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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梦神(1)

奥列·路却埃是全世界最会讲故事的人,他会讲好多好多的故事,听说他能一直讲下去,永远不会重复呢!每当天黑的时候,孩子们乖乖地坐在桌子旁边或凳子上等着奥列·路却埃的到来。他只穿袜子走路,轻轻地走上楼梯,不声不响地把门推开,嘘!他在每个孩子的眼睛里喷了一丁点儿甜蜜的牛奶,这使孩子们睁不开眼睛;他又在他们背后偷偷地、轻柔地在他们的脖子上吹一下,于是,他们的脑袋就感到昏昏沉沉,啊,这会不会伤害他们呀?不用担心,因为奥列·路却埃是非常疼爱小孩子的,他只不过让他们先安静一会儿,这样,他们才能听他讲故事。

奥列·路却埃穿的衣服相当漂亮:他的上衣是用绸子做的,至于什么颜色却说不清,它是随着奥列·路却埃的转动而变化的,一会儿变绿,一会儿变蓝,奥列路却埃的两条胳膊下面都夹着一把伞。其中的一把伞上绘着美丽的图画,在孩子们睡着时,他会把这把伞在好孩子上面张开,这样,他们整夜都会梦见美丽的故事。但,另外一把伞上却什么也没有画,他把这把伞在那些顽皮的孩子上面撑开,那么当这些孩子早晨醒来的时候,就会觉得什么梦也没有做过。

奥列·路却埃一星期中每个晚上都给一个名叫哈尔马的孩子讲故事,因为每个星期有七天,所以一共有七个故事,那么,就让我们也来听一听吧。

星期一

晚上,奥列·路却埃把哈尔马送上床以后说:我要把这儿装饰一下。

于是花盆里的花儿都长成了大树,长长的树枝沿着墙伸展,整个屋子就像一个美丽的花亭。这些树枝上都开满了比玫瑰还要艳丽的花儿,而且都散发出香甜的气息,比果子酱还要甜,叫人忍不住要尝一尝;水果发出金子般的光;甜面包笑开了口,露出里面的葡萄干。这一切说不出有多美。而正在这时,从桌子抽屉里传出一阵可怕的哭声,这里放着哈尔马的课本。

这是怎么了?奥列·路却埃说。他走到桌子跟前,把抽屉拉开。原来是写字的石板在痛苦地呻吟,因为一个错误的数字跑进总和里去了。系在线上的那根在石板上写字用的粉笔像一只小狗似地跳跳蹦蹦的。它想帮助总和,但是没有任何办法。这时,哈尔马的练习簿里面又传出一阵听起来很叫人难过的哀叫声。这是练习写字的范本。每一页上的大楷字母和他旁边的小楷字母都一个接着一个地排整齐。在这些字母旁边还有一些字母,就是哈尔马所练的字,它们个个东倒西歪,有的还越出了看齐的直线。

你们要知道,你们应该像我一样站着,练习范本说,请看——像这样略为倾斜一点儿,然后,轻松地一转!

我们倒是很愿意这样做呢,哈尔马写的字母说,但我们做不到呀,我们的身体不舒服。

那我就给你们吃点药吧!路却埃说。哦,那可不成。它们叫嚷起来,立刻就像范本上的字母一样直直地站起来,看起来很整齐。哦,我们不能讲什么故事了,奥列·路却埃对哈尔马说,我现在得操练它们。一,二!一,二!这些字母排成行站着,非常的整齐,非常的健康,跟任何范本上的字母一样。但是,当奥列·路却埃走了,早晨哈尔马醒来以后,再看这些字母的时候,它们还是像从前那样,东倒西歪,愁眉苦脸的。

星期二

当哈尔马上床之后,奥列·路却埃就用他那富有魔力的牛奶在房里所有的家具上都轻喷了一口,每一件家具就开始谈论起自己来,只有痰盂一声不响独自地站在墙角边。它很恼火,觉得大家都爱慕虚荣,只顾说自己,一点都没有考虑到谦虚地让大家往自己身上吐痰的它——痰盂。

衣柜的上方挂着一大幅镶着镀金画框的风景画。画中有一株很高的古树、花朵、湖和同它相连的一条河,这条河绕过树林,流经许多的宫殿,一直流向大洋。路却埃又在这幅画上喷了一口富有魔力的牛奶,于是,画里的鸟雀开始唱歌,树枝也开始晃动起来,云朵儿也在天上飘着——你可以看到云朵的影子在这片风景上掠过。

