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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在离地球七万八千一百一十四法里的地方

为什么这样呢?为什么三个人会像喝醉了一般?这可能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后果!其实这应归咎于米歇尔的一时疏忽,幸好尼切尔及时纠正了这个错误。

在他们陷入昏迷后的几分钟,船长首先苏醒过来,神志恢复清醒。

虽然早餐仅仅过了两个小时,他还是感到饥饿难耐,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似的。大脑和胃同时处于高度亢奋状态。

他站起身,希望米歇尔做一点额外的点心。可已经筋疲力尽的米歇尔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于是尼切尔打算自己泡几杯茶,以便他能够吃得下一打三明治。他先点燃煤气灯,于是便猛地划着一根火柴。火柴燃烧的火焰明亮得几乎让他目不能视,这让他惊喜万分。当他点着煤气灯时,煤气灯发出的光芒如电火花般灿烂。一个念头闪现在尼切尔的脑海里。这灼热的火焰,身体突然出现的不适,思维和感情的过度兴奋,他恍然大悟。

“氧气!”他叫道。尼切尔俯身查看制备氧气的装置,发现气阀正喷出大量无色无味的氧气。虽然氧气是人生存所必需的,但过量吸入纯氧会导致人体正常生理机能出现障碍。原来是马虎的米歇尔将气阀开得过大。

尼切尔赶紧关掉气阀,舱内氧气严重超标,这会使旅行者们丧命的,不是让他们窒息,而是将他们燃烧殆尽。

一个小时以后,弹舱内的氧气浓度恢复正常水平,他们可以自如地呼吸了。三位朋友逐渐地从“醉意”中缓过神来。但就像是喝醉的人要醒酒一样,他们也需要一个过程才能真正清醒。

当米歇尔得知这次突发事件由他一手造成的之后,并没有显得过分内疚。这次意外的“醉酒”让旅行多了几分情趣。大家都说了很多蠢话,不过说得快,忘得更快。

“其实,”这位乐天派的法国人补充道,“吸一点这‘醉人的’气体,我还挺开心呢!我的朋友们,你们知道吗,我认为应该设立一个含有许多氧气阀的奇妙场所,体质孱弱的人可以在里面享受几个小时精力充沛的生活。如果会议室和剧院的氧气浓度始终维持在较高水平,那些与会人员和演员会多么有激情,思维活跃,情绪高亢!推而广之,如果所有人都生活在富氧的环境里,他们会活力四射,生活充实!这可以使一个弱小的民族变得强大,据我所知,古老欧洲的很多民族都应该接受这种氧气疗法,对他们的健康很有好处的。”

米歇尔滔滔不绝地进行着他唾星四溅的讲演,似乎氧气阀并没有被开大过。但是,巴比康的一句话霎时间给他的热情浇了盆冷水。

“你的话很有道理,我的朋友米歇尔,”他说道,“但你能否告诉我们,参加我们聚会的母鸡是从哪里来的?”

“母鸡?”

“是的!”原来,六只母鸡和一只大公鸡正在弹舱里来回乱飞,咕嗒咕嗒叫个不停。“啊!这些笨蛋!”米歇尔大声说道,“看来是氧气让它们造反了!”“但是你为什么带着这些鸡呢?”巴比康问道。“当然是让它们在月球上生存繁衍!”“那你为什么要把它们偷偷地带来呢?”“一个玩笑,尊敬的主席,只是一个简单却失败的玩笑!我本来打算把它当成一个秘密,把它们放养到月球上!当你们看到这些地球上的家禽在月球的田地上到处找食吃时,一定会惊讶万分!”“淘气鬼!老顽童!”巴比康说道,“就算没有氧气,你也能够情绪高昂!你永远都像是我们在过量氧气状态下的样子!永远的疯子!”

“咦!似乎我们都被说成是一群疯子!”米歇尔·阿尔当反驳道。

这句话勾起了大家的思绪。不过紧接着,三位朋友就着手打扫弹舱。正当他们将公鸡母鸡重新装进笼子里的时候,巴比康和他的伙伴们又有了新的发现。

事实上,从他们离开地球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体重、炮弹以及弹舱里所有物品的重量就在一点点地减少。虽然他们无法感觉到炮弹的重量减少,但是当他们自己和弹舱内的物品失重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的体会就非常明显。

当然,天平对于测量失重是无能为力的,因为砝码和要测量的物品失去等值的重量。但是,只要一个简单的弹簧秤,重量的减少值就可以被准确无误的测出来,因为弹簧的弹力不受引力的影响。

