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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弹舱内部

这个解释虽听起来牵强,但很符合现实。三人搞清楚原因,又很快陷入沉睡。没有什么地方能比这儿更安静、更适合了?在地球上,无论你是在城市的高楼大厦还是乡村的简易房屋,地壳的任何活动都能被你感知。在海上,船只随着海浪荡漾。在空中由于不同密度气层的干扰,热气球也是到处飘摇。而弹舱处在绝对的真空中,没有一丝波动,舱内的乘客也会得到完美的睡眠。

因此,12月2日早上快到七点钟的时候,即发射后的第八个小时,如果没有出乎意料的声响,这三位冒险家也许还醒不了。

是稀奇的狗吠声。“狗儿们,这是狗儿的声音。”米歇尔·阿尔当立刻站起来。

“它们想吃东西了。”尼切尔说道。“我的天!我们把它们丢到脑后去了。”米歇尔说。“它们躲在什么地方?”巴比康问道。他们到处翻找,终于看到有一只藏在沙发底下。它对这一次震动非常害怕,坚持缩在角落里,只因为饿了才尽力叫出声来。

原来是可爱的狄安娜。米歇尔拼命说着好听的话来激励它,它才迟疑地从沙发底下一点点地挪出来。

米歇尔说:“快来,狄安娜,我的宝贝儿!你可是同类历史上的英雄啊!那些异教徒会将你看作大神阿努比斯的同伴,而基督教徒会将你视为圣罗克的伙伴。朱庇特用一只狗狗得到了欧罗巴女神的一吻,如果地域之神会为你塑造铜像,你也可以坦然接受。你的声名会超过蒙达尔纪义犬和圣伯纳犬。你义无反顾的飞向太空,也许能成为月球犬类的‘夏娃’。你将验证图斯内尔的那句名言:‘世界之初,上帝创造了人类,又看人类如此势单力薄,便赐给他的狗。’出来吧,狄安娜,过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甜言蜜语起了效果,狄安娜一步步走了出来,惹人怜爱地叫着。

“好,夏娃就在这儿,可亚当呢?”巴比康问道。“亚当,”米歇尔回答说,“亚当不会跑远,一定就在周围。让我们喊喊它。卫星!过来,卫星!”卫星一直没有出现。狄安娜不断地低声叫着。但他们发现它身上没有伤口,吃了一些可口的食物之后,它终于不再发出声音了。

卫星还是没被找到。大家找了很久,最后终于在炮弹顶部的一个角落找到了它,真难以置信,炮弹发射时的后坐力竟然把它带到了那里。这个可怜的家伙伤势严重,看起来很可怜。

“见鬼!”米歇尔说,“这是我们让地球生物适应月球计划的牺牲品。”

他们轻轻地把可怜的卫星抱了下来。它的头撞在了舱顶上,伤势好像十分危急。虽然如此,他们还是让它躺在柔软的垫子上,它叫了一声,听起来就像在叹气。

“我们会把你治好的,”米歇尔说,“我们保护你的性命。我甘愿用我的一只胳膊换卫星的一个爪子。”

他说着让卫星喝了些水,卫星饥渴难耐,尽情地喝着。

将狗儿安排好,他们重新开始认真观察地球和月亮。

地球依旧像一个呈月牙儿状的灰色圆盘,只是月牙儿比前一天又小了一号。与日渐圆润的月亮相比,地球还是显得体积巨大。

看到这番景象,阿尔当说道:“我真的不明白,我们怎么不选择地球‘月圆’时,就是地球正对着太阳的时候开始这次旅行呢?”

“怎么这么想?”尼切尔问道。“因为那样我们就能在太阳照耀的时候看到陆地和海洋,陆地在太阳的光照下闪闪发光,而海洋的颜色则变得更深,就像我们在一些地球仪上演示的那样!而且我非常希望观赏地球两极的样子,人类至今尚未涉足其上。”

“也许吧,”巴比康回答说,“可是当地球是‘满月’时,月球就是新月,没有太阳光反射到月球上,我们无法看到它。所以,相对于看到我们的出发地,看到目的地是更正确的选择。”

“你说的合情合理,巴比康,”尼切尔接着说道,“另外我们到达月球以后,在漫长的‘月球黑夜’之中,我们有足够时间随心所欲地观察我们的同类所居住的星球。”

“我们的同类?”米歇尔·阿尔当喊道,“可是现在他们已经不是我们的同类了,月球人也不是!我们现在处于一个新的世界,只有我们三个公民,这就是我们的炮弹!我是巴比康的同类,巴比康是尼切尔的同类。除此以外,就不再有人类,我们是这个小世界里硕果仅存居民,直到我们到达月球为止。”

“只有八十八个小时啦!”尼切尔接口说到。“你是指……”阿尔当问道。“这意味着现在已经八点半了。”尼切尔答道。“好吧,我想不到什么让我们放弃立刻用餐的依据。”

