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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五天(4)

姑娘被劫在伊斯基亚岛上引起波澜,让人猜不到劫她的是些什么人。吉安尼心急如婪,他在伊斯基亚岛上打听不出什么消息,只知道船驶去的方向,便雇了一条船从米内尔瓦向卡拉布里亚的斯卡莱亚驶去,一路打听。他在斯卡莱亚听说几个西西里岛的水手把一个姑娘带到了巴勒莫。吉安尼立即前往,经过调查,知道那姑娘已经献给了国王,养在古巴园里等国王临幸。吉安尼很绝望,如今非但不能要到姑娘,就连见她一面都比登天还难了。但他痴情不减,打发掉雇用的船,自己留在巴勒莫等待机会,好在当地无人了解他。

他时常去古巴园附近探寻,一天偶然看见姑娘在窗口,姑娘也看见了他,两人都惊喜不已。吉安尼发现那地方很隐蔽,尽可能接近姑娘。姑娘告诉他,如果想促膝细谈,他该如何。吉安尼先查探地形,到了后半夜,他又来到那,顺着只有啄木鸟才能攀登的地方爬了上来,从一个没有栅栏防卫的缺口钻了进去,然后找到一架梯子,支在姑娘房间的窗下,悄悄地进了屋。姑娘以前认为接纳吉安尼会影响自己的名誉,因此总是避开。现在她走投无路,觉得除他之外没有别人可以信赖,并且希望他可以把她救出去,于是满足他的全部欲望,没有关窗户,让他进来。吉安尼发现窗板开着,悄悄爬了进去,在姑娘身边躺下。姑娘先把她的打算告诉他,请示他把她救出去。吉安尼说那是他愿意的,答应离开后去做准备,下次救她出去。之后,他们热烈地拥抱,沉浸在快乐中。他们尽情享乐,互相搂着,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再说国王,那晚觉得身体恢复了,想到了姑娘,虽然天快亮了,还是想去见她。他带了几个侍从悄悄地去古巴园,进了楼阁,吩咐打开姑娘的卧室,不要惊动她,然后举着一个双枝烛台进了屋。他往床上一看,只见那姑娘没穿衣服搂着一个小伙子睡得正香。他没有说话,怒火中烧,差点没拔出身边的匕首当场把这对男女刺死。但再一想,认为杀死两个睡着的、没准备的人是不光彩的,身为国王更不能这样做。他平息愤怒,决定当众用火刑把他们处死,以平自己的怒火,便转身对陪他进屋的一个侍从说:

“我对那个女人另眼看待,她却这样伤风败俗,真是岂有此理!”

国王又说那小伙子无视身份,居然到他的花园里羞辱他,问侍从知不知道那小子。侍从回说从未见过此人。国王愤怒地退了出来,命令将这对偷情的男女赤条条地捆起来,天一亮押到巴勒莫,背对背地绑在一根柱子上示众,午前祈祷时依法把他们活活烧死。说罢,他气愤地回巴勒莫王宫。

国王一走,侍从们抓起他们,从床上拖下来,愤怒地捆绑起来。按照国王的命令,两人给押解到巴勒莫,绑在广场的一根柱子上,只等到了国王指定的时辰便施火刑。他们凄惨地等着时辰到来,消息很快传到了鲁杰里·德·奥里亚那里,鲁杰里是当朝的海军大将,权高位置。他也来到行刑的广场,先看看那姑娘,觉得确实不错,又看看那小伙子,觉得熟悉,便去问他是不是吉安尼·德·普罗奇达。

“大人,我就是那个人,可惜马上就不是了,”吉安尼也认出了他,回答说。

海军大将问他怎么会这样。“为了爱情,招来国王的嫉恨,”吉安尼回说。海军大将让他把事情原委说完,听后便要即将离去。他离去前吩咐刽子手先不要点火,等候最后的命令。

然后他立即去求见国王,国王仍在生气,海军大将问道:“陛下,您下令烧死那两个年轻人,他们做错什么冒犯了您!”

国王说了情由,鲁杰里接着又说:“他们有错理应受罚,但不该受此惩罚。且不说饶恕,有罪固然当罚,有功就当行赏。陛下您知道要烧死的人是谁吗!”

国王摇头,于是鲁杰里接着说:

“我要说,陛下一时糊涂怎干出很不明智的事来。那青年人是兰多尔福·德·普罗奇达的儿子、吉安尼·德·普罗奇达的胞弟,在他的帮助下,西西里岛才纳入陛下的版图。那姑娘是马林·博尔加罗的女儿,靠了她父亲,陛下才能继续对伊斯基亚岛的统治。再说,那他们相爱已久,他们并不是有意犯错,只是为了爱,才犯下这种罪孽,如果年轻人的爱情也有罪的话。陛下本应关爱他们,赏赐他们,为什么要把他们处死!”

