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顺湛 河南省博物院
一、中国史前古城概况
神州大地在距今6000年至距今4000年前之间，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历史时期，黄河上下，大江南北，邦国林立，为了争夺生存空间，强凌弱，众暴寡，群雄争鹿，战争频仍，形成了大动荡、大融合、大统一的辉煌局面，促使了文化、科学技术的大交流和大发展，这就是中国历史上的五帝时代。在这个跨越约2000年的历史长河中，先民们给我们留下了无数宝贵的文化遗产，经过长期地考古发掘，启封了许多鲜为人知的古代文明。其中古城址的发现就是人们最关注的重点之一。据马世之先生汇总的情况看［1］，巴蜀地区发现的史前古城共6座，主要分布在成都平原，均为宝敦文化，其时代大体在距今4500年前至距今4000年前之间，其时间跨度约500年之久。
江汉地区史前古城已发现10座，其中大溪——屈家岭文化城址1座，其余为屈家岭文化城址，或屈家岭——石家河文化城址。从分布地域看，湖南3座、湖北7座，集中分布在江汉平原地带。从时代看，它的上限可达距今约6000年前，下限可至距今约4200年前，其时间跨度约1800年。江浙地区史前古城主要是太湖地区的莫角山良渚文化城址1处，其时间大体距今5200年前至距今4200年前，时间跨度约1000年之久。海岱地区史前古城已发现16座，其中大汶口文化城址1座，大汶口——龙山文化城址3座，山东龙山文化城址12座。
从分布地域看，鲁北及鲁西北共12座，鲁中及黄海之滨各2座。
从时代看，它的上限可达距今5500年前，其下限可延至距今4000年前，其时间跨度约为1500年。河套地区已发现史前古城19处23座，除2座为海生不浪文化城址之外，其余皆属于老虎山文化城址。从分布地域来看，凉城岱海周围4座，包头大青山南麓10座，准格尔与清水河之间南下黄河西岸9座。其时代上限距今5000年前，下限距今4000年前，其时间跨度约1000年。中原地区史前古城发现了8座，其中仰韶文化晚期城址1座，河南龙山文化城址7座。
从分布域看，河南境内7座，晋南1座。从时代看，其早期可达距今5500年前，晚期可至距今4000年前，其时间跨度约为1500年。从宏观上看，长江流域发现史前城址17座，黄河流域发现史前城址47座，截止目前合计发现史前城址64座。这64座史前古城，其城址年代均在距今6000年至距今4000年前之间，大体上与中国历史上五帝时代相当，它为我们研究五帝时代提供了极为重要的考古资料。
二、郑州西山古城概况
在中原地区目前共发现了8座史前古城址，其中7座城址均属龙山文化时期，只有郑州西山的1座城址属于仰韶文化时期，它的时代最早，堪称中原第一城。
郑州西山古城，是经国家文物局考古领队培训班，从1993年至1996年连续三年的考古发掘，并经全国知名专家认定的仰韶文化城址，是目前中原地区最早的一座城址。据发掘者介绍［2］：西山古城位于郑州市北郊23公里西山村西南约300米处，它坐落在邙岭余脉、枯河北岸的二级阶地边缘，北距黄河约4公里，西北与连绵不断的豫西丘陵相接，东南俯瞰黄淮平原。城址高出河床约15米，地理坐标东经113°32′10″北纬34°52′56″，海拔高度101米。
