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蒋絮微笑着,两手却不放松,慕容铭深呼吸,想要推开她,又怕伤到她,最后,黑着脸说:“把药拿来吧。”
蒋絮一抹额上的汗:“早说嘛!”
跟他比力气,着实有些累。
吃了药,他朝着蒋絮的方向瞪过一眼:“如果我因为吃药而产生什么副作用,你别想脱掉干系!”
蒋絮笑了:“想不到,你还挺惜命的。”
他这种恨便能恨到极致的人,不是应该无所畏惧吗?
慕容铭别开了脸,半晌才开口:“只不过是,现在不想那么早死而已。”
因为,有了期待。
“怕死没什么错,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蒋絮自顾自地说,坐在一边,削着苹果。
他咬了咬牙,“我有说过我怕死吗?”
蒋絮歪着头看他:“不想早死和怕死,不是一个意思吗?”
“你……算了!”他闭目养神,懒得再说,反正,说得再多她也不会明白的。
稍晚些的时候,刘萍过来了,煲了香菇明目鱼汤。
慕容铭与她没什么好说的,刘萍也觉得两人间没什么话题,放下了汤,叮嘱蒋絮两句便回去了。
“喝点汤吧。”她说。
慕容铭扭过了头,“待我会让高阳送你回去。”
“我晚上待在这儿。”蒋絮说得云淡风轻的,勺子送至他的唇边:“张嘴。”
“有护工就够了,你给我回去。”
蒋絮放下碗,盯了他好一会,说:“你怕我接近你?”
慕容铭一怔,俊颜绷了又绷,生硬的回道:“我怕什么?你还能暗害我不成?”
“那就别遮遮掩掩的,像个大姑娘。”蒋絮又将勺子递过去。
慕容铭深呼吸,露出一个无比惊艳的笑:“你说谁是大姑娘?”
“好了,算我说错话,把汤喝掉,再不喝就要凉了。”
慕容铭的眉梢挑了两下,对于她的表现,可以认作是道歉了。于是,他张开嘴巴,由着她一口一口,将汤喂下。
晚上,蒋絮很坚持,就要留下来,高阳不放心,也执意要陪护。慕容铭现在说任何话,都没了震慑力,他郁闷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再搭理他们,任那个女人胡闹算了。
第二天,谭正早早就来到医院,见慕容铭气色不错,笑眯眯地说:“我还以为,你能一蹶不振呢,正捉摸着要怎么安慰你才好!”
慕容铭勾起唇笑,冷笑出声:“那种没出息的事,不适合我。”
“不错不错,不愧是我老谭的徒弟!”
蒋絮给谭正倒了水,他别有深意的看了看她,欣慰道:“也多亏了这丫头啊。”
慕容铭只当没听到,催着高阳去问医生,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得到的答案是最少半个月。
慕容铭摇头:“不行,半个月太久了,我给他一星期时间。”
蒋絮听到,不赞成道:“别跟自己过不去,医生也是为你好。”不顾慕容铭的反对,她扭头对高阳说:“告诉医生,随他治疗,我们一定会配合的。”
高阳笑笑:“嗯。”
慕容铭一听,似笑非笑的样子,总透出一股子阴寒劲,“高阳,你忘了是谁给你那么高的月薪了吧?”
“总裁,蒋小姐说得对,您就再多委曲几天吧。”高阳转身便出去找医生了。
连自己的助理,居然也听蒋絮的了,这让慕容铭有些不爽。因为,她的影响力,已经开始悄然渗透,渗透在他的身边,这令他惶恐不安。
自始至终,谭正都将他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他看不见倒是有个好处,那便是可以肆无忌惮的盯着,仔细研究个透。
蒋絮出去买早饭的时候,谭正不紧不慢的掏出自己的烟袋锅,朝地上磕了磕,说:“听说,杨希媛交通肇事已经被杨家摆平了。”
慕容铭淡淡回道:“还好她没事,我可以当作是场意外,否则……”
下面的话,他没说,但一股冷冽的气息,正在四周蔓延。
谭正明知故问道:“你说的她是哪个她啊?是你那位未婚妻?”
慕容铭的眸光闪烁两下,不紧不慢道:“师傅,知道您为什么会一直打光棍了吗?”
谭正一愣,下意识的摇头。
慕容铭一笑:“因为您有的时候,非常,不讨人喜欢。”
谭正哈哈大笑,能让这位徒弟讨厌,这居然让他有种满足感。
盯着慕容铭,他缓缓说:“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慕容铭挑挑眉,算是回应。
“我想收蒋絮那丫头做我的关门弟子。”
慕容铭一听,马上瞪起了眼睛:“不行,我不答应。”
谭正笑了:“有意思,你干嘛不答应啊?怎么,怕她得我真传,抢了你的风头?呵呵,能在全国大赛里赢了我,你也算是青出于蓝了,不用怕。”
慕容铭眸目变得幽暗,微恼道:“学习制鞋有多辛苦,你我都是再清楚不过了!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吃得了那个苦?”
“这个你就甭操心了。”谭正老神在在道:“这事我会自己去问她,她若拒绝了,我保证不会再问第二遍。”
慕容铭磨了磨牙:“你明知道,她是不会拒绝的!”
