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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五天(2)

但是事与愿违。那晚风不大,海浪也不大,小船无颠无簸。次日天快黑时,她给吹到了突尼斯附近的名叫苏沙的城外海滩上。姑娘始终躺着,完全不清楚已离陆地不远。小船靠近海滩时,岸上凑巧有个穷苦女人在洗渔网。她发现一条小船顺风靠了岸,有点奇怪,以为船上的渔民进入了梦乡。她走近小船,进入她视线的有一个青春年少的姑娘蒙着头沉沉地睡着。她喊了又喊姑娘才睁开眼睛,看她是基督徒打扮,便用拉丁语问她为何独自来这里。姑娘听到拉丁语,心想可能是风把小船吹回了利帕里。她起来四处看了看,感到一点也不熟悉。她下了船,问那个好心肠的女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对方回答说:

“非洲北岸苏沙城外。”姑娘看到自己还活着,感到非常失望。她又恐惧又羞涩,完全没有主意,便坐在船边。那女人见她难过,很是同情,一遍又一遍地开导她,让姑娘到她的小茅屋里休息片刻。那女人怕她饿着还给了她东西吃。戈斯坦莎问那女人如何会讲拉丁语,她回答说她实际来自特拉巴尼,名叫卡拉普莱莎,在这里帮几个信奉基督教的渔民干活。姑娘尽管悲伤不已,听到卡拉普莱莎这个名字情不自禁地认为它预示着好运,没来由的那寻死的念头减了几分。她没有告知自己的身份以及从何而来,只恳求那女人可怜可怜她这个弱女子,帮她想想办法,如何才能不受欺负。

卡拉普莱莎听了她的述说让她在茅屋里稍候,自己急忙去弄妥渔网,紧接着让姑娘用披风遮住头脸,引着她去苏沙。那女人准备将戈斯坦莎送到一个撒拉逊老婆子家,力图让她在那落脚。

老婆子听了姑娘的情况,如那女人所愿收留了她。和她住在一起的只有几个妇女。她们都做手工活儿,编织丝绸、棕榈和皮革制品。姑娘很快就掌握了一些活儿的做法,老婆子和其他的妇女都喜欢她,没过多长时间她还掌握了当地的语言。

再说突尼斯当时的国王是梅里阿卜杜拉,然而格拉纳达有个青年人,言明突尼斯的国王理应是他,青年人意图用武力把突尼斯国王赶下王位。马尔图乔·戈米托通晓北非语言,在监狱里得知此事便对一个看守说:

“要是让我去见国王,我有妙计,肯定会让他挫败敌人。”

看守把这话对狱官说了,狱官再禀报国王。国王下令让马尔图乔去见他,问他妙计为何,那意大利青年说:

“陛下,依贵国风俗习惯,你们打仗时几乎全靠弓箭手,所以,要是能使敌军的弓箭手缺箭,而你们的弓箭手箭源充足,我肯定这场仗稳操胜券。”

“一点不错,要是我能做到这一点,我就毫不怀疑这场仗的胜算了,”国王说。

“陛下愿意就能做到。”然后,马尔图乔详详细细向国王说明如何才能办到这一点。国王并不糊涂,依马尔图乔的计谋行事,不出所料大获全胜。马尔图乔献计有功,受到国王的宠信和奖赏,名利双收。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了,戈斯坦莎也知道了。姑娘心里慢慢泯灭的爱情蓦地卷土重来,并且前所未有地强烈。她把自己的身世对她寄住那家的老婆子和盘托出,说是准备到突尼斯证实一下传闻真实性。老婆子赞成戈斯坦莎的想法,陪她乘了船去突尼斯城。老婆子拿定主意亲自去找马尔图乔。她找到马尔图乔,对他说:

“马尔图乔,你的一个朋友从利帕里来到我家,想见你。依她所见,我无人可求,亲自前来告诉你。”

马尔图乔谢了她,跟她去了。戈斯坦莎一见他悲喜交加,不由自主地张开双臂跑过去搂住他,只会呜咽哭泣。马尔图乔见到姑娘也非常出乎意料,然而他平静下来,长叹一声后问道:

“啊,我的戈斯坦莎!你没死呀!我很久以前听说你已经不在人世,家乡始终没有你的音讯。”

他说了这句话也哭了,不停地吻她、拥抱她。马尔图乔和她聊了很久,接着一个人去见国王,把他自己和那姑娘的经历对国王讲说,说是如蒙国王同意,他希望和那姑娘举行基督教的结婚仪式。国王听了他们的事迹直呼不可思议,命令让那姑娘也来见,见她讲的和马尔图乔讲的如出一辙,便对她说:

“你找到马尔图乔果然有眼力!”国王吩咐端来大量价值连城的礼物,分赐戈斯坦莎和马尔图乔二人,同意他们随心所欲地办事。马尔图乔一本正经向收留戈斯坦莎的老大娘表达他的感激之情,送给她大量礼物,祈祷上天保佑她安度晚年。戈斯坦莎难舍难分,流了许多泪。他们经国王允许,带了卡拉普莱莎,乘上船平平安安回到利帕里。他们受到隆重欢迎的情况不再赘述。马尔图乔和戈斯坦莎依照基督教的礼节举办婚礼,接着太太平平享受他们的美满爱情。

