些麻烦。那些成功企业家想拿他当招牌。巴纳姆许诺他一百万,让他在美国的各个城市游行,想把他像稀有动物一样到处展览。米歇尔·阿尔当认为他是一个阿谀奉承之徒,把他打发走了。

虽然他不屑于满足公众的好奇心,他的图片还是在全世界满天飞,并在所有的照相簿里占据了最显要的位置。人们制作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照片,有他本人那么大的,也有缩小到邮票那么小的。人人都拥有一张他不同姿势的照片,有头像、上身像、全身像、正面像、侧面像、侧身像或背影像。人们印发了一百五十多万张照片,这可是他把身上的东西作为纪念品来出售赚钱的大好时机,可他却没有从中获利。即使只以一美元一根的价格卖头发,他还有足够的头发让他发财呢!

话说回来,人们的推崇也并不令他反感。相反地,他开始顺从公众的意愿,并开始和全世界沟通了。他的俏皮话被人们重复着、传播着,甚至于那些他本人根本没讲过的话。人们认为那肯定是从他口中讲出来的,因为他十分擅长如此。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同样崇拜他。要是他有“成家立业”的念头,他该成就了多少桩“美好婚姻”啊!尤其是那些对男人的愿望已干渴了四十年的老小姐们,更是不分白天黑夜地拿着他的照片幻想。

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提出要跟从他去太空的条件,仍然会有很多人愿意嫁给他。女人们一旦豁出去,就什么都敢做。不过他可不想去月球上传宗接代,把法国和美国的杂交人种移植到那儿。因此,他一律予以回绝。

“去那儿担任爱娃女儿的‘亚当’的角色,”他说道,“还是算了吧!我只要碰到蛇!……”

当他终于从那些千篇一律的成功庆贺中得以脱身的时候,他和朋友们一起去参观了哥伦比亚大炮。这是他份内的事。此外,自从他和巴比康、马斯顿以及其他科学家生活在一起时,他对弹道学变得非常精通。他最感兴趣的就是反复地告诉这些正直的制炮专家,说他们只不过是些博学可爱的杀人专家而已。在这方面他总有说不完的玩笑。参观哥伦比亚大炮那天,他对它赞不绝口,而且还一直下到了这门即将把他发射到月球上去的巨大迫击炮的炮筒底部。

“至少,”他对众人说道,“这尊大炮完全是安全的,对于大炮来说已是相当令人惊讶了。至于你们那些专搞毁坏、放火、轰击和杀人的大炮,你们千万别和我说,尤其不要跟我说它们也有‘灵魂’,我不会相信的。”

说到这里,顺便说一下马斯顿的一条要求。当大炮俱乐部的秘书听到巴比康和尼切尔接受米歇尔·阿尔当的提议时,他马上就下决心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做一个“四人同游”。一天,他提出要同行。巴比康很遗憾地拒绝了他,跟他说炮弹承受不了这么多人。马斯顿为此非常失望,转而找米歇尔·阿尔当,后者请他放弃这个念头,而且说了几个关键的原因。

“老兄,你瞧瞧,”他劝道,“你可不能曲解我的意思。说实话,我俩私下说说,你的身体要现身于月球实在是太不完整了!”

“不完整!”坚强的残疾人激动地喊道。

“对!正直的朋友!试想,万一我们在那里碰到月球居民。你情愿让他们觉得发生在咱们这里的事是不好的,告诉他们什么是战争,我们是怎样把最美好的时光用在彼此互相争夺残杀,而这一切就发生在可以养活一千亿人却只有十二亿的地球上吗?那样的话,尊敬的朋友,你会让我们被驱逐出月球的!”

“但是你们给摔碎了并落下月球,”马斯顿反驳道,“你们也将跟我一样的不完整了?!”

“可能吧,”米歇尔·阿尔当答道,“不过我们不会被摔得那么惨!”

事实上,10月18日的一次预射试验已给出了最好的答案,而且给人们的期望做出了最好的理由。巴比康想了解一下发射炮弹时后坐力的作用,就让人从彭萨科拉军工厂运来了一尊三十二英寸的迫击炮。他们把它安置在希尔斯巴勒港湾的海岸上,让炮弹向海里坠落,减弱下落的冲力。试验的目的只在于预测它发射时的震动而非落下时的撞击力度。于是,就为这个莫名其妙的试验,人们小心翼翼地准备了一枚空心炮弹。他们在用最好的钢材做成的弹簧网上又包上了一层厚厚的垫子,所以相当于为炮弹弄了双层保护。这简直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鸟巢。

“坐进这颗炮弹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马斯顿不无遗憾地说,他感慨自己身体怎么这么大,害得自己无法随着炮弹一起冒险。这颗迷人的炮弹由一个螺丝拧紧的盖子合起来,人们首先把一只肥壮的猫放了进去,然后把大炮俱乐部常任秘书养的一只松鼠也放了进去,它很招马斯顿喜欢。可人们很想知道这个不怕晕车的小动物在这次试验旅行中会有怎样的反应。

迫击炮里装了一百六十磅火药,炮弹放进了炮膛里。开炮了。

刹那间,炮弹飞速地往上冲,庄严地划出一条抛物线,开到将近一千英尺高的地方,然后顺着一条优美的弧线,落入了波浪之中。

一条小船毫不犹豫地划向它掉落的地方。身手敏捷的潜水员即刻潜入水底,用缆线系紧炮弹,炮弹马上就被拖到了船上。从那两只动物被关进炮弹到人们揭开它们的牢狱之门,还没用到五分钟。

阿尔当、巴比康、马斯顿、尼切尔都在小船上,大家难以想象得到他们参与这个试验的心情。炮弹门一打开,那只猫就蹿了出来,虽然受了一点轻伤,不过仍然很有精神,丝毫没有刚做了航空旅行的样子。可他们却没有看见那只松鼠。大家找了很久也没找到。看样子得弄清真相。原来是那只猫把它的旅行伴侣给吃了。

失去了他那可怜的小松鼠,马斯顿非常难过,他决定把它记入到科学殉难史里。

尽管发生了这件不愉快的事情,经过这次试验,总算是放心了。何况巴比康的方案肯定可以把炮弹造得更加完美,基本可以消除后劲的作用了。因此,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两天之后,米歇尔·阿尔当收到了来自美利坚合众国总统的一封短信,他为此欣喜至极。参照他那位富有骑士风度的同胞——拉斐特的例子,他成了美利坚合众国的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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