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说过的话可是当真?”南彻问道。
“什么?”景年淡然问道。
“我回西辽国的时候,皇上一定要告诉我‘藏匿’是什么意思,皇上可是答应了,不能够反悔。”
“那是自然。”
两个人再也无话,南彻回头看了一眼宁夏,她走得好像一点精气神也没有,他对着景年说道,“要不然让她骑我的马,我看她这般不爱走路,看样子都快要跌倒了。”
景年没有应声,良久以后说道,“庐陵郡王,你难道不知,在宫里最忌讳的便是强出头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你定然是知道的,若是你让她骑你的马,朝中的大臣必然会觉得她很怪异,兴许以后会给她扣上一个通敌叛国的帽子也不一定!有时候,朕能够忍得了常人不能忍,当皇帝的,如果连这点心机都没有,当真是不配治理一个国家的;又或许庐陵郡王本来就明白这一点,如此说只是想看热闹,是不是啊,庐陵郡王?”景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看着南彻。
南彻的脸色确实不大好看了,他确实是想看热闹的,他想知道若是这宁夏知道了自己先生的身份竟然是当今皇上以后,会是如何反应?
可是,这景年竟然一下子就揭穿了他,一路上,他都不开口了,也没有再回头看过宁夏。
心道:这南湘国的皇帝,当真厉害!
前一阵子,他还因为凉川的事情找景年讨论过,可是景年不仅一个字没说,竟然让懵懂无知的宁夏就把他驳得哑口无言,看起来,强将手下无弱兵了,西辽国当真遇到了一个顶尖的对手。
恍然觉得自己挺尴尬。
一路再无话,到了灵山脚下。
宁夏心道:终于到了,也不知道这位尉迟朵朵究竟是何许人也,皇上竟然如此兴师动众,要亲自来给她起陵。
尉迟朵朵的坟墓在一片绿树的掩映当中,宁夏站在最后面,自然是看不真切的,刚刚站定,便听见一个男人的哭声,她不知道是谁,听声音,该是一位中年男子才是,如果宁夏的判断没有错误,这该是尉迟尚书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尉迟朵朵还那样年轻,宁夏自然是痛惜加惋惜的,无奈天不假年,她终究是去了。
可是宁夏始终搞不清楚皇上和尉迟朵朵是什么关系,她也曾经问过花宇凡这个问题,不过花宇凡亦是刚刚进宫,也不明了内里,她甚至没有听过尉迟朵朵这个名字,不过近日宫里人人都在谈论尉迟朵朵的事情,他才知晓的,可是似乎谈论的人都对这个名字讳莫如深的感觉。
远远地,宁夏看到皇帝在对着尉迟朵朵的坟墓行礼,他一身明黄色的衣服,身姿自是挺拔,而且还很高大,貌似这么许久以来,宁夏第一次这样全面地看到皇上,却还是个背影,顿时觉得很无趣,那日先生说过皇帝长相普通的,看起来长得应该不好才是。
死者为大,景年双手举着一炷香,祷告朵朵来生脱生一个好人家,离皇家远一点,否则,也不会这样早地就过世,只是,这些话,他只在自己的心里说,没有说出来而已。
侍卫已将尉迟朵朵的棺木打开,已是一堆白骨,气味之大,连宁夏站的那样远,都闻到了的,她禁不住捂上了鼻息,心里浮现的却是皇上画的尉迟朵朵的影子,那样出尘绝艳,美不胜收的,如今却已是恶臭熏天了,不知道皇上见了自己的意中人成了这种样子,会是什么反应?她向着皇上望去,皇上却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惜啊,看不见他的表情,这场好戏,让宁夏错过了,自是感觉很遗憾。
侍卫已将尉迟朵朵的骸骨重新入殓,准备去皇陵,君如墨已经招呼大家,“回身,尾队变作前队,向皇陵出发!”
宁夏无奈,只能转身,可惜,她不知道皇陵的位置在哪,好在,前面有领路的太监。
片刻之后,宁夏的余光看到了明晃晃的东西从她眼前远远地走过,侧头一看,才看见是皇上的龙辇,似乎要超过宁夏,去到前面了,可惜啊可惜,皇上的龙辇两侧都有帘幕,所以自然是看不到皇上的龙颜的了!