众所周知,引力,或者说重力与物体的质量成正比,与距离的平方成反比。由此可以得出以下结论:如果地球是宇宙中惟一的天体,而其他天体突然消失,那么由牛顿定律可得,随着炮弹与地球的距离越来越远,它会不断变轻,但不会完全失重,因为无论距离多么遥远,地球的引力依然存在。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考虑其他天体几乎等于零的引力,炮弹在某一刻就会彻底摆脱引力定律的束缚。

事实上,炮弹的轨道处在地月之间。随着与地球的距离逐渐拉大,由于引力与距离的平方成反比,地球的引力不断变小,相反,月球引力会同比例增大。到某一特殊位置,两种引力会互相抵消,炮弹也就完全失重。如果月球与地球具有相同的质量,上述特殊位置会位于两个天体的中间。但事实并非如此,很容易地算出这一位置位于航程的五十二分之四十七处,换句话说,也就是在距离地球七万八千一百一十四法里的地方。

在该位置,如果物体自身不能产生速度和位移,将永远保持静止,因为它所受到的两个天体吸引力相互抵消,但谁都不能进一步地吸引它。

如果炮弹的推动力经过精确的计算,炮弹到达这一点时速度恰好为零,届时炮弹将会和弹舱内所有的物品完全失重。

到底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呢?有三种可能性。或者炮弹还保持一定的速度,那么它将通过平衡点,由于月球大于地球引力而落在月球上。或者炮弹无法到达引力平衡点,由于地球引力大于月球引力又落回到地球上。

或者炮弹的速度正好可以到达引力平衡点,但无法通过它,那么它将永远悬于这个位置,犹如悬于天顶和天底之间的穆罕默德之墓。

这就是目前的情况,巴比康将可能产生的后果给他的伙伴们做了详细的阐述。他们对此表示出浓厚的兴趣。但是,他们怎么知道是否到达了离地球七万八千一百一十四法里的平衡点呢?只有在他们和舱内的物品完全失重的时候才能知道。

到目前为止,三位旅行者只感到引力逐渐变小,但还是能感受得到。但今天上午快十一点的时候,尼切尔一时失手,滑落了一只杯子,但杯子并没有摔成粉碎,而是悬在半空中。

“啊!”米歇尔·阿尔当大声说道,“多么有趣的物理现象。”

随后,各式各样的物品,武器啊,瓶子啊,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全都悬在半空中。米歇尔把狄安娜放在空中,没有任何手段,狗儿就那样悬浮着,好像是那些卡斯顿和罗贝尔·乌丹表演的奇妙的悬浮,而且狄安娜似乎对自己漂在空中无动于衷。

他们自己虽然深谙这个科学道理,可还是惊奇万分,这三位勇士感觉自己似乎身临仙境,身子飘飘欲仙。抬起的胳膊平伸着。头在肩膀上摇来晃去。脚也离开了弹舱的地板。他们就好像喝醉了酒一般无法保持平衡。科幻作家笔下的人物可以失去条件反射,可能会没有影子!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由于两个天体的引力互相抵消,人们完全失重,就连身体的每个组成部分也不例外!

突然,米歇尔被某种力量一推,离开了弹舱底部,好像缪里罗所画的《天使的厨房》中的那个修道士一样悬在空中。很快,他的两个朋友像他一样,三个人悬浮在弹舱的中央,构成一幅奇妙的升天图。

“这可信吗?这是真的吗?这可能吗?”米歇尔大喊道,“不可能,可现实就是这样!啊!如果拉斐尔看到现在的情景,一定会画出一幅美妙的《圣母升天图》。”

“我们的‘升天’很快就会结束,”巴比康答道,“当炮弹通过引力平衡点,我们就会被月球引力吸向月球。”

“那我们岂不是会站在弹舱的圆顶上?”米歇尔问道。

“不,”巴比康说,“炮弹的重心很低,它会一点点地翻转过来。”

“那弹舱内所有的物品都要倒置,对,一定是这样。”

“放心,米歇尔,”尼切尔答道,“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物体的位置会保持不变,因为炮弹的翻转是潜移默化的。”

“完全正确。”巴比康说道,“因为弹舱重心很低,当炮弹越过引力平衡点时,炮弹将会与月球保持垂直。但是,只有炮弹过了引力平衡线才会出现那种情况。”

“穿过引力平衡线!”米歇尔大喊,“那咱们也像穿过赤道的水手那样,举杯庆祝一下吧!”米歇尔稍一侧身便滑向舱壁,他拿来一瓶酒和几只杯子,让他们悬浮在他的伙伴们面前的“空中”,三个人开怀畅饮,为引力平衡线欢呼。

