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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城市爱物语(10)

4.

我留在了饼店,也许是因为姜饼,也许是因为姜花,也许是因为我无处可去。我跟小姜一起买面,和面,烤饼。但我们还是烤不出奶奶的姜饼小人的味道来,生意一直冷冷清清。而院子里的姜花,却比往年开得都繁盛,路过的人都惊讶,你们家种了什么花啊,好香。

小姜灵机一动,他把姜花和在馅里一起烤,弥漫着姜花香的姜饼小人一上柜就大受欢迎。然后是玫瑰,槐花,桂花,每一种花期到来,姜饼小人就弥漫着不同的花香。姜饼店的兴隆又回来了。老人们翘起大拇指,说,小姜这傻子,生来就是做姜饼的!

每一种花采回来,他总是挑出最新鲜最饱满的一束,双手捧着送给我,眼神熠熠,他的眼神充满了一种力量,一种让我看到希望和勇气的力量,它让我渐渐恢复,不会再一想起大姜就心如割。

顾客取笑小姜,小姜,什么时候把姜饼店改成夫妻店啊?小姜满脸通红,别、别这样说……然后他站在我面前,丽丽,你别往心里去……我认真问,小姜,你喜欢我吗?他迎着我的目光毫不闪躲,他说,我爱你,已经很多年。一字一句充满了男人的果敢。

我开始审视自己,是留在这古旧的饼屋短暂疗伤,还是接下来的几十年都要和这个真诚寡言的男人一起度过。我的心,它能不能为玫瑰桂花和姜花安定下来。

5.

花香味姜饼小人的成功激发了小姜的信心和能量,他任意搭配面粉鸡蛋砂糖的比例,任意加入各种水果干果,甚至即兴加入他能想到任何一种调料。原来,没有秘方的姜饼小人,竟也充满了神奇的魅力和难以言喻的美味。槐树街的孩子们喊小姜,姜饼魔法师。姜饼魔法师昂首挺胸,神清气爽,他也像他的姜饼一样,充满了迷人的魅力。

姜饼店的利润,他都交给我存了起来,他得意地告诉我,大姜一定会庆幸当初没有把店卖掉!大姜偶尔有电话来,报报平安问问经营,总是三言两语。那天的电话却很长,末了小姜问我要钱,说大姜急需五万块现金。我把帐上的钱全部提了出来,让他给大姜汇了去。

一周后大姜回来了,两手空空,一脸倦意,除了蜷在家里睡觉就是匆匆出门,整天的不见人影。一年多不见,他变得慌张迷茫,畏畏缩缩,已不再是我愿意倾心相许的男人。

然而事情的糟糕程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像,更让小姜惊如青天霹雳。

法院的传票送到了饼店,饼店已经以30万的价格被大姜抵押给了一个典当公司,现在典当期限已到,他们十天之来要封掉饼店,公开拍卖。奶奶留下的楠木盒子里,房产证果然已经没有了。原来大姜染上了赌博,他指望在赌桌上赢得他的第一桶金,他可以风光地开公司,哪知越陷越深。

姜饼店结束了。大姜在拍卖之后就没有踪迹,槐树街的人说他跪在姜饼店外大哭一场之后去了火车站方向。搬到出租屋时,小姜才从天灾般的打击中缓过神来。他守着剩下的姜饼小人,傻傻地坐了三天。

姜饼小人发出霉烂气味时,他终于走出门去。回来时候,他抱了满满一怀抱的槐花,他取出最鲜艳的一束,放在我手上,他说,我们重头再来!

6.

没钱没面粉没鸡蛋没奶油没馅料,周围还都是风言风语,而不善言辞的小姜,四处奔走找店家给我们赊帐。他走在小城的大街上,脚步铿锵,他说,你们放心吧,祖先留下来的东西,不会毁在我手里!不管再困难,只要有命有心,我就能扛过去!

我还写了名片去散发,我告诉人们,姜饼店虽然倒闭了,但姜饼小人还在。我甚至在姜饼前加上厚重的“祖传秘制”四个字。我终于明白我留下来的意义,不是走投无路也不是短暂疗伤,是我被奶奶抱回来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和姜饼小人连在了一起。我和小姜起早贪黑不知疲倦,有天我问他,你看,我们像不像一对患难夫妻?小姜呵呵地笑。

小姜依旧笨嘴拙舌像一颗闷声不响伸展枝桠的树,只是这树,在经霜后越发神采飞扬。一年后,我们终于又赚下一笔钱,租下了槐树街12号的店面,虽然它已经被建成了时尚店铺,租金昂贵。小姜仍旧把每一分赚来的钱都交给我存起来。他说,我们要把饼店买回来,还要给大姜分红,他一定会回来的,也一定会很高兴的!这个男人,他也许头脑简单,他长这么大,除了到学校给我送姜花,再没离开过这小城。除了做姜饼,他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其他理想。除了姜丽丽,他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其他女人。可人的一生,需要这么一点点,就已经足够了。小姜他不会说,但他心里明白。