米歇尔说。

确实,这颗“新星”上的居民们需要补充食物才能生存下去,他们正处于极度饥饿之中。身为法国人的米歇尔·阿尔当自告奋勇当主厨,而另外两人当然也乐此不疲。煤气灯的热度完全可以满足烹饪的需要,食物箱里有着他们首次“大餐”所需的各种原料。

他们的早餐以三碗香味四溢的肉汤开始,这是由潘帕斯牛肉最美味的部分制成的名贵的李比希片,融在热水中制成的。喝过肉汤之后,他们开始品尝由水压机压缩而成的牛排,但它非常松软可口,就像是英国咖啡馆里制作出来的。米歇尔真是个善于联想的人,竟然说这些牛排是带血呢!牛排之后,是罐装的蔬菜,乐天的米歇尔认为这比新鲜的蔬菜还美味。最后是美国风格的茶和黄油面包片。这芳香四溢的茶由顶级茶叶冲制而成,这种茶叶还有几箱都来自俄国皇帝的馈赠。

为了让这顿盛宴圆满结束,阿尔当还找出了一瓶夜丘葡萄酒,他说这是他“不经意间”在储物间里发现的。三位伙伴为了地球和月球的和平而干杯。

太阳似乎觉得它在勃艮第山坡上酿出如此好喝的葡萄酒还不够热闹,硬是要亲身赴宴。此时,炮弹离开了地球所投下的圆锥形阴影区,因为地球轨道和月球轨道之间有交角,灿烂的阳光直射弹舱底部。

“太阳!”米歇尔·阿尔当大叫。“是啊,”巴比康说,“它该出现了。”“可是地球在太空中的锥形阴影区能不能延伸到月球的另一侧呢?”米歇尔问。“要是我们忽略大气层折射作用的话,阴影区会延伸到月球另一侧遥远的地方,”巴比康说,“不过当月亮进入阴影区时,即是太阳、月亮、地球的中心可以连成一线的时候。黄道与白道相交,又正好是月圆,就会发生月食。假如我们在月食时出发,那么整个旅途都会处于黑暗之中,那就不合适了!”

“原因是什么?”

“虽然我们处于真空之中,但我们的炮弹会始终能够被太阳照射,会吸收它的光与热。相当于节省了煤气,煤气对我们来说非常珍贵。”

是的,没有了大气层的妨碍,太阳光照得弹舱里十分光明和温暖,仿佛是从冬天一下子到了夏天。月亮和太阳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整个炮弹被包围在一片光线之中。

“这儿的天气很好啊!”尼切尔说。“我同意。”米歇尔·阿尔当说道,“假如在我们的铝制星球上撒一层腐植土,青豌豆一天就能成熟。我只忧心一点,弹壁不会受到破坏吧?”

“不用担心,我亲爱的朋友,”巴比康回答说,“穿过大气层时,温度更高,弹壁都完好如初。要是当时佛罗里达州的人们看到炮弹成了一颗燃烧的流星,那也十分正常。”

“要是那样,马斯顿必定认为我们被烤焦了。”“令我惊讶的是,我们没有因为温度过高而出现危险。但是我们本应考虑到这样的情况。”“我想到了。”尼切尔实事求是地说。“但你却对我们保密了,我至高无上的船长。”米歇尔握着尼切尔的手叫道。这时,巴比康开始准备调整“弹舱”,好像他要在这儿定居似的。我们前面提到过这个“炮弹车厢”底部面积是五十四平方英尺。舱顶离底部十二英尺。内部安排合理,旅行中可能用到的工具和容器都放在固定的区域,舱内看起来还有很大空间,三位主人可以随意走动。弹舱底部的厚玻璃非常结实,巴比康和他的同伴们仿佛站在金属板上。阳光从玻璃透进弹舱,从舱底为整个弹舱提供照明,产生独特的视觉效果。

他们第一个检查的对象是水箱和食物储藏箱。由于配备了较好的防震装置,这些容器都完好无损。食物还有很多能让他们三人吃整整一年。巴比康担心他们万一停在这寸草不生的地方,缺少食物,所以事先做好了准备。而水和烧酒,只有五十加仑,能满足他们两个月的需求。因为根据天文学家的最新观测,月球上包围着一层很低、很厚、密度很大的大气层。起码深谷区域是这样,因而那里一定会有河流,水源应该很充足。所以,在飞行期间和他们在月球定居的第一年,三位勇敢的探险家不用担心饥饿和口渴的问题。