当真是没劲呢,出来一次连皇上的真容都看不到。
“花宇凡,你见过皇上长什么样么?”宁夏小声地问道旁边的花宇凡。
“见过啊,不过就一次,而且是惊鸿一瞥,皇帝长得当真是帅呢!”花宇凡想起那日,他在“椒房殿”听房,皇上从里面出来,对着他说了一句话,不过是那样匆匆的一见,却对皇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说皇上是南湘国第一帅哥,恐怕也不会有人反驳。
“皇上长得帅?”宁夏狐疑起来,先生不是说皇上普通么?不过随即想想,花宇凡自己长得也不好看,看到一个长得比自己好的,定然要说帅了,宁夏也因此得出了一个结论,皇上的相貌在先生之下,花宇凡之上。
今日怎么没有看见先生啊?宁夏四处望望,却还是没有看见乔易,先生也没有和她说过起陵的事情,看起来他是不参加的了。
皇陵的确和灵山的墓地是不一样的,气派,雍容,这还是宁夏第一次见到真实的皇陵,虽然身上冷飕飕的,但是却并不能阻止她的仰慕之情。
侍卫已经将尉迟朵朵的棺木放入地坑,一切完毕,这才返回朝中。
今日宁夏是累瘫了的,回来的时候,已是下午,窦大人说了,今日不需去翰林院了,宁夏乐得自在,正在睡觉,却被花宇凡的声音吵醒,“宁夏,宁夏,有人来翰林院找你!”
宁夏正在做着梦,梦中,先生正在吻着她,那样深情的样子,加之这两日宁夏身上又来月事了,不爽得很呢,恹恹的不想说话,迷迷糊糊地从床榻上起来,花宇凡正站在她的床前。
“谁来找我啊?”她迷迷糊糊地说道。
“不认识,是一个女子!”
“女子?”
宁夏跟着花宇凡走到了翰林院,院中,果然是两个女子,一个是柳云儿,一个她的侍女迎紫。
原以为上次柳云儿说来了宫里来看宁夏的话,是客套话,想不到今日竟然真的来了,反倒让宁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先生说这柳云儿看上自己了,而且这柳云儿他日是定要去宫里为妃的,这可如何是好?
“柳小姐!”宁夏面露为难之色,神态尴尬。
“宁夏!”柳云儿猛一回头,看到了宁夏,脸上灿然生辉,“原本今日我和爹爹进宫的,爹爹去了皇宫去见皇上了,想起你说过,你在翰林院工作的事情,我便来找你了!”柳云儿很热切地和宁夏说道。
宁夏答道“嗯”,然后引着柳云儿进了翰林院,里面书籍满目,一排一排地散发这浓郁的书香。
“想不到,宁公子竟然是这般博学呢,自幼,爹爹就逼着我读四书五经,可是我一见了书就头大,好烦躁,特别羡慕有知识的人,就像一直仰慕公子这般!”眼中水波粼粼,宁夏是她一直看好的人。
“你是女子,女子无才便是德,又不需要你去考状元,而且你的父亲又是丞相大人,只需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安心做你的少奶奶便是,多读书也是无益的,读的书多了,便会想入非非!”宁夏说道,她说的确实是实情。
“咦,宁公子,我从未说起过自己父亲的官职,你怎知道他是丞相啊?”柳云儿眼光泛着光,她的意思很明白了,显然以为是宁夏私底下打探过她了,若是对她不上心,打探她干什么?心里自然是得意的。
“哦,我听别人说起的。”宁夏随口说道,也不过是听先生说起而已。
“看起来宁公子将来是想娶一个这般的女人么?”柳云儿笑了笑,说道,这番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意思是:你想娶我么?
宁夏简直晕死了,在这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竟然有这种开放的女子,她还真是头一次见,不过比起她第一次主动吻先生来,倒是不差分毫。
宁夏大笑了起来,“我看上的女子,才学必然不输于我,才可与我把酒谈诗,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这样的时刻,该是多么美妙!”言语之间,她已经拒绝了柳云儿了。
果然,柳云儿的脸上难看起来,她几时曾经对人表白过,而且,表白了还遭到这样的羞辱,宁夏这是在嘲笑她没有才学么?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样子。
迎紫小心地拉了拉小姐的衣袖,意思很明了了,让她不要在宁公子面前失了面子。
“宁公子今日若是还有事的话,那小女子先走了,爹爹可能与皇上讨论完了,我先走了!”说着,拉着迎紫的手就仓皇地离开了。
刚刚走出翰林院的大门,她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下来,第一次表达竟然得了这个结果,宁公子丝毫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么?为何如此对待她?拿着手绢一直在擦眼泪。
“小姐,算了,不就是一个宁公子么,有什么啊,天下的好男人多得是,何必单恋宁公子!”迎紫很大气地说道。
“你懂什么!”柳云儿说,本来没有什么的,竟然宁夏拒绝了她,把她的拗劲儿给弄起来了,这个宁公子,她定要得到不可。
柳元慎此时正垂头丧气地从中宁殿走了出来,看到自己的女儿,也没有多说话。
“怎么了爹爹?”柳云儿问道,“可是皇上让你生气了!”
“你怎可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皇上怎么让我生气?”柳元慎看了看四下无人,确定无人听见,才吁了一口气。
柳云儿吐了一下舌头,方才的那句话确实是对皇上不敬的。
柳元慎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柳云儿不解,可是也不再多问。