这里依山傍水，土地肥沃，是古人理想的居住地。西山遗址的东部和南部被洪水冲毁一部分，现存南北长350米，东西宽300米，总面积10余万平方米，城址位于遗址的中部偏东北部，西城墙现存70米，北城墙现存180米，北墙与西墙相交呈45°，北墙西端长约60米，之后向北往外弧，长120米，又折向南为东城墙，残长50米到被洪水冲毁的断崖，城的轮廓基本可以看清。它是一座不很规则的圆形古城，东西城墙相距约200米，虽然南墙被毁未能找到，推算该城址面积为3万多平方米，城墙现存最好的一段高度约3米，在此平面上的城墙宽约5～6米，西北城墙拐角处加宽至7～8米，其城墙基底宽约11米。城外发现有壕沟宽5～7．5米，深4米。城墙建筑采用先进的方块板筑法，分段逐层逐块夯筑起来。
在城墙建造过程中，局部地段可能采用中间立柱固定夹板，板块与板块之间，往往保存有埋设立柱而形成的宽30厘米左右、深40～50厘米不等的基槽，基槽内分布有柱洞，柱洞直径12厘米左右、深30～70厘米。板块大小并不一致，一般长1．5～2米、宽1．2米。目前所见最大板块长3．5米、宽1．5米。夹板的宽度为30～60厘米，一般宽约40厘米，板厚4～5厘米。现存城墙平面一般横排3板，西北城角因加宽需要横排5板。夯层厚度一般为4～5厘米，较松软的板块内的夯层厚度约8～10厘米。在北墙中段发现的夯窝为圆形，底部倾斜不平，直径约3厘米左右，夯窝深约0．3～0．5厘米。从一组较为清晰的夯窝痕分析，有可能是数根一组的集束棍夯。这种集束棍夯、分块板筑技术是我国建筑史上的一大创造。
西山古城发现两个城门，一个保存较好，位于北城墙的东端，城墙向北伸出，中间有一个缺口，形成内宽、外窄的“八”字形，门宽7米，中间有道路直通城内，现存长20余米，路宽0．8～1．5米，路土厚0．3～0．5米，利用大砂、料礓石碎粒、陶片、粘土混合铺垫而成，中间稍高，两侧较低；另一城门位于西城墙的中部偏北处，其宽与北城门大致相同，但被晚期灰坑打破严重。东城墙及南城墙因破坏严重未能发现城门。在西山古城共清理房基120余座，窖穴、灰坑160余座，灰沟20多条，墓葬200余座，瓮棺130多座，出土大批陶、石、骨器等人工制品及种子等植物遗核。西山城址出土的文化遗物可分为三个时期，第一期遗存相当于后岗一期文化时期。第二期遗存最为丰富，其文化性质具有豫西庙底沟类型文化特点，但又具有明显的地方特色，有人把它称为庙底沟类型的东方变体。第三期遗存的内涵比较复杂，其主体虽然属于大河村类型的仰韶文化，但同时出现了东方大汶口文化和南方的屈家岭文化因素。
城内的中部、东部发现房基、窖穴、灰坑较多，似为当时人们的主要居住区。北城墙内侧和西城墙之外均发现有较密集的墓葬，似为当时人们的埋葬区。中部发现有100平方米的大房基，柱洞直径30厘米左右，深20～50厘米不等，房屋基础层层夯垫，厚1米左右。城内东部房基成片分布，南北成排，左右相邻，多为长方形单间，面积30～40平方米。也有少数长方形排房，分为2～3个开间，每间面积10～20平方米不等。门多朝南开，个别门向朝东或朝北，当时建房举行奠基仪式。发现房基下埋有大小不等的陶罐，罐内除放置有牺牲和粮食祭品之外，特别是发现有小孩作为奠基的祭品。为了主人居住的平安，把人与动物一样作为祭品，这明显地反映了当时出现不平等的阶层分化。从居住、埋葬和奠基以及建城等现象来观察分析，当时的社会有一定的礼制规范。
关于西山古城的时代，《中国文物报》1995年公布的报道材料中说：“西山城址始建于三期早段，至三期晚段即废弃。正当豫中地区庙底沟文化消灭之后，庙底沟二期文化产生之前的仰韶时代晚期——即秦王寨文化时期，绝对年代当在距今5300～4800年间。”这一判断可能有误，因为报道材料清楚地介绍说，西山城址第二期文化是庙底沟类型仰韶文化，其遗存最为丰富，当属于繁荣时期，城址在这时始建较为合理。报道说第三期，即秦王寨类型（大河村类型）时期，东方的大汶口文化、南方的屈家岭文化都进入到这里，此时，当为城址继续使用期。《中国文物报》于1996年第7期正式公布1995年十大考古发现时［3］，把西山古城始建年代定位在庙底沟类型仰韶文化时期是有道理的。所以有些学者把西山古城的始建年代确认在距今5500年前［4］，我是完全同意的。因此，西山古城可以说始建于距今5500年前，废弃于距今4800年前，延续使用约700年之久。在这700年期间，大河村类型仰韶文化是其主体文化。