国王听完,觉得事出有因,深感后悔,马上收回成命,吩咐把那两个年轻人释放,带来见他。侍臣们立即照办。国王了解了他们的情况,觉得应该好好安抚他们,补偿他们名誉的损失,吩咐给他们穿上奇贵的衣服,让他们正式结婚,送给他们珍贵的礼物,然后把他们送回家。一对爱人受到的热情欢迎,此后过着甜蜜的生活。

泰奥多罗因爱上主人阿梅里戈先生的女儿维奥兰特,因为他们犯了禁而被判绞刑,要受鞭笞的时候他的生父出现了,救了他的命,让他与爱人结婚了。

女郎们听到那对情人将被烧死的时候,都很担心;又听到他们转危为安,个个感到安慰,赞美天主。故事讲完后,女王吩咐劳蕾塔接着讲,劳蕾塔笑吟吟地开口说:

尊敬的女郎们,好圭列莫国王统治西西里岛的时候,岛上有一位名叫阿梅里戈·阿巴特·德·特拉帕尼的富豪,他除了拥有许多财富之外,子女也很多,因此家中有不少仆佣。一次,有几艘热那亚的海盗船从地中海东岸驶来,途经亚美尼亚,抢走了一批男孩。阿梅里戈以为他们是土耳其人,买下几个做为仆佣。这些男孩大多长得丑,只有一个名叫泰奥多罗的长得十分俊朗。他虽是奴仆,却和阿梅里戈先生的子女一起成长,很可能由于环境的关系,长大并没有受到奴仆身份的影响,变得文质彬彬,英俊潇洒。阿梅里戈十分喜欢,给了他自由,又因为认为他是土耳其人,还让他受洗皈依天主教,改名为彼得罗,任命他当全家的总管,对他十分看重。

阿梅里戈的子女逐渐长成,其中一个名叫维奥兰特的女儿长得分外标志温柔。做父亲的正打算让她嫁人时,她偷偷爱上了彼得罗。少女虽然爱慕彼得罗的才貌双全,但一直没有向他表白。彼得罗经常和她见面,也爱上了她,以至于一天不见就心慌意乱。然而小伙子觉得配不上,怕看穿自己。然而却瞒不过少女的眼睛,她暗自窃喜,为了让他安心,在他面前显得更可亲可爱。这种情况持续了好久,虽情投意合,但是谁都不敢怎样发展。

阿梅里戈先生在离特拉帕尼一英里远的地方有座精致的别墅,他妻子常常带着姑娘和别的太太小姐们去那里游玩。一次,她把彼得罗也带去了。那天天气十分闷热,突然间天空乌云密布,我们知道夏季最容易变天。阿梅里戈夫人和女伴们怕在路上遇雨,要尽快赶回特拉帕尼。彼得罗和那少女身体轻快,本来比她妈妈和别的太太们跑得快,不一会儿就跑到前面,此时已经看不见阿梅里戈夫人她们了。这时雷声大作,豆大的雨点夹着冰雹猛烈地砸,夫人她们躲进了一家农舍。彼得罗和少女暂无去处,便躲进一座破旧不堪的茅屋,屋顶只有一角还算可以,能避风雨,两人便挤在一起坐下了。地方太窄,身体都会有些接触,这使他们不安,埋在心底的爱情迸发了,彼得罗先说:

“但愿时间停在这一刻有多好啊!”“我也希望这样,”少女说。说完,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接着开始接吻搂抱,外面的冰雹依旧下着。之后的事我不必细说了,一场暴雨终于结束。他们回到城里等待夫人一起回家。后来他们作了详细的安排,继续幽会了多次。男欢女爱,很是快乐。乐极生悲,那少女竟怀了孕,两人都害怕了。少女用尽办法想堕胎,但都没成功。彼得罗清楚事情被发现他性命难保,决定逃跑,但少女说:

“如果你离开了我,我只有自杀。”彼得罗非常爱她,对她说:“我的爱人,你怎么能让我不走呢!你怀了孕,事情就会揭穿。你轻易得到你父母的原谅,可我要为我们的过错付出双重代价。”

少女说:“我的是明摆着的,推不掉。你的过错只要你自己不说,谁都不会知道。”彼得罗说:

“事已至此,你一定要保守秘密。”那姑娘尽力掩饰她的身孕,但是肚子大起来了,真的瞒不下去了。一天,她泣不成声地告诉了妈妈,求妈妈救她。母亲非常生气,骂她,要她说出真相。她维护彼得罗,撒了谎。母亲相信她,为了女儿的名誉,把她送到一座乡间别墅。

