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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十天(5)

偏巧这时,蒂托恰好来到法院。他听说了案情,就朝那个罪犯瞧了一眼,猛然认出他是吉西波,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成了如此模样。他急于为吉西波开脱,便上前大声喊道:“马尔科·瓦罗内,被你判了死刑的那个人是无罪的,赶快放了他。那个死人是我杀的,我不希望一个无辜的人替我受刑,增添我的罪孽。”

瓦罗内大吃一惊,因为所有在场的人全听到了,他必须依法办蒂托的罪。他下令把吉西波押回来,当着蒂托的面问道:

“你的供词关系着你的性命,你怎么能胡说八道,说自己是杀人犯呢!怎么又冒出一个凶手!”

吉西波一抬头看到了蒂托,当即明白他的意图。他激动万分,哭着说:

“瓦罗内,凶手确实是我,蒂托可怜我,想救我一命,可是已经太晚了。”

蒂托抢着说:“法官,你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外地人,他虽然在凶案现场,可没有凶器。从他的外表可以猜出,是穷极无聊只求一死。你还是放了他,给我应得的惩罚。”

瓦罗内见两人争着要受刑,心里明白两人都不是真凶。他正在想为他们开脱时,一个青年出现了,这人名叫普布利奥·安布斯托,是罗马出名的无赖,他就是那真正的凶手。安布斯托看到此景,他突然良心发现,走到瓦罗内面前说:

“法官,命运驱使我来解救这两个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你坦白我的罪行。你明白,这两个人都不是真凶。真正的是我,我们分赃时,看见那个可怜虫还睡着呢。蒂托就不用多说了,谁都知道他是个正人君子。请你把两人都放了吧,请依法处置我吧。”

这件事传到渥大维耳里,他把三人召来,想知道他们争着受死的原因。三人分别作了解释。结果两个无辜的人当场释放,赦免了第三个罪犯,理由是他天良未泯。

蒂托和吉西波一起回去,一路上蒂托责怪吉西波的多疑。到了家,索弗罗尼娅非常热情的把吉西波当做亲兄弟那样接待。蒂托把他安顿下来,然后把他的财产给吉西波一半,又把自己的妹妹富尔维亚嫁给吉西波为妻。最后对他说:

“吉西波,你愿意留在这里还是带着财产回希腊,你自己做主吧。”

吉西波经历了如此多的波折,决定留下来做罗马人。

他和妻子蒂托和索弗罗尼娅住在同一座邸宅里,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友谊是神圣的,且应该永远赞扬的情谊。友谊是慷慨忘我,仁慈和感恩的产物是憎恨和贪婪的死敌。它不求回报无私奉献的。遗憾的是,这种神圣友谊现如今极其少见,这是卑鄙贪婪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如今人们都已自己的利益为重,友情义气之类的崇高品质都已不复存在了。

若不是为了友谊,吉西波怎么会不顾一切,被蒂托的行为所打动,以至把未婚妻让给他!除了友谊之外,还有什么能制止吉西波伸出青春的双臂接受那年轻姑娘的拥抱呢!还有什么能促使吉西波不顾一切为朋友效力。在紧要关头,蒂托完全可以装作没有看见,可是他出于友谊,不假思索地解救吉西波自找的酷刑。除了友谊之外,还有什么能使蒂托把自己家产分给潦倒落魄的吉西波!有什么能促使蒂托把胞妹嫁给一文不值的吉西波!人们虽然希望家族、财产,旺盛,可是有谁又能做到救人于火难之中呢。

乔装成商人的萨拉丁苏丹受到托雷洛的热情款待。托雷洛参加十字军远征,与妻子相约,在规定日期前如无音讯,妻子可改嫁。托雷洛被俘,成为驯鹰人,被推荐给苏丹,苏丹认出他,恩宠有加。托雷洛积思成疾,苏丹请术士施法连夜把他送回家乡,赶上妻子改嫁婚礼。妻子认出托雷洛,夫妇团圆。

菲洛梅娜讲完后,为蒂托感恩图报的行为所感动。国王不想阻止狄奥内奥最后讲故事的特权,自己接下去讲道:

优雅的女郎们,菲洛梅娜关于友谊的议论剀切中理,如今友谊不受重视的现象确实可叹。我们今天聚在这里如果是为了评论这种现象,我可以讲一番大道理。但目的不同,因此我想给各位讲一个关于萨拉丁慷慨豪爽的故事。故事更长但很有趣,也许有所启发。由于人的天性,获得真挚的友谊有一定的难度,但为别人效劳出力,也许会得到报答。