奥列·路却埃把小哈尔马抱到风景画前,哈尔马就把自己的脚伸到画里长得很高的草里。阳光透过树枝射在他身上。他跑到湖边,坐进一只停在岸边,涂着红白两色的小船,它的帆发出银色的亮光。六只美丽的天鹅,头上戴着金色的王冠,额上嵌着光亮的蓝色的星星,拉着这条小船漂进翠绿的森林。森林里的精灵都会讲故事:树儿讲了关于巫婆和强盗的故事,花儿讲了水怪与小山精的故事。在小船的后面,许多美丽的,有着像银子一般鳞片的鱼儿游着。它们时而跳出水面,时而在水里扑通作响;许多红色的、蓝色的、大大小小的鸟儿,排成长长的两行飞者;小蚊子舞着;小金虫说着唧!唧。它们都是讲故事的好手,也要跟着哈尔马来。

这才称得上是一次伟大的航行呢!又深又黑的森林,有时像一个充满了阳光和花朵的美丽的花园,还有用大理石和玻璃砌成的雄伟的宫殿。阳台上站着几位同哈尔马一起玩耍过的公主。她们的每只手里都拿着卖糕饼的妇女卖给她们的糖猪。哈尔马经过每个公主旁边的时候,他就顺手去拿,但公主们握得很紧,结果,哈尔马得到一大半,公主得到一小半。在每个宫殿旁边站岗的是小王子,他们背着金刀,向他撒下许多的葡萄干。哈尔马扬帆继续航行,他穿越森林,通过大厅,或者直接穿过城市的中心。他来到了他的保姆曾住过的城市。当他还是一个小宝宝的时候,这位保姆非常疼他,常把他抱在怀里,对他点头,对他招手,还念着她编给哈尔马的诗:

我是多么地想念你,亲爱的哈尔马,你小的时候,我是多么地喜欢吻你,吻你的前额、吻你的小嘴和你那鲜红的小脸——我的宝贝,我是多么地想念你!我听着你呢喃地学说的话语,可我不得不对你说再见。愿上帝把无限的幸福给你,你——天上降临的小神仙。

许多老树点着头,花儿在跳起舞,所有的小鸟儿也一同歌唱,仿佛奥列·路却埃是在给它们讲故事似的。

星期三

外面下起了好大的雨!哈尔马在梦中都听到了雨声。当奥列·路却埃把窗子打开的时候,雨水都流到窗槛上来了。这雨在街上形成了一个湖,并且有一条漂亮的小船停泊在屋子旁边。

如果你能跟我一块儿去航行的话,小哈尔马,那么我们今晚可以到国外去了,明天早晨再回到这儿来。奥列·路却埃说。

于是,哈尔马穿上了只有在星期日才能穿的漂亮衣服,登上了船。雨突然停了,他们驶过好几条街道,绕过教堂。他们航行了好久,最后连陆地都看不见了,面前只是一片汪洋大海。在不远处,有一群鹳鸟,它们排成行,一个接着一个地飞向远方。它们之中的最后一只鸟已经飞得很倦了,它几乎不能再向前飞,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它在慢慢地往下降,它使劲儿地拍了两下翅膀,但是没有用。它的脚触到了扯帆的绳索,砰!它从帆上滑下落到甲板上。

船上的工人捉住它,把它同鸡、鸭和吐绶鸡放在一起。这只可怜的颧鸟在它们中间受尽了指责。

你们快来看看这家伙吧!母鸡婆们一齐说道。于是,那只雄吐绶鸡就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架子,问颧鸟是什么人,从哪里来。鸭子们只是叫,彼此互相推着往后退。颧鸟告诉它们一些关于炎热的非洲、金字塔和沙漠上跑得像野马一样快的鸵鸟的故事。但是鸭子们一点也听不懂它所讲的,它们互相推了几下!

我们大家都认为它是一个傻瓜!是的,它确实很傻。雄吐绶鸡说,并咯咯地叫。颧鸟不再出声了,想着它的非洲。

你的那双腿细长,很可爱,它们能值多少钱?雄吐绶鸡问。

嘎!嘎!嘎!鸭子们都讥笑起来。颧鸟装做没有听见。

这话说得可真风趣。难道你不觉得太下流了?嗨!嗨!它也并不是一个什么博学多才的人!我们还是自己来说笑吧。雄吐绶鸡说。

然后,雄吐绶鸡咕咕地叫,鸭子也嘎嘎地闹,嘎!嘎!嘎!它们自己认为非常幽默,可实际上真是不像样。

哈尔马走过去,打开鸡屋的后门,颧鸟就跳到了甲板上来。它仿佛在向哈尔马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它展开双翼,飞向温暖的国度。母鸡婆们还在咕咕地叫,鸭子仍在嘎嘎地闹,而雄吐绶鸡的脸却羞得通红。明天我就把你们做汤喝掉。哈尔马气愤地说。这时,哈尔马醒了,发现自己仍躺在小床上。他想,奥列·路却埃今晚为他安排的这次航行真是奇妙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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