一天天过去,分娩的日子到了,那姑娘使劲叫嚷。那天阿梅里戈先生狩猎归来,路过别墅,听到了叫嚷声,不知情况,便走进去看。夫人见她丈夫突然来到,慌忙把女儿的情况告诉了他。他没有相信,坚信女儿肯定知道是谁干的,非要弄个明白不可。夫人竭力劝丈夫,相信女儿,但他压抑不住愤怒,拔出佩剑跑向女儿房间。在他们争论之际,那姑娘已娩下一个男婴。

父亲对女儿说:“说出孩子的父亲,不说我就宰了你。”姑娘见父亲这副凶残的模样,怕他真会下手,无奈违背了她对彼得罗许下的诺言,把他们的私情和盘托出。父亲听后愤怒不已,强忍住没有杀掉自己的女儿,把她臭骂一通之后,骑上马直奔特拉帕尼去找国王委任的总督库拉多,控诉了彼得罗。库拉多下令逮捕彼得罗,行刑逼供,逼他供出全部事实。几天以后,总督对他判处绞刑彼得罗,行刑前还要当众鞭笞。阿梅里戈先生怒火未息,要两人同时送命,把一杯毒酒和一把匕首交给仆人,说道:

“把它们送给维奥兰特,让她自己选择,喝药,或者用匕首自尽,不然我依法把她当众烧死,再把她的儿子倒提起来往墙上砸碎脑袋,尸体喂狗。”

凶残的父亲竟能做出这样无情的处决,那个仆人居然很乐意地前去执行。

再说彼得罗,行刑队围着他,一路鞭打,把他押往绞刑台。为首的兴奋不已,故意绕道在一家旅店前面经过。旅店里正好住有三位亚美尼亚贵宾,他们来此商谈十字军中转的补给和休整事宜。亚美尼亚人听到行刑队从这路过,到窗前观看。彼得罗上身的衣服已被剥光,双手反绑在背后。三位贵宾中间有个名叫菲内奥的很有威望的老者注意到彼得罗胸口有一块天生的红色胎记,当地的妇女们称之为“朱砂记”,他想到自己的儿子十五年前在拉亚佐海岸被海盗掳去,以后不知去向。他暗忖儿子如果还活着年纪应该和这个犯人相仿,灵敏一动想到犯人可能就是他的儿子,又想如果真是他的儿子,应该记得以前年幼的事情。等他走近时,老人喊道:

“喂,泰奥多罗!”彼得罗听到后,立刻抬起头,菲内奥用亚美尼亚语问他:

“你是哪的人,你父亲是谁!”行刑队看见一位地位显赫的老者问话,停住了脚步。

彼得罗回答说:“我是亚美尼亚人,我父亲名叫菲内奥,我是小时候被人拐到这里的。”菲内奥听了这话,完全肯定地就是自己丢失的儿子。

他蹒跚地和同伴们一起下楼,在行刑队中挤上前去拥抱那青年,把自己身上一件精美的斗篷给他披上,请求行刑队暂缓执行,看总督是否另有命令。行刑队长说他愿意等。他立即带了同伴和侍从拜见库拉多先生,说道:“总督阁下,你下令处死的其实是自由民,并且是我的儿子,小时候被拐卖到这里。据说他毁了一位小姐的清白,但是他愿意娶她为妻。因此我请求阁下下令暂缓执行,先问问那位小姐是否会接受他。如果小姐愿意,那么不释放他是有违于贵地的法律的。”

库拉多先生听说彼得罗是菲内奥的儿子很是惊讶,想到事情弄得这么糟,他觉得很后怕。他承认确实没有问清当事人的情况,马上派人去告知阿梅里戈先生。阿梅里戈先生派人去传话说,如果女儿的裁决还未执行,赶快收回成命。使者赶到时,看到阿梅里戈先生的仆人正在逼少女选择,少女迟迟不选,仆人还在威逼。仆人得到新的命令就放了她,阿梅里戈先生非常高兴,前去菲内奥住处,内疚地作了解释,请求宽恕,并且说,如果泰奥多罗愿意娶他女儿为妻,他会同意。菲内奥愉快地接受了他的道歉,说道:

“我希望他们结婚,如果他不愿意,那就维持原来的判决。”

阿梅里戈先生和菲内奥谈论好后,一起去看泰奥多罗。两位老人问起有关他心上人的事,泰奥多罗听说如果他同意,维奥兰特就可以成为他的妻子,当然十分激动,仿佛像到了天堂,连说如果各方面都赞成,对他简直是天大的喜讯。他们再派人去问询那姑娘的意见。回答说能做泰奥多罗的妻子对她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可是,还要听从她父亲的想法。于是决定把姑娘嫁给泰奥多罗,举行了盛大庆典,全城的人都为那对年轻人高兴。菲内奥即将离开罗马,见了美丽的儿媳十分开心,为他们举行了隆重的婚礼,把她当做女儿一样。热闹了几天,他带着儿子、儿媳、孙子乘船回拉亚佐。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过着甜蜜美满的生活,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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