彼得罗·博卡马扎和阿尼奥莱拉私奔,途中遇盗。阿尼奥莱拉逃入树林,后被接进城堡。彼得罗被捉,伺机逃跑,折腾了一夜,也进了阿尼奥莱拉休息的城堡。两人结婚,返回罗马。

大家都夸艾米莉娅的故事讲得好,女王等她讲完以后交代说轮到艾莉莎讲。艾莉莎不敢有违,开口说道:美丽的女郎们,我要告诉你们一个故事,一对粗心的青年男女经历了一个危险的夜晚,那夜过后就一帆风顺了,故事情节很应景给大家图个乐。

罗马现在虽然萧条,过去却很热闹。不久前,罗马富家博卡马扎家有个名叫彼得罗的子弟爱上了一个名叫阿尼奥莱拉的美丽的姑娘,她的父亲吉柳佐·绍洛,很受当地人的尊敬。彼得罗对姑娘展开了狂热的追求,终于赢得了芳心。他急切地向姑娘求婚。他的亲戚们一致反对,都指责他。同时他们还去找吉柳佐·绍洛,让他不能答应他们的婚事,否则他们将不再把他当做亲戚或朋友。

彼得罗原以为虽然家里不同意,只要吉柳佐同意,他还是能如愿结婚的。现在这条路也行不通,希望全部落空,他伤心不已。最后只有私奔了,姑娘也答应了。他们约定好一起逃离罗马,远走高飞。准备好以后,一天清早,彼得罗和那姑娘骑了马朝阿纳尼出发,那里有彼得罗的知己朋友可以投奔。他们怕被发现,没办结婚手续,就匆匆上路了,路上卿卿我我,非常甜蜜。

麻烦出在彼得罗不熟悉路途,他们途中通到了一个岔口,应该向左拐,他们却向右拐,又走了两英里以后才知道错了。这时他们到一个小城堡附近,那里的人早就发现他们,出来了约十个汉子。姑娘觉察时,他们已经近了,她嚷道:

“彼得罗,咱们快跑,有人打劫!”她说着就调转马头朝附近的树林奔去。她抓紧鞍架,猛踢马腹,任马狂奔。

彼得罗心只想着姑娘,没注意周围,听见姑娘嚷,才发现那伙强人,他们把他揪下马背,问他是谁。

那伙人便吩咐彼得罗自己把衣服脱掉,免得他们动手。彼得罗只好顺从,眼看自己在劫难逃,这时突然跑出二十四五个人,朝那些人冲上来,嘴里大喊:

“杀啊,杀啊!”那伙强人一阵慌乱,扔下彼得罗不管,准备迎战。

但他们寡不敌众,开始四散逃窜,另一伙人则在后面步步紧逼。彼得罗趁乱抓起自己的衣物,跳上马背,向着姑娘逃走的方向寻找。树林里没有路径,也没有留下马蹄印。他虽然死里逃生,但找不到情人心急如焚。

他哭着喊着,迷失在树林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一整天没吃东西,不停地哭喊,加上害怕,体力不支,最后实在走不动了。这时夜幕已降临,他走投无路,便在一株大栎树前下了马,把马拴在树干上,自己上了树,免得被野兽吃掉。很快,月亮爬上来,皎清如光。他虽然精疲力尽,但不敢睡着,一方面是怕从树上摔下来,还有就是为那姑娘担忧,不停地唉声叹气,怪自己倒霉。

再说那姑娘,她逃跑时迷路了,任由那匹马越走越远,进树林的地点已经模糊不清了。她走走停停,呼唤着情人的名字,为自己的不幸痛哭,在寂静的树林里寻觅了一天。最后,她一无所获,天色却暗下来了。她沿着一条小径走了一两英里,发现远处有一座小屋,便催马朝那跑去。小屋里有一对年迈的夫妇,见她一个人便问道:

“姑娘,天都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姑娘哭泣着回答说她的悲惨经历,又问从这里去阿纳尼有多远。慈祥的老人回说:“姑娘,去阿纳尼离这儿有十二英里呢。”“附近有旅店可以借宿吗!”

老人说:“最近的旅店在天黑之前也赶不到。”

“既然我无处可去,你们能不能看在天主份上让我在这借宿一晚!”姑娘问道。

老人回答说:“姑娘,你在这里住一晚,我们很愿意。不过我事先要说清楚,这附近常有一帮帮的团伙出没,为非作歹,经常弄得很不愉快,造成很大损害。如果很不幸,今晚来一帮人,见你这样美丽,冒犯了你,我们也无能为力。我们丑话说在前头,万一出了事可不能怪我们。”

姑娘听完虽然害怕,但实在太晚,她别无选择,只得说:

“但愿天主保佑我们,不出事最好。即使出事,总比我被野兽吃掉好一些。”