那个女人现在对于鞋子有着莫名的热情,他没有忽略过,当她看到自己制作鞋子时,眼中那股淡淡的羡慕。所以,他可以肯定,谭正开口,她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那正好啊!”谭正放肆的盯着他脸上的表情,笑眯眯道:“这事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你就算再霸道,也管不着我收徒,人家拜师吧?”
慕容铭别开脸:“总之,我不会同意的!”
这时,蒋絮推门进来,见他别扭的样子,倒也没在意。
谭正看向她,笑着问:“小姑娘,你愿意做我的徒弟吗?”
蒋絮登时就愣了:“谭师傅,您愿意收我为徒?”
谭正点头,蒋絮喜出望外:“太好了!我当然愿意啊!”
虽说设计师生涯不过才刚刚开始,但是,没什么比亲手做出自己的作品,更来得有成就感了!她当然愿意!
果然。
慕容铭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扭回头,皮笑肉不笑:“我不同意。”
蒋絮侧首,狐疑的看着他:“所以呢?”
慕容铭怒极反笑:“我对你还有其它的安排,暂时应该是没空去做人家徒弟了。”
谭正听不下去了,“你这就是耍赖了啊!”
慕容铭一扬眉,微笑:“有意见?”
说什么,他也不会同意让蒋絮去跟着谭正制鞋。她拥有一双设计师的手,不应该受到机器和工具的伤害!更何况,她有孕在身,这会需要的只能是休息!
蒋絮了解他的脾气,他说不同意,那就会变着法的阻止。所以,最后在谭正离开的时候,她悄然表态,一定会跟着他学习制作鞋子的,哪怕是再辛苦。不为什么抢回公司,只因为,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她推门进来,慕容铭躺在床上,腿部吊高,一只手垫在头下,不疾不徐的问:“别以为你能偷偷跑去跟他学,我是不会允许的。”
蒋絮失笑:“谭师傅说你尽得他的真传,可为什么不让我去学呢?”
“你知道要做一双鞋子,经过多少道工艺?你的手又会被磨出多厚的茧?从手指到手掌,都会变得粗糙难看!总之,我不许你学这么累的东西!拿拿画笔,画几副设计图就可以了,拜师的事就不要想了。”
他态度坚决,蒋絮则不紧不慢的坐他旁边,说:“那跟把我用链子锁起来又有什么区别?”
他笑了:“那就用链子锁起来。”
总之,只要不让她学那么累的东西,什么方式他是不在乎的。
她摇了摇头:“慕容铭,你太霸道了。”
慕容铭尝试着活动下身体,懒洋洋的说:“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呢。”
习惯?
怎么会。
蒋絮无奈的抚过眉心,坐在椅子上,手不时的抚过后腰。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睡得不舒服,早起后腰就断断续续的疼着。
“怎么了?”他突然问。
“只是有点腰疼。”她如实说。
慕容铭皱眉,随即,叹息一声,“身子转过去。”
蒋絮聪明的没去问为什么,听话的转过身子,他的大手抚上来,不时轻重交替的为她按摩。他的手劲掌握得很好,好像知道哪里出问题似的,总能恰到好处的缓解疼痛。
蒋絮将头抵在椅背上,感受着他的力道,舒服的阖上了眼睛。
“手法很专业嘛。”她说。
身后是他漫不经心的声音:“高中的时候,在一家休闲会所里打过工,那时候跟着一个老师傅学的。”
她睁开了眼睛:“什么样的会所?”
按在腰部的手,倏尔僵了僵。
随即,他笑了,笑声充斥着一种令人无法解读的飘忽,忽远忽近。
“你不会想要知道的。”
蒋絮沉默了。
以慕容铭这样的长相,若是在那种地方,应该会避免不了受到骚扰的吧。她突然又想到了谭正说过的话,他说,慕容铭小时候受尽亲父虐待,冉晓晴这才宁愿净身出户,也要带走儿子。他上高中的时候……一定她们母子最艰难的时候吧。
在他为生活挣扎时,她又做过了什么呢?
因为恨,她杀了他的母亲。
心突然疼得很什么似的,一阵一阵的。
“怎么了?”他停下平问,似乎感觉到了空气中的不寻常。
“没事,就是……好像更疼了。”她慌忙起身,不起让他觉察太多,寻了个借口说:“我去看看医生好了。”
说完,她逃似的离开。
出了门,她贴着墙壁,一点点滑坐到了椅子上。
无论她与他之间会变得多和谐,过去的阴影,总是挥之不散,无时不在提醒着她,不管她有多努力,那都是道跨不过去的坎儿。
白梓琛说得对,弑母之仇,是永远都不可能会化解的。
她正身受其苦。
手机响了,是严肃打来的。
她她做个深呼吸,打起精神接起电话:“严肃?”
“怎么会出这种事?”那端,是个明显压抑的声音。
蒋絮先是愣了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哪件事。就在她怔住的间隙,严肃又说:“你是蠢的吗?居然会那样伤害自己!”说到这儿,他已是按捺不住的怒气,“我说过,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你以为我是说着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