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饱肚子之后,我们又转回“回到过去”。门,依然是紧锁的。我焦急地问:“怎么办?泉宇不会真出了什么事情吧?”秦莫扬不作声,紧皱眉头,然后趴在门前,透着门缝往里面瞅。半晌,他转过头,向我摇摇头:“里面空荡荡一片,什么也没有。”我倒出了口气。
看样子,这个餐馆已经结束营业了。那么,泉宇和平叔去了哪里呢?
秦莫扬去隔壁的小店里买了瓶“营养快线”,便借机问老板,是否知道隔壁的平叔搬去哪了?只见小店老板的脸色突然苍白起来,起先支吾,随后便断然不肯回答,推说不知道。如此一来,更加深了我的焦虑。
在门口徘徊了很久,然后遇见一个老婆婆。她径直地走向前,打开了“回到过去”的门。我不顾礼貌,上前便问:“这家餐馆的主人呢?”老婆婆看了看我,冷淡地说:“这屋子是我以前出租给别人的。你问哪个主人呀?”秦莫扬拉过我,甜甜地跟老婆婆搭话。他果然是讨人喜爱,老婆婆告诉他,他们发了财,去另一个地方过好日子了。
我挑挑眉,不相信地问:“就这么简单?”老婆婆不悦地看了我一眼,转而又对秦莫扬说:“不过,听人说,前段时间,来了很多人,天天都在餐馆里闹事。平叔见生意做不下去,便索性关门大吉了。但,他们真的是夜里悄悄走的,连押金都没有要。去哪了,没人知道。”
失望地离开“回到过去”,秦莫扬说:“我很久没跟泉宇联系,他跟谁结了仇呢?难道是匕首。”我摇摇头:“匕首,已经不是当初的匕首了,听泉宇说,匕首现在很消沉,自从夕涯死后,他整天借酒消愁。那么,究竟是谁呢?”
离开这个城市太久,我对现在的泉宇,一无所知。不知道他的生活,怎能平白推断呢?想了很久,我决定放弃猜测了。
秦莫扬拍拍我的头,说:“别想那么多了。”
我点头。
整个晚上,我们不停地沿着护城桥行走,不停地说话。我将成都的人都抛在了脑后,而后,我知道了,秦莫扬怎么千里迢迢地跑到了我的学校。
他让秦妈妈将他调到那个城市的一所重点学校后,想打电话告诉我,又能跟我在一起的好消息,却发现我的手机一直不在服务区。他便索性去了我家。可是,老妈对他说,我去上学了,去的是四川。他愣了好久,回到家,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秦妈妈实在是心疼他,便又找人,陪着笑脸,帮他转到成都一个重点院校。临开学的那天晚上,他又去了我的家里,问老妈要我的联系方式。我本来叮嘱过老妈,别告诉秦莫扬我的电话号码,谁知道,老妈经不住他的劝,把我的联系地址告诉了他。真是胳膊往外转。我撇撇嘴。
想起秦妈妈,我忍不住对秦莫扬说:“阿姨为你受了很多苦,你要好好孝顺她才对。”
秦莫扬笑了:“所以啊,我特意买了一大束漂亮的康乃馨送到她面前,她终于开心地笑了。然后,她感叹道,我们的儿子都长大了,会讨女孩子欢心了。听这话的时候,我的嗓子哽咽得要命。我长大了,喜欢上了一个女孩。我的母亲,却已经开始衰老了。可是,她却仍然这么美丽。”
他说完之后,许久都不说话,我拍拍他的肩膀,亦是沉默。我们,都想母亲了。许久之后,秦莫扬继续说,他来成都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买了份地图。看了一下,找到了我的学校。有一天,他去了我们学校,看见我套玩偶。等我走了之后,他便折回那个套玩偶的地方,买了好多圈圈,不停地套,终于,将那个大娃娃拿到了手。本是想找个机会送给我的,却没想到遇见苏晓筱。
她突兀地说:“帅哥,可以把这个娃娃送给我吗?”秦莫扬有些吃惊,并且犹豫。苏晓筱顿了顿说:“我跟程依朵在一个寝室。”
苏晓筱果然是聪明的女孩子。秦莫扬无可奈何地将大娃娃递给她,然后要了她的联系方式。他想,通过她,来约我,倒也是个不错的方式。难怪,那天苏晓筱一定要拖着我去那个咖啡厅。原来,是预谋。苏晓筱,从一开始就居心叵测。可她究竟想干什么?是真的一眼便看上了秦莫扬,还是另有企图呢?
