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宗青从江南被捉回来的事全安阳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云歌去衙门关押人犯的大牢里看过他一回,楚翊陪着一同去的。
明明已经落魄成阶下囚的模样,但季宗青仍是初见时那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虽然白衣早已换做囚服。
云歌说不上对这个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感觉,若说怨恨,却也没有非要将他剥皮拆骨的心思,可若说不恨,扰了自己清闲日子,让整个牧场乱起来,害死人命的人就站在自己眼前,心里总会有那么一丝波动。
在见到他之前,云歌想不明白自己这种奇怪的心理,但见到之后,却突然明白了。
这个人,无论他曾经给自己制造过怎样的困难,对于云歌来说,她从来都不曾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不管什么时候,楚翊都会在身边陪着她,所以,这些事都是无关紧要的,这个人也一样。
季宗青在衙门大牢里待了三四天,方云馨就从江南匆匆赶到了安阳,她没有去季家,而是直接找上了云歌。
她已有数月身孕,一路上风尘仆仆,见了云歌一句话也不说,挺着个大肚子就给她跪下了。
云歌连忙扶她,却忽然瞧见方云馨的眼眶有泪涌出。
头一回见到方云馨时,她还是个面上清冷,但内里大方爽朗的姑娘,再相逢时,已是以夫为天的闺中妇女,云歌从她苍白的脸上,再也找不到昔日爽朗的笑容。
“楚夫人,你也做人妻子,当理解我的心情,求你饶我夫君一命。”方云馨犟着不肯起身,非要云歌答应她不可,“我知道你酒坊生意受了影响,为着补偿你的损失,我愿意拿云雾春的方子来交换。”
云雾春乃是多年前就闻名遐迩的宫廷御酒,这方子可以说是有价无市,云歌确实也动心,但她却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
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方云馨原本还抱有希望亮光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却仍是咬了咬唇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云歌见她劝她不动,便让丫鬟拿了软垫来,“你乐意跪,便跪吧,季宗青的事情,衙门自有公断,我一个小小妇人,有如何能插手呢。”
方云馨泣然,“咱们明人也不须说那暗话,这安阳城谁不知道解忧酒坊的许掌柜与公主殿下交好,若今日出事的是你丈夫,难道你也不会去向她求情吗?”
“不会。”云歌笑道,“楚翊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视妻子、孩子比那些虚无缥缈的财富来得重要,今天若你我换了方位,我亦不屑于为一个罔顾妻儿的丈夫去求情,更何况,天理昭昭,即便能逃过律法的惩处又能如何呢。”
到最后,方云馨是被季家的人从后门接走的,毕竟她肚子里那个,是季家的种。
季家是安阳的大户,为免其从中作梗,衙门很快就开堂审理了这一桩案件,不少人才知道,跪在大堂之下那位清秀绝伦的公子哥正是这阵子市井流言的主角,季家二少爷。
对簿公堂的这一日,牧场去了几个受了轻伤的人,毕竟他们才是第一受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