槐花又开了,槐树街的老人,他们又慢悠悠地说,我看,这姜饼小人,一定有秘方。不然这傻小子哪能做得这样火?于是当我的孩子出生时,我便告诉他,亲爱的孩子,制作姜饼小人,有一个祖传秘方,只要你像你爸爸一样,坚定执著真心生活,我就告诉你。

是的,我想,到今天,我们已经领悟到,奶奶没说出口的,姜饼小人的秘方所在。

阿狸先生,过来让我喜欢一下

1、

故事的男主角叫阿狸,女主角叫松果。

他们的渊源颇为转折,阿狸是松果的舅妈的表弟的小姨子的堂嫂的儿子。本来素不相识,但两人年纪相当,又都在离家2百公里之外的C城独立谋生,都是长辈眼中完美无瑕的好孩子,所以长辈们认为,肥水不流外人田,把这二人凑一对很美满。

于是就有了松果人生中的第一次相亲。相亲心得,松果倒是轻描淡写两个字:“无感。”但是阿狸,这也真是阿狸的命中注定,那句经典名言是怎么说的,对,一见松果误终身。

从此,阿狸孜孜不倦地追求着松果,还抛出了松果一天不嫁,他就一天不娶的豪言壮语。但他也不打算巧取豪夺逼良为妻,就那么坚定又淡定地僵持着。

一晃,3个春秋已过,人生几度寒暑。

松果不接受阿狸,原因再简单不过,听听她自己怎么说的:“阿狸,我不爱他啊!”还有,“我决不会为了爱情之外的理由结婚。”

当今社会,一部分大龄青年的婚恋观已经失常,所以,大龄青年松果说这样的话,无疑就是很傻很天真了。但她才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她。要嫁的人是她,只有她才能对自己负责。

阿狸当然也听到了松果这些话,怎么说还真是有点令人心碎,幸好,阿狸有一颗顽强不屈的心脏,所以,他并没有心碎。只是淡淡一笑:“我爱她,愿意等她爱上我。”

他每个周末都会到松果的公司楼下来等她,送她鲜花,请她去看电影吃饭,或者随便她想做什么他都愿意陪着她,但她多半会拒绝,说自己很累很疲倦只想回家洗澡睡觉。他也不会纠缠不休,就送她回家,依依不舍地告辞。

松果虽然冷淡,但她还是很善良,她也不忍心这样对阿狸,她干脆提前下班,或者从火警紧急出口出去。

回到家,她并不是真的洗澡睡觉,而是坐在电脑前,打开QQ,等着一个叫“大熊”的人上线。她深深了解大熊的习惯,他不屑于QQ,认为那是小市民的联络方式,他很高雅,他上班都是用MSN,但是周末晚上,有时也会登录一下。

他的有时,换来的,是松果的惯性坚持。

松果自己也很奇怪,她为什么就是那么痛恨MSN呢?

2、

故事毫无进展地持续到了一个细雨纷飞的下午。

领导们都不见了,松果也松懈下来,丢了图纸在网上瞎晃,等待着6点钟的到来。晃着晃着,看到一组漫画,说的是——

从前有一只黑色的小猫叫阿狸,他把自己夹在晾衣绳上,想把耳朵拉长,据说是因为他爱上了一只兔子,但是兔子爱上了熊猫,熊猫爱上了鹦鹉,鹦鹉爱上了小鱼,结果呢,小鱼却爱上了阿狸。然而悲剧的是,阿狸因为挂的时间太长,挂了。所以后面的每一段爱情故事就这样悲伤下去……

松果不是情绪容易激动的文艺女青年,但这个逻辑简单清楚的故事,却像一个小拳头,“咚”的一下,集中了她心脏最柔软的那一块。

悲剧的源头,在于那只兔子。假如阿狸就是那只小猫,那么自己,就是那只兔子。小猫夹着耳朵挂在晾衣绳上的样子,是那么地悲怆,好像在说,我那么喜欢你,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啊?

她不由得浑身抖了一抖。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逆向思维像黑夜的太阳一样在脑海里迸发出万丈光芒,假如兔子喜欢一下阿狸呢?那么后面的爱情故事,是不是就会完美下去?重要的是,阿狸就肯定不会死了啊。

思维逆向如此,她决定马上给阿狸打个电话,问问他周末有没有空,她想去原始森林看瀑布,问问他想不想跟自己一起去。那是她一直以来的计划,在离市区几百公里的山区,有一个叫桃花谷的山谷,在峡谷深处,高山之上,隐藏着一片省内落差最大的瀑布,瀑布奇美无比,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光华。

可是电话还没拨出去,善于神出鬼没的领导就站在了桌子旁:“小松啊,周末得出个差,去兰州,机票什么的,财务那边都买好了。”

她是设计所的出差模范。因为她不太老又不太幼稚,成熟得刚刚好,关键是她没有结婚也没有男朋友,没有牵绊,很适合出差这种工作。她很是委屈,同办公室的大婶却笑着安慰她:“咱们设计所也是尊重人性的!你赶紧结婚呀,结了婚就不会出那么多周末差了!”