走到双脚已经麻木,谁都不肯提那个敏感的话题。
之后,秦莫扬还是厚着脸皮指着黑漆漆的天空说:“我们……该考虑住处了!”我没由来地扭捏了一下。真是苦命的孩子,有家不能回,原本是来投靠泉宇,却没想到现在弄得睡觉都没着落了。我与秦莫扬孤男寡女的,无论去哪,漫长黑夜,都让人遐想绯绯。
可是,秦莫扬却突兀地牵着我的手,拉我一起走,我突然就心安了。把自己交给秦莫扬,我总是很踏实。他带我去找宾馆。我说:“我们住旅馆吧。宾馆太贵了,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泉宇,怕钱不够用啊!”
他看了看我,坚定地摇头:“旅馆很脏,又不安全,怎么能让你去住?我宁愿多花点钱。”我执意要去,他偏是不肯,争执许久,我终于软下来。自私地说,谁不想住又大又舒适的房间呢?不过,在秦莫扬开口要两间房的时候,我开口对前台小姐说:“我们要一个标准间就好了。”秦莫扬怔怔地望着我。小姐亦是望着我们心领神会地笑。
我做了个鬼脸:“有两张床,没必要再浪费一个房间,人家这么做,也是因为相信你哦。”秦莫扬便轻松地笑了。我暗暗吁了口气。
真的是因为,这个男孩是秦莫扬。若换了第二个人,我怕是没有胆量替自己一搏!
第一次与男孩同居一室,即使这个人是最亲近的秦莫扬,我仍然感觉尴尬的空气流转于我们之间。秦莫扬却很自然地打开电视,坐在床边,选着台。我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角,秦莫扬望着我的窘样,扑哧地笑了。
他走过来,摸摸我的头,说:“亲爱的小天使,早点睡吧。我做你的守护神。”他纯真的眸子在我的眼前闪烁,我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
我乖乖地梳洗,然后和衣爬上了一张床。秦莫扬关了灯,静静地在黑暗中盯着屏幕。半晌之后,他轻轻地叫我,我装作睡着,没有答应。
他便蹑手蹑脚地走进洗手间,过了很久,才出来。我借着屋外朦胧的月光,看着他在黑暗中艰难地摸索到另一张床,也和衣躺下来。
他显然是睡不着的。却怕惊醒我,连翻个身都小心翼翼。
然后,他在黑暗中对着熟睡的我,喃喃自语:“依朵,我终于又看见你熟睡的模样了,真可爱,像婴孩一样。让人忍不住想守护。”
又看见?我努力地想了许久,却没有想起来,究竟什么时候让秦莫扬见过熟睡的我。
而后,我听见秦莫扬说了很久,终于明白了,曾经的某一天,董翔巍为什么说我是个小迷糊了。原来,曾经以为董翔巍为我做的事,是秦莫扬。我却,全然不知。
那一天,是秦莫扬在酒吧里看见我不停地举起酒杯倒向自己的嘴,而董翔巍怎么劝都劝不住。然后,他终于忍不住地上前,推开了董翔巍,抱起了我,去找宾馆。将我安顿好之后,他才离去。可是,我一直昏迷,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我当然以为是董翔巍送我来的。我还问他,我有没有失态?他怎么会知道呢?我真是傻。
我忍不住地坐起来,问秦莫扬:“为什么你一直不说?”他陡然是被我吓了一跳。转而便忧伤地说:“你的身边已有董翔巍,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我来做了。”
心里,突然泛起了阵阵忧伤。是的。很多时候,我们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身份。这让我们挣扎。我却不知道,我与秦莫扬明明相爱,却为什么总是以一种复杂而残忍的方式纠结在一起,像是一场悲情的电影,让人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