但这种现象只持续不到一个小时。不知不觉中,三位乘客又归于地面,巴比康观察到炮弹的圆顶发生了偏移。底部开始翻转过来指向月球。月球引力超越了地球引力。炮弹开始向月球降落,但几乎微不可觉,因为最初的速度也就是三分之一毫米每秒,大概只有引力平衡线的五十九万分之一。但是慢慢地,随着引力越来越大,炮弹降落的速度也会逐渐增快,直至降落到月球大陆表面,到达旅行的终点。由于炮弹底部相对较重,降落时炮弹的圆顶会指向地球。现在,试验成功是板上钉钉的事,米歇尔和尼切尔分享着巴比康的喜悦。

紧接着,他们讨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现象。尤其是失重现象,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题。总是激情满怀的米歇尔·阿尔当,试图从中推导出一些结论,不过这完全是他的突发奇想。

“啊!我尊敬的朋友们,”他大声说道,“如果没有地球引力,摆脱这束缚着我们引力枷锁,我们将取得多么大的进步啊!就如囚犯重见天日!无论手脚都将永保生机。如果要在地球上空飞翔,通过简单的肌肉运动就能实现,真的只需要把我们所拥有的力量扩大一百五十倍的话,那么当我们克服了地球引力,就可以单凭意念在天空中自由飞翔啦!”

“对啊,”尼切尔笑着说道,“如果我们能够让重力销声匿迹,就像我们用麻药让疼痛不见了踪影,现代社会的面貌会大不一样。”

“是啊,”想入非非的米歇尔愈发兴奋,“没有了重力,也就没有了负担!到那时,什么起重机、千磅顶、绞盘、曲柄和其他一些机械都失去存在的意义了!”

“说的不错,”巴比康反驳道,“但是如果重力真的消失,一切物品都会移位,帽子不会戴在你的头上,尊敬的米歇尔,你家的房子也不例外,因为盖房子的石头正是靠重力才黏和在一起的!船只也不能在海上航行,因为船能够在水面上漂浮也是因为重力。甚至就连海洋也会无影无踪,因为波浪也是靠地球的引力才能够保持平衡。失去控制的大气分子也会向太空逸散!”

“当你身陷美梦时,总有一些注重现实的家伙把你的美梦揭破,没有比这更让人扫兴的事了!”米歇尔语带不满。

“别担心,米歇尔,”巴比康补充道,“因为就算是所有的天体都要遵循重力定律,你至少会找到一个重力远远小于地球的天体。”

“月球吗?”

“是的,月球表面物体的重力是地表的六分之一,这是显而易见的。”

“我们有感觉吗?”米歇尔问道。“显然,两百千克的物体在月球上重量只有三十千克!”

“那我们肌肉会萎缩吗?”

“绝对不会。如果在地球上你的弹跳只有1米,在月球上你就可以跳6米!”

“那我们在月球上都力大无穷了!”米歇尔嚷道。“况且如果月球人的身材与月球的质量成比例,他们只有一英尺高!”

“小人国!”米歇尔说道,“那我就演格列佛!我们将让巨人神话成真!看来离开地球跑到太阳系来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等一下,米歇尔,”巴比康回答说,“如果你要当格列佛,你只能去小一点的行星拜访,比如水星、金星或者火星,它们的质量都小于地球。但你不要去那些质量大于地球的行星冒险,比如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因为到了那里角色互换,你就变成了一个小人。”

“太阳呢?”

“如果太阳的密度是地球的四分之一,它将有一百三十二万四千个地球大,那引力将是地球的二十七倍。照此比例,太阳人的平均身高都将达到二百英尺。”

“该死!”米歇尔大叫,“那我岂不成了小矮人,一个小不点啦!”

“大人国里的格列佛。”尼切尔说道。“完全正确。”巴比康答道。“看来很有必要带着防身用的大炮。”

“不行!你的炮弹在太阳上威力全无,射程只有几米远。”巴比康反驳道。

“这点可真让人无计可施!”

“有一点可以肯定,”巴比康答道,“这颗巨大恒星上引力大得惊人,在地球上重七十千克的物体,在太阳上重一千九百千克。你的帽子的重量将达到十几千克!你的雪茄,半磅。如果你在太阳上不小心四脚朝天,你的重量是两千五百公斤左右,想要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该死!”米歇尔大叫道,“那我应该把一架小型起重机带在身上。好吧,我的朋友们,我们姑且还是满足于月球吧,至少在那里我们可以高大些!将来我们再从长计议是否要到太阳上去,在那儿,连喝水都要依靠起重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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