三、与西山古城同时期的聚落群
我对西山古城周围遗址概况进行过研究［5］，认为在郑州辖区的仰韶文化，主要是庙底沟类型和大河村类型，两者有先后承袭关系。庙底沟类型分布范围很广，只有大河村类型仰韶文化遗存是这一地区的特点。大河村类型（也称秦王寨类型）文化的分布，西不过洛阳，东不过开封，南可以达到许昌地区，北部可以说以黄河为界。这个地区的遗址其中少数经过发掘，大部分遗址未经发掘。
虽然如此，但是有一点是十分清楚的，即大河村类型仰韶文化是郑州地区独特的一种文化。这一独特的文化遗存，我依据《中国文物地图集·河南分册》的记载［6］，从聚落群组合角度进行过研究［7］，把能够组合的聚落分别组合为“荥阳聚落群（含郑州市郊及中牟县）”、“新郑、新密双洎河聚落群”、“巩义伊洛河聚落群”、“登封、禹州颍河上游聚落群”，共4个聚落群80处聚落遗址。聚落有大小不同，当时居住的氏族数字会有差异。聚落大小与氏族相对应的关系，巩启明先生对此问题进行了探索［8］，很有参考价值。我在发表的《追溯铸鼎原的历史辉煌》一文中已接受他的观点［9］，大体上是一万平方米的遗址，有一个氏族居住。应该承认这种推算是不很科学的，在无准确标尺的情况下，只可作宏观研究的参考。依据这个权宜之计的标尺，来观察一下郑州地区仰韶晚期的聚落群。
荥阳聚落群：共29处聚落遗址。郑州市郊与荥阳市连为一体，其聚落遗址主要分布在枯河、贾鲁河、索河、须水区域内。郑州市郊与荥阳市16个乡分布着27处聚落遗址。中牟县有2处仰韶遗址，距郑州市郊很近，可以划归同一聚落群。这个聚落群中有2处一级聚落遗址，其面积分别为30万和33万平方米，共63万平方米。以一万平方米居住一个氏族来计算，当有63个氏族。二级聚落4处，有两处分别为20万平方米、一处为25万平方米、一处为17万平方米，共82万平方米，当有82个氏族。三级聚落23处，均在9万平方米以下，以5万平方米折中计算（以下皆同），共有115万平方米，当有115个氏族。荥阳聚落群共有260个氏族，西山古城在这些氏族中的地位是不言而喻的。
新郑、新密双洎河聚落群：共21处聚落遗址。新郑9处遗址，新密12处遗址，均在双洎河及其支流域内。这个聚落群中没有特级聚落，也没有一级聚落；二级聚落3处，其面积一处为27万平方米，有两处各为10万平方米。共47万平方米，当有47个氏族；三级聚落18处，平均每处5万平方米，共90万平方米，当有90个氏族。新郑、新密聚落群中当有137个氏族。
巩义伊洛河聚落群：共有聚落群遗址17处。一级聚落1处，面积40万平方米，当有40个氏族。二级聚落2处，其面积各为10万平方米，共20万平方米，当有20个氏族。三级聚落14处，平均每处5万平方米，共70万平方米，当有70个氏族。巩义伊洛河聚落群共有130个氏族。
登封、禹州颍河上游聚落群：共有聚落遗址13处。其中登封境内9处，禹州境内3处。这个聚落群中二级聚落1处，18万平方米，当有18个氏族；三级聚落12处，共有60万平方米，当有60个氏族，此聚落群共有78个氏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