根据考证,在腓特烈一世皇帝在位时期,基督徒为了收复圣城耶路撒冷组织了一次十字军远征。当时的巴比伦苏丹萨拉丁英勇善战,亲自侦察信奉基督教的诸侯的准备情况,以便准备作战。萨拉丁安排好后,借口要远出朝圣,带了两个干练的朝臣和三名仆人就出发了。他们一行六人到过了不少信奉基督教的地区,在米兰通往帕维亚的路上,一天晚祷时分,遇到了帕维亚的一个绅士。名叫托雷洛·德·斯特拉,带着随从去泰西诺河畔他的一座庄园。托雷洛先生望见那几个旅客,觉得他们气质不俗,决定款待他们。萨拉丁向托雷洛的一个仆人问讯,路程的情况。托雷洛回答说:

“先生,你们在城门关闭之前赶不到帕维亚了。”托雷洛先生接着说:“我本来想派人去帕维亚附近办些事,就让他陪你们同行,他会带你们到一个体面的地方投宿。”托雷洛转向他最机灵的一个仆人,交代了几句话,然后自己到了庄园,吩咐仆人准备好丰盛的晚餐。陪行的仆人和绅士们闲谈着绕了一点弯路把他们带到了主人的庄园。托雷洛先生见客人来了,上前仰笑说道:

“先生们,欢迎欢迎。”他赶紧回礼说:

“先生,如此抬举我们。不胜感激。”托雷洛随即回答说:“就怕如此的招待有辱各位的身份。不过帕维亚城外确实没有适合各位住宿,让各位在这里凑合住下,还请多多包涵。”

托雷洛把三位绅士领到已准备好的房间里,热情的招待他们。萨拉丁和他的随行人员都通晓拉丁语,交谈没有任何障碍,都觉得托雷洛很风趣健谈。托雷洛先生不俗,所以更尊敬他们,遗憾的是招待不够隆重。他决定明天补请,接着他就把客人领到花园里,很有礼貌地问他们是哪里人士。萨拉丁答道:

“我们是塞浦路斯商人,去巴黎做些买卖。”托雷洛先生说:“我们的国家能出几位像各位这样绅士就好了!”宾主谈笑风生,到了开饭的时候,晚餐端了出来。

饭后,托雷洛先生见客人们路途劳累,请他们就寝休息。与此同时,仆人向夫人禀报了托雷洛先生的口信。

夫人立即为准备盛大宴会,向本城的头面人物发出宴会邀请。第二天,客人们起身后,托雷洛先生和他们到附近的猎场去捕猎。萨拉丁请求派人领他们去帕维亚最好的旅店,托雷洛说:

“我本来要去帕维亚办事,我陪你们去吧。”他们信以为真,便和他一起上路。午前祈祷时分他们进了城,以为是去最好的旅店,却到了托雷洛先生家,且众多的知名人士等在那里迎接。萨拉丁一行见此情形有所了解了,说道:

“托雷洛先生,昨晚款待已经够好了,请你让我们自行吧。”

托雷洛先生说:“各位先生,是命运的安排,让我们在路上不期而遇。由于时候太晚,招待不周。今天是为各位绅士接风。如果你们不肯赏光和他们一起吃顿饭我不勉强各位。”

饭后,由于天气很热,其它绅士们向托雷洛先生告罪,各自回去休息了。托雷洛和三位贵客进了一个房间,请其妻子出来相见,以表示极大尊敬。他高贵大方的妻子,带了两个儿子上前向客人施了礼。客人们急忙起身还了礼,并请她坐下,亲热地抚弄两个孩子。托雷洛先生有事出去了片刻,夫人落落大方地和客人交谈。夫人微笑着说:

“我相信女人的见识对各位会有帮助,千万不要拒绝我一点小小的礼物。不过礼轻人情重,各位不要见笑。”

她吩咐取来几套衣服,质量之好莫说是普通百姓或商人,王公贵族穿了也不丢份。她说:

“这些衣服和我丈夫穿的一样,请各位收下吧。”客人们为托雷洛先生的殷勤周到赞叹不已。他们心想是不是托雷洛识破了他们的真实身份。其中一个对夫人说:

“夫人,本来这些衣服实在太贵重了,本不该收下,不过你的话真诚恳切,我们却之不恭。”

这时托雷洛先生已经回来,夫人求天主赐福给他们,告辞退出,对其三个仆人也根据情况各有馈赠。

托雷洛先生再三请客人再住一天。午睡后,他们一起骑着马游览了市容。晚饭时又有许多本城的名流显士相陪。次日准备出发时,发现他们的坐骑已换成骏马,萨拉丁见后对侍从说:

“我向真主起誓,从没有见过这么好客的人。如果基督教国家的国王们都和这位绅士一样,巴比伦苏丹跟他们中间的一个都无法较量,休说他们联合起来了。”客人们知道推辞不掉,只能再三道谢,上了马。托雷洛先生送了很长一程路。虽然依依惜别,还是请他回去,不必再远送了。托雷洛也不愿和客人们分手,可是只好说:

“各位先生,恭敬不如从命,我就不送了。不过我还有一句话要说。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愿天主保佑你们。”萨拉丁和托雷洛的朋友一一告别后,对托雷洛说:“先生,有朝一日我们也许可以把我们的货物给你看看,改变你的看法。愿上天保佑你。”萨拉丁和随从们一路行去,谈论着托雷洛夫妇的殷勤好客。萨拉丁热切地希望,只要打完这场预期的战争之后,他一定要报答托雷洛的礼遇。他们终于遍访了西方各国,回到亚历山大城,并进行防御准备。托雷洛先生回到帕维亚,想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但怎么也猜不透。

十字军远征的开始了。托雷洛先生不顾一切,决定参加。他上马出发前对他亲爱的妻子说:

“夫人,你知道,参加十字军,即是为了尘世的荣誉,也是为了让我的灵魂得到拯救。我把这个家的全部托付给你。我走是确定无疑的,但能不能回来不是我自己能做的。因此,我临行有一事相求,希望你答应,从离家之日算起,等我一年一个月零一天。过了这个期限,你就改嫁吧。”

夫人哭得像泪人儿似的,回答说:“托雷洛先生,你离我而去,我万分悲伤,无论怎样我生是你的妻子,死也是你的妻子。”托雷洛先生说:

“夫人,如果是你一个人的事,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到。但是你貌美贤惠,我相信,假如我生死不明,肯定会有许多有地位的绅士要娶你为妻。即使你自己不愿意,也拗不过他们的怂恿。希望你能同意。”

夫人说:“我竭力按我的想法去做。假如真的身不由己,我就照你说的办。不过我祈求天主,不希望看到那一天。”她说罢,抱住托雷洛先生哭了起来,摘下手上一枚指环给他说:“假如我没有再见到你就死去,你睹物思人,就像见到我一样。”

托雷洛先生收好指环,就出发。他们到了热那亚,抵达阿克港,加入了基督徒的军队。不久,十字军里瘟疫流行,许多人染病身亡。萨拉丁就把活着的基督徒全数俘虏,分别押解到几个城市。托雷洛先生被押到亚历山大城,那里没人认识他。如果被人知道真实身份,就得缴付大量赎金。他自称是驯鹰人。他便被提出监狱,在宫中驯鹰。萨拉丁称托雷洛先生为基督徒,而他们彼此并没有认出来。

托雷洛先生在宫中当差时,一天萨拉丁和他谈起驯鹰的事,托雷洛先生抿嘴一笑。萨拉丁觉得这个表情十分眼熟,仔细打量着驯鹰人,认出果然是托雷洛。萨拉丁撇开猎鹰不谈,问道:

“基督徒,你是西方什么地方的人!”“苏丹陛下,”托雷洛回禀道,“我是伦巴第人,住在帕维亚城,家里很穷,靠驯鹰为生。”萨拉丁一听这话,几乎可以断定他猜得不错,高兴地想道:“真主赐给我机会,让我向他表明我多么感激他的礼遇了。”他立刻要求侍从把他的衣服全部挂在一个房间里,引领托雷洛进去对他说:

“基督徒,你能确认这些衣服里面有你以前见过的吗?”

托雷洛先生仔细地看过,发现了他妻子赠送给萨拉丁的衣服,但不敢确认,回答说:

“陛下,我全部都没有见过。可是其中两件好像是来过这里的三个商人穿过的。”

萨拉丁无法自制地扑上去拥抱了托雷洛先生,说道:“先生,既然真主派你来我这里,你别客气,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好了。”萨拉丁传下话去,做好饭,给托雷洛先生换了皇家的服饰,让他和有地位的人相见,当着满朝文武官员把他表扬了,还说今后想得到苏丹恩宠的人全部应该把托雷洛当成苏丹本人那样尊敬。以后大家确实这么做了,特别是那两个和萨拉丁在托雷洛家去过的大臣。

他平步青云,多少冲淡了一些他对伦巴第的想念。托雷洛夫人在帕维亚陷入这种困境,离最后的期限刚好八天了,这时在亚历山大城住的托雷洛先生遇到某些和热那亚的使者一起乘船的人。他向那人打听上次航行的情况,何时到热那亚,那人回说:“先生,那条船遇到了危险,我是在克里特岛上岸的,后来听人讲到航行到西西里岛附近时被一阵强烈的北风刮到北非海岸船就沉了,无人生还,罹难的人中间同样有我的两个兄弟。”

他认为这些话确凿可信,一想起他和妻子定好的期限只剩下几天了,而帕维亚那里没人知道他的下落,看来他妻子嫁给别人的事已成定局。他心乱如麻,饭也吃不下,睡不好觉,病倒在床上,甚至想到去死了。萨拉丁听说此事,关心地来看望他,经过劝告,问明白他伤心和生病的原由,训导他为什么不早说。最后,萨拉丁请他一定放心,振作精神,说是一定想办法让他在限期没到时回到帕维亚,还向他解释想一想怎么做。托雷洛先生知道萨拉丁不是轻诺寡信的人,之前也听说萨拉丁多次办到类似的事,最初安下心来,请萨拉丁尽快实现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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