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我先不打搅了。”楚翊头一回说话这么文质彬彬,云歌抬眼去看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暗藏的东西太多,她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楚翊。
“等一下。”云歌说完小跑着往里走,从屋里提了两壶酒,“送你的。”
那天楚翊问她酒坊名字想好没有,她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她知道丧父之痛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更何况他跟林老爷鲜少亲近,其中曲折不足为外人道也,可惜她现在酿不出一醉解千愁的杜康酒,只好用这百果香来替代。
楚翊穿的不是往昔的粗布青衫,而是锦缎裁制的长袍,提着两个葫芦,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但本人是毫无察觉的,嘴角挂着一抹浅淡的笑,看得出心情不错。哼,那个姓季的,可没这个待遇。
这副神情落在吕盈盈眼里,她可谓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夺过那两个葫芦,楚翊虽没有防备,可到底是个男子,气力比她大得多,没让她得手。
女子不依不挠,“表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小寡妇?”
楚翊静默着不说话,他从来不知自己对云歌是什么心思,亦未曾想有朝一日会有人问他这样的问题。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同她在一起很舒服,没有娘亲的责难,没有那个人的哀求,惬意地不知山中岁月几何。
可再美好的梦总有醒来的那一刻,无数人都要无奈地接受未知的命运,比如他,告别自己悠哉的日子,接过林家的烂摊子。
吕盈盈见他陷入沉思,知道自己的猜想可能要变成现实,愈发地恼怒,可面上仍是一副温柔的模样,“表哥,是我不好,我以后不闹脾气了,你不要喜欢那个女人好不好?”
楚翊叹了口气,半晌才说道,“以后不要说这种话,我同云歌没什么,她是新寡,莫要坏了人家的名声。”
女子乖巧温顺地点头,眼底却是掩不住的锐利与阴沉。
“报丧的人已经从靖州回来了,你爹过两天到了安阳,你跟他就一起回去吧。”
楚翊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吕盈盈立刻乱了心神,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对?表哥不要赶我回去,我爹整天只想着他儿子,哪里会管我……”
吕盈盈娘亲早逝,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她本人性格骄纵,受不了就跑出来,一年有一大半的时间是住在林家的。
楚翊知道劝服不了她,也懒得再做无用功,他发愁的事情还多着呢,林老爷在世谈了笔生意,被人卷了银钱跑了,林家现在也只是表面的风光,其实内里早已捉襟见肘,加上他继承了家业,林家的那十几房妾侍连还有她们生下的姑娘,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都等着看他这个村里来的小子的笑话。
晃了晃手里的两壶酒,他烦躁的心蓦地安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