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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另一个城市

我在另一个城市,独自穿行。夜晚的成都,迷离的路灯刺得眼睛生生的疼。可是,能怪谁呢?是我自己趁着老师查完考勤之后,偷偷溜走的。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突然变得浮躁和乖张。我开始逃课,像痞子一样背着稀奇古怪的大包招摇过市。不久之后,还将漆黑乌亮的头发染成了葡萄紫。一种很神秘却很诱人的颜色。

班导说:“程依朵,你的成绩很好,做学习委员吧!”我坚决地摇头,害怕一切束缚。或许,这一切,与夕涯有关。我总是迫切地想体会到,当初夕涯无可奈何地逃课,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可是,我忘记了,有些事情,发生在不同人的身上,意义是不一样的。

寝室里,有个叫苏晓筱的女生总是跟在我屁股后面转悠。我问她有什么事?她只是嘿嘿地傻笑。这让我想起了夕涯。可是,想了之后,我便后悔。她怎么能跟夕涯比呢?夕涯即便是傻笑,仍然是美丽的,桀骜不驯的。戴着一副深度眼镜的苏晓筱却着实让人觉得沉闷。

我终于绕了几条小巷甩掉了这个苏晓筱。并不是不想跟她做朋友,实在是她太缠人。通常,很晚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她恁是要把我喊醒,问我去不去上厕所。那一刻,我真想杀人。可是,睁开眼睛,却看见她无辜的眼神。我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高马大的苏晓筱,她的胆子特别小。只要天一黑,她便不敢一个人出门。一个人深夜的时候不敢去卫生间。在家住的时候,总是点着灯睡觉。

我正在算她家每个月要交多少度电费时,有个声音突然在我身边响起,陡然吓了我一跳。是个男生,夹在一群男生中,对我说话。他看起来很面熟,我却想不起在哪见过。可是,他却用很熟悉的口吻对我说:“程依朵,你还是黑头发比较好看。”我不悦地问:“关你什么事?你谁啊?”

他笑了:“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临毕业的那一天,我在校门口跟你说过话。”我仔细地打量了他。这个长得很像任泉的男生。很久以前的某一天,他突兀地在校门口问我为什么哭。之后,他大发感慨,终于把我吓跑了。

天呐。果然是他,貌似多愁善感的男生。

我对这场异地遇故人并无太大的兴奋感。可是,认出他,他便很是开心。他说:“你也在这所学校?”我点点头。他搓着手,笑了。他掏出手机,说:“把你手机号码给我吧。都是老乡,以后,得互相照顾。”我说:“不好意思,家里穷,没买手机。”

他的眼光落在我裤兜上。我低头一看,手机挂链不凑巧地露在外面。我塞了进去,然后固执地抿着嘴。他笑了,掏出纸和笔,写下什么,然后递给我。

我接过来,是他的名字和手机号码,还有班级。他说:“有事找我帮忙。”说完,他跟着那堆男生走了。我看着那群男生集体揶揄他,他脸红着说:“老乡,老乡而已。”

我不动声色把纸条揣在口袋里。他叫董翔巍。我喜欢这样的男生,聪明而不难缠,懂得给自己留一丝余地。

最近,寝室里的四个女生,以高小瑾为首,看我的眼神都很是诡异,让人莫名其妙地惊慌。其实,她与我来自同一个城市,又分在一个寝室,本该相互照应才对。却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苏晓筱一惊一乍地说:“你不知道吗?你被男生评为寝花了。她们是在嫉妒你。”我横眼看了她一下:“那你为什么不嫉妒?”她又傻傻地笑了:“我只景仰你,不嫉妒。”

我不以为然地爬到上铺,睡我的觉。很久之后,听见苏晓筱喊我,说有我的电话。迷迷糊糊地爬下床,接起电话便火了。是男生,陌生的男生。大抵是说些俗套的话,约我看电影,或者吃饭。我冷漠地挂了电话,继续去睡我的觉。

那天晚上,此起彼伏的电话,弄得我心烦。室友们一片抱怨声,我起身拔了电话线,却心生疑惑,我明明没有公开电话,怎么这么多人都知道?

白天的时候,走在校园里,便有莫名其妙的男生女生看着我,吃吃地笑。笑得我一头雾水。去机房上网的时候,有很多人加我的QQ,注明征友。我气愤之余,更加疑惑,便随手通过了一个,问他在哪看到我的征友消息。那个男生还算识相,乖乖地就发来了一个网址。

我打开一看,不知道是哪个无聊的家伙,注册了我的名字,在学校BBS上发了征友的帖子,并附了我的照片、QQ号码、寝室号码。这明摆着有人整我。可是,我却不知道,刚进大学校园,我得罪了什么人。

苏晓筱知道此事后,忿忿地说:“一定是那四个的女生嫉妒你,故意弄的恶作剧,想想,只有跟你接近的人,才有机会拿到你的照片。”我想了想,她说的并不是没有可能。可是,我始终不肯相信,我们的青春,会被丑陋的嫉妒玷污。

去食堂打饭。我漫不经心地排了很长的队,一扭头,看见排在另一个窗口的董翔巍。他看见我,咧着嘴笑了。我正在犹豫是笑,或者不笑的时候,突然听见他身后的男生说:“阿巍,这不是你老乡吗?我看见她在学校BBS上发的帖了。没想到,你们那边的女生挺开放的……”很多人都朝着我看,眼神怪异。我把头低下来,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手还是微微颤抖着。然后,我便听见嘈杂的声音,抬起头,那个男生被擂倒在地,董翔巍捏着拳头,愤怒地站在他面前。食堂里,一片混乱,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我终于忍不住了,扒开人群便跑了出去。身后,有董翔巍急促地叫喊声,我,已经无暇顾及。

他终究还是从后面跟上来。我冷漠地说:“其实,你不需要为我跟你朋友翻脸。我也不会因此被感动。”他站在那,将手插在裤兜里,笃定地说:“程依朵,我不相信你是那样的女孩。”我突然咆哮了:“你有多了解我吗?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女孩?你只是知道我的名字而已!”

“我知道你迫切地想见到你最好的朋友,并且思念着你喜欢的男孩。”他用漆黑明亮的眼睛望着我,让我的心事无处可逃。我错愕地问:“你怎么知道?”

他不回答,然后,转身走了。

很远的时候,我听见他大声地说:“程依朵,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比你想象中了解你。”我固执地不回头。

我改变观点了。我不喜欢这样的男生,过于聪明,很会说话,并且直指人心。他让我觉得不安全。

晚上,我什么都没吃,静静地躺在上铺,塞上耳机听广播。寝室里的空气很不流畅。高小瑾她们四个聚在一起,大声地聊天,然后快乐地笑。而苏晓筱看了看我,并没有问我怎么了,而是凑上去,跟她们一起聊天。我突然烦躁地把头捂在被窝里。

真搞不懂她是个什么样的女生。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谄媚地说着好话,却一转身,也会和她们打成一片。所谓八面玲珑,用在她身上实在是恰当不过。可是,我却很羡慕她。若是我能像一样圆滑,或许,就不会被人捉弄了。

这一天晚上,电话没有响起。因为,她们在临睡的时候,把电话线给拔了。我听见她们小声地说:“别让电话把依朵吵醒了,瞧这些天的事情把她折腾的。”一阵暖意涌上来,我的心里突然翻滚了一些东西,它们霸道地要从我的眼睛里淌出来。

我终于肯相信自己的直觉。她们是一群善良的女孩。即使,不那么友善,也不会是狠毒的女巫。既然恶作剧与她们无关,那么,到底是谁策划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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