接下来需要保证舱内空气。这也是勿需介怀的。制造氧气的赖泽和勒尼奥装置所需的氯酸钾足够两个月的分量。它还要使用一定量的煤气,因为制造氧气原料的温度必须大于四百度。不过,煤气的储藏也足够了。此外,这个装置是全机械化的,人不必一直看管。在高温中,氯酸钾转化成氯化钾,同时产生氧气。那么,十八磅氯酸钾会产生多少氧气呢?共释放七磅氧气,足够炮弹的三位主人生活需要。但是,只补充消耗的氧气是不行的,还要吸收呼出的碳酸气体。但是,在这十二小时里,弹舱内已经充满了这种有害气体,这是血液所含物质与吸入的氧气结合后燃烧所释放出来的。尼切尔看到狄安娜呼吸困难,才意识到舱内的空气状况。原来,由于比较重,碳酸气体都集中在弹舱底部,这与著名的狗岩洞现象有相同的道理。可怜的狄安娜头的位置低,当然先于它的主人感到了这种气体所带来的后果。尼切尔急忙采取补救方法。他拿出几个盛着苛性钠的容器,摆动一下,放在弹舱底部,这种物质对碳酸气体有很强的吸附能力,一会就把有毒气体吸收干净,舱内的空气好多了。

然后,他们开始清点仪器。除了一个最低温度计出现了破损之外,其他温度计和气压计都一切正常。他们将一个精密的无液气压计从塞满棉花的盒子中取出,悬在舱壁上。自然,它只负责测量和显示舱内的气压,还有舱内空气湿度。现在它的指针在765到760毫米之间摇动。“气候”还比较合适。

巴比康带的几只指南针也都完好无损。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指针都有些“疯了”,不停地旋转。现在炮弹与地球的相距甚远,地球的磁极对指南针不起作用。但是到达月球以后,它们说不定可以测出一些独特现象。不管怎么样,能够证实地球的卫星是否也像地球一样有磁力作用,这是一件值得探索的事。还有用来测定月球山脉高度的沸点测高计,测量太阳高度的六分仪和大地测量学使用的经纬仪,用来测绘平面图和测量与地平线的角度。当然,还有靠近月球时必须要有的望远镜。他们将一切仪器都认真检查了一遍,虽然发射时后坐力很大,但它们却没有被损坏。

接下来是查看各种容器、镐、鹤嘴锄和其他一些工具,这都是尼切尔认真准备的。还有装着各种植物种子的口袋,米歇尔·阿尔当预备移植到月球上的一些灌木,它们都放在弹舱顶部的角落里,但是现在几乎成了仓库,堆满了这位“花钱如流水”的法国人的各种物品。他经常会踩着钉在舱壁上的扣钉爬上他的小仓库浏览一番。四处乱翻,还迅速地将手伸进一些神秘的盒子里,一边胡乱地哼着一些法国老歌,弹舱里的气氛也随之轻快起来。

巴比康看到他的火箭和其他喷火设施都完好无损非常开心。当炮弹通过引力持平点之后,受到月球吸引,会降落到月球上,而这些充满燃料的火箭能够减缓炮弹下降时的速度。当然,由于月球和地球的质量不同,炮弹降落的速度相当于地球上物体降落速度的六分之一。

检查的结果令大家开心不已。于是他们又来到舷窗边继续观赏太空。

窗外什么都没变。闪烁的星星和星座散落苍穹,这样的美景必会让天文学家心动不已。一面是圆晕消失的太阳,它那闪闪发光的圆盘好似正在燃烧的炉口,在天际跳动火焰。另一面,月亮在星辰的世界保持静止,反射着太阳的光芒。还有地球,那深厚的阴影像是苍穹上的一个缺口,半边还嵌着银色的花边。一团团星云犹如许多由无数星星组成的巨大雪花遍布太空。一条繁星构成的白色缎带从天顶直铺天底,这就是银河,而太阳,只是其中的一颗四等星。

任何华丽的词藻都无法写出这壮美的景色,三位观察者更是被深深吸引住了。这样的一幕会带给他们怎样的想法和感触啊!有感于此,巴比康决定一一记录他们的旅行感想,从他们打算开始进行这个实验的时候起,发生的一切事情,他全部记录下来。他用他那粗大方正的字体平静地写着,用的是略显商业色彩的文体。

同时,“计算器”尼切尔先生开始再次钻研他的轨道公式,以无法比拟的熟练验算着每一组数字。阿尔当呢,一会和巴比康聊两句,一会又跟尼切尔说话,忽又转向狄安娜,可它却根本不懂他在干什么,于是,他只有自言自语,自问自答,思索着每一个细节,一会儿弓身在弹舱底部的舷窗上向外瞭望,一会儿又登上了舱顶,偶尔还轻哼几句。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他将法国人的好动和夸夸其谈表现得入木三分,他是法国人当之无愧的优秀代表。

一天,三位旅行者吃了一顿精心准备的丰盛晚餐。满怀对成功的期待与信心,他们平静地睡着了,而炮弹正在太空中以匀减速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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