她说着就走进老夫妇的小屋。她随便吃了一点,然后同那对老人睡在一起,衣服也没有脱。她为自己和爱人的坏运气伤心悲痛。彼得罗不知去向,她很是担心,一宿没有合眼。

天快亮时,她听见外面很乱。她猛地爬起来,跑到房后,钻进院子里的稻草堆里,心想,如果那帮人闯进来了,她也可以躲一阵,不至于被发现。她刚躲好,一大帮歹徒就闯进来,一眼看到那匹没有卸鞍的马,就问是谁来了。老人四下察看没有姑娘,便说:

“这里就我们没有别人,马是自己跑来的,我们把它牵进院里,免得它被狼吃掉。”

“既然是无人要的马正好归我们,”那帮人的头目说。那帮人吃喝胡闹疯完之后去干他们的勾当,顺手牵走了那匹马。他们走远后,老头问老婆子:“我们怎么没有见到昨晚来的那个姑娘,她去哪了!”

老婆子说她也不知道,两人便分头寻找。姑娘发觉歹徒已走才爬出稻草堆。老人见她安然无恙非常欣慰,对她说:

“现在天已大亮,距这五英里有个城堡,你如果愿意,我们可以安全送你到那。不过你得步行,因为你那匹马被那些坏蛋抢走了。”

姑娘丢了马也就算了,说是他们能陪她去那最好了。三人立即上路,午前祈祷的钟声还没有敲响,他们已经到达。

城堡的主人是奥西尼家族的列洛·德·坎波迪菲奥雷,他的妻子十分优雅善良,一见姑娘就认出了她,请她进来,问她发生了什么。阿尼奥莱拉把全部经历告诉了她。彼得罗是她丈夫的朋友,她也认识,她听到彼得罗被捉住时,认为他很可能已经丧命,她感慨地说:

“你既然不知道彼得罗在哪,不妨和我待在一起,时间一到,我就把你平安送回罗马。”

再说彼得罗,他在栎树上痛苦不堪。到了该休息的时间了,他看见二十多条狼来到树前。狼群发现了马,把它团团围住。马也觉察危险,拼命挣断了缰绳想逃跑,但是被围在狼群中间无法逃脱。它又踢又咬保护自己,可是毫无作用。狼群终于把它扑倒,一阵撕咬,转眼之间已把那匹马吃得只剩残骸。经过惊险的一天,彼得罗已经把它当做患难与共的伙伴。现在看到伙伴的下场,他心如刀割,担心自己也不能活命。天刚刚亮时,他坐在树枝上冻得要死,不住地眺望,看到不远外有一堆篝火。天大亮以后,他小心翼翼地下了树,朝篝火方向找去,发现一群牧人在吃喝谈笑。大家见他这副凄惨的样子,让他一起烤烤火,暖和一下身子之后,他便把自己的危险经历告诉他们,说明独自到这里,然后问他们附近可不可以借宿。牧人告诉他,前方不远处就是列洛·德·坎波迪菲奥雷的城堡,列洛夫人目前在家。彼得罗兴奋不已,央求有人能带他前去。两个牧人说,愿意陪同。他们抵达后,找到熟人,打算去树林里寻找姑娘,夫人传话要见他。彼得罗进了里屋,看见阿尼奥莱拉也在,甚是激动。假如没有夫人在场,他真想拥抱那姑娘。至于那姑娘更是压抑不住兴奋了。

夫人很是热情,让彼得罗讲了事情的原委,责备他不该违背父母的意思,几乎误了两人的性命。

她对那对情人说:“你们既然执意结婚,我可以达成你们结婚的愿望,费用由我丈夫承担,你们父母那里由我去说情。”俩人兴奋地举行了婚礼。夫人尽力把婚礼办得很体面,一对新人初次感受了爱情的甜蜜。过了几天,夫人带着侍从陪他们一起前去罗马。彼得罗的父母由于他擅自干出这种事十分生气,但终于同意了。从此他们生活得很幸福,两人天长地久。

利齐奥·德·瓦尔博纳发现里恰尔多·马纳迪和他女儿睡在一起,最终俩人结婚,平息了老头的怒气。

艾莉莎讲完后,大家很是满意,女王吩咐菲洛斯特拉托讲点什么,他笑着开口讲到:

昨天我给大家讲一下悲惨的故事,害得大家都很伤心,也招来大家的埋怨,我很愧疚。为了弥补过错,今天我告诉你们开心的故事和爱情有关,其中有叹息,有惊吓有羞愧,但结局很圆满。

虔诚的女郎们,不久前,罗马尼阿有一位受人敬重的绅士,名叫利齐奥·德·瓦尔博纳。他将近晚年时,妻子贾科米娜才给他生了一个女儿,长大后非常大方可人,附近没有一个比的过的。常来利齐奥家坐客的是个很出色的青年人,名叫里恰尔多,是布雷蒂诺罗地方马纳迪家族的子弟。利齐奥和他妻子把他看做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他来的次数多了,见那少女美丽可爱,聪明伶俐,偷偷地爱上了她。他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但瞒不过聪明的女孩。少女察觉了,非但不避讳,反而也爱上了那青年人,使他信心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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