她当然不会为了逃避出差就去结婚!

3、

难得爆发一下逆向思维,打算喜欢一下阿狸,居然就被破差事阻挠,心中悻悻。

但还是希望能看到阿狸,于是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出去,即使明天要出差,今天晚上也可以一起吃个晚饭散个步看个电影什么的。

街对面是一座大花坛,花坛边上种了一大圈小叶女贞,阿狸常常就站在小叶女贞的旁边,玉树临风,满目期盼。

今天的松果,满目期盼,却没有看到那个玉树临风的阿狸。她只好散步去吃了晚饭,然后回到家里在线看电影。同时也开着QQ,看完电影才看到QQ里有信息在闪,阿狸说:“侄儿侄女从老家来了,带着他们玩了一天,累坏我了,刚吃完KFC到家。”

不管是不是解释,他因为这个原因没能来等她,她很喜欢。

阿狸又说:“明天我们要去动物园,你想不想来?”

她说:“明天要出差,去兰州拉面的老家!”

阿狸说:“好啊好啊,兰州拉面营养丰富,价格实惠量又足。”

以前她也拿过出差当借口拒绝阿狸,但阿狸似乎从不怀疑那是借口,她说什么,他都相信。她忽然觉得,自己以前那样对阿狸,真的很坏呢。

一只黄色的小熊闪亮起来,大熊上线了,持续了半天的逆向思维,终于被打断。

她连忙向大熊发出振屏,大熊回给她两个振屏,又发来信息,说:“苏苏回国了!”连着3个叹号,可见他的兴奋。她哼哼:“她回国关我P事。”说是这么说,可这心情,就像兜头来了一场大雨,湿透了。

短短半天,心情经受了几起几落,复杂得难以言表。再想想明天还要出差,心中不禁一阵心酸,也不管那边什么天气,穿什么衣服,随手扒拉了几样,塞进行李箱。

兰州的气温比C城低,幸好顺手拿的衣物中有件小外套,往衬衣上一套,真是恰到好处。刚到宾馆把行李放下,客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于是匆匆赶去,边吃晚餐边和客户了解情况。

吃着聊着,她陡然生出一种倦怠之感,周末飞了两个小时跑到这里来个一个陌生大叔共进羊肉大餐,在羊肉味里聊项目,真的好悲摧!

她第一次产生了憧憬,假如结了婚,有了家,周末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

为什么是第一次呢?因为她想嫁的人,是大熊,但却很清楚大熊不会娶她。她很清楚阿狸愿意娶她,但她却不愿意嫁给他。但是,如果,她真的喜欢上了阿狸,那么,她会愿意嫁给他了吧?

短信滴滴响起,阿狸说:“松果,你住的宾馆名字,房间号,告诉我。”

松果一愣,他想干啥?拖家带口来吃营养丰富价格实惠量又足的兰州拉面?不太相信,但居然有了少女式的惊喜。她快速地如实回复。

4、

阿狸没有来,强冷空气来了。

忙了一上午从现场回来,阴云密布,狂风四起,气温直线下降,冻得她的小身子直哆嗦。心下不禁一阵凄凉,孤家寡人,出差在外受冻受苦,那真是活该的呀!

缩紧身体回到宾馆,服务员说:“松果小姐,有你的快递。”

居然是一件毛衣!柔软温暖,渐变的藏蓝色,是JNBY今年的新款。这是她熟悉的一款,她心头早就长草,正准备上淘宝找优惠代购呢。里面还附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天凉加件衣!阿狸的字原本就写得不赖,此时用逆向思维一欣赏,更觉得寥寥数字,华笔生辉。

她问阿狸怎么会知道这边降温,阿狸说:“我看了天气预报啊,每次你出差,我都看那边的天气预报的。”

这样的话,如果是从前,正常思维,松果会不屑,心想以为说这些做这些就能动摇我了啊,幼稚。但是现在,逆向思维导致她说出这样的话来:“阿狸,你真好。”

这样的体贴和关怀,大熊,从来没有给过她,虽然她一直巴望着他能给。

大熊是松果大学时的学长,英俊潇洒,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还具有一定的油画素养。临摹的一些名人油画惟妙惟肖,颇能赚点银子够他过上小康的学生生活。

松果以他的粉丝身份登场,最后晋级成他的师妹,这师妹一做便是7年,她自己盼着大熊能给她另外的身份,然而,大熊却想把那